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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73做神婆 歸園田居 13019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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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瑜原本以為延卿帶這個女人回來是變了心,想讓青衣給他的新人騰地方。

就連素雲也這麼認為,怒其不爭的說:“君既無心我便休,青衣,既然那個男人變了心,你乾脆拿了錢離開不就是了。怎麼還落得這個地步?”

素雲歎息,真是一個癡情的傻姑娘。先是輕而易舉被一個落魄的小子哄了去,蹉跎了年華,耗儘了錢財,最終被人拋棄不說,還誤了卿卿性命。

鳳雙,還是叫她青衣吧。青衣笑得有些蒼涼:“事情如果這麼簡單就好了,如果延卿一開始就直說他負了我,我傷心歸傷心,卻也是有勇氣離開的。”

然而當時延卿看到青衣抵觸懷疑的眼神,竟然覺得十分好笑。他跟青衣解釋,這位姑娘是他留洋時的同學林宛筠,最近剛剛回國,想要開辦一個紡織廠,響應孫先生的號召,實業救國。

之所以找上他,是因為延卿家裡曾經開辦過紗廠,有一些經驗,想要跟他合作。延卿對自家紗廠的倒閉耿耿於懷,一直都沒有放棄過東山再起的念頭。所以林宛筠這個想法,與他一拍即合。

青衣並沒有因為延卿的解釋而放鬆警惕,同為女人,她分明看到了這位林小姐眼神裡深藏的愛慕。怕是合作創業為假,覬覦彆人男人為真吧。

但是她又沒有辦法讓延卿放棄這次合作機會,隻能眼睜睜看著兩個人成天泡在一起研究什麼市場、材料,招工之類的問題。那兩個人融洽的氣氛,還有時不時吐出一句時髦的洋詞,讓她竭儘全力也融入不進去。

最後青衣隻能另辟蹊徑,找師姐討了不少保養的方子,學習新式的穿衣打扮,用女人的方式拉回延卿的目光。

延卿那時終究還是愛著青衣的,所以漸漸的留意到了她的寂寞。之後,他也會特意從工作中抽身出來,帶上一支紅玫瑰,點上香薰蠟燭,兩個人吃一頓溫馨的西式晚餐;也會在飯後打開留聲機,擁著她跳一段羅曼蒂克的舞曲。

“那個林小姐肯定不甘心吧!”素雲篤定的說。本以為青衣被她排擠出去了,沒想到又反殺回來,林宛筠怎麼可能會認輸。

青衣嘴角一勾:“若是甘心,我怎會落得如此下場。就算她光明正大追求延卿,我也不懼她。可惜我自小在魚龍混雜的戲班長大,卻也依舊不懂人心險惡。”

之前延卿事業沒有起色,怕拖累青衣和孩子,就不肯讓她過早生育。如今麵粉廠已經走上正軌,新開的紡織廠也蒸蒸日上,更重要的是,青衣已經26歲了,她想要一個孩子了。

那天她剛纏著延卿同意生一個孩子,歡天喜地的拿起細軟的布料,笨拙的學著做小衣服,卻沒有注意到門口那雙陰毒的眼睛。

“晚上用飯的時候,林宛筠說百貨公司到了一批新貨,熱情的勸讓延卿陪我去逛逛,給孩子準備一些東西。”

她當時還詫異對方態度的轉變,以為兩個人要有孩子了,她終於放棄了,還為此慶幸不已。以至於延卿說第二日要出差,讓林宛筠陪她去百貨公司都沒有生出一點防範之心。

“那天從百貨公司回來,我和林宛筠一前一後坐在黃包車上,路過一個偏僻的胡同,兩個帽子壓得低低的車夫突然停下來,附近又跳出兩個蒙了臉的男人,逼我們交出所有的財物。”

為了保命,青衣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給了對方,反而是反抗的林宛筠被打了幾個耳光,胳膊上還被劃了一刀。

就在青衣以為終於能脫身的時候,歹徒突然暴起,一刀紮進了她的腹部。林宛筠捂著胳膊跑到街上求救,終於有好心的路人把她送進了醫院。

“我撿了一條命,卻傷了子宮,再也無法生育。延卿跟我說,不管有沒有孩子,他都會永遠愛我。為了讓我相信他的真心,他把名下所有的財產都改成了我的名字,包括跟林宛筠合作開辦的紡織廠,他那一半也歸我。”

青衣當時的感動自然無需多說,就連對林宛筠的看法都有了轉變,之後對延卿和她單獨出差也不再疑神疑鬼。

“有段時間延卿對我殷勤備至,就連工廠去得也少多了。我還以為他隻是單純的想陪陪我,沒想到一年後,他抱了一個孩子回來。”

“他說他和林宛筠酒後亂性,做了不該做的事情。後來林宛筠意外懷上孩子,不忍心打掉,就生了下來。”

青衣到現在還記得延卿用憐惜的口吻說:“宛筠說無意插足我們的感情,不需要我負任何責任,隻希望這個孩子能彌補你的遺憾,讓我們也能體會到為人父母的快樂。”

撫養彆的女人為自己丈夫生下的孩子,來彌補她不能生育的遺憾?青衣當時就爆發了,她歇斯底裡的跟延卿哭鬨,拒絕接受這個孩子,有他沒她。

“後來呢?孩子還回去了嗎?”素雲對青衣充滿了同情,恨不得穿越時空回去,打死那對狗男女。

青衣嗬嗬笑了一聲:“那時候延卿還是愛我的吧,為了照顧我的情緒,他最後還是把孩子還給了林宛筠。”

因為未婚生育,打死不招認孩子的生父身份,林宛筠被父母趕出了家門。一個弱女子帶著一個剛滿月的孩子,讓延卿心疼不已。瞞著青衣在不遠的地方買了一棟房子,把他們母子倆安置了進去。

“林宛筠還需要人同情?她又不是剛出閨門的舊式女子,紡織廠越來越紅火,她的私房並不比父母少多少。置辦一處房產,請個奶媽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哪裡輪得到他心疼?”

怎麼可能不心疼,畢竟是一個剛為自己生了孩子的女人,而且還毫無怨言的獨自撫養孩子,不肯給自己的家庭添一點麻煩,延卿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青衣也懂這個道理,男人就是這麼好騙,看不穿女人的手段。

因為一個共同的孩子,延卿去林宛筠那邊越來越頻繁,兩大一小經常同進同出,不知情看了都讚歎多麼和諧的一家人,獨守空房的青衣反倒更像是寡居的婦人。

延卿的解釋是工作繁忙,應酬太多。青衣也懷疑過,也鬨過,終於成功的把延卿徹底的推到了林宛筠那邊。

在林宛筠生了第二個孩子後,在林宛筠的“強顏歡笑”下,延卿終於決定要給自己的孩子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他和青衣攤牌,商量解除婚姻關係的事情。

“長久以來的猜測變成了現實,我看到那兩個跟延卿那麼相似的孩子,終於承受不住,瘋了。是的,我瘋了。我說我答應離婚,但是寫了我名字的財產,我要全部帶走。”

那些財產,是兩人情濃時的見證。如今恩愛全無,尤其青衣還要賣掉那個承載著他夢想的紡織廠,延卿怎麼可能會放手?然而青衣軟硬不吃,堅持要把這些財產變現帶走。

在林宛筠的暗示下,延卿終於動手了。他把青衣製住,拖著她的手按了指印,然後出門去商業部把產業轉回到自己名下。

延卿離開後,林宛筠拿著一把尖刀把青衣的臉生生劃花,最後才把她一刀斃命。麵對盛怒的延卿,她的解釋是哪怕日後有一天青衣的屍體被人發現,身份也無法辨彆,更沒有證據指向他們。

至於殺了青衣,這是延卿默認的。如果留著她,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然而終究是心虛,延卿迅速變賣了家產,帶著林宛筠準備移居國外。還是班主抱病,師姐來找青衣的時候,才發現家裡已經人去樓空。

最後青衣用眼角瞟了一眼一直沒說話的雪鬆,嬌笑著跟陳瑜說:“延卿初時不愛我嗎?自然是愛的,不然為什麼做苦力時好容易攢下幾個錢,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還要巴巴給我送來?就連我受傷之後,把財產轉移到我名下,必然也是出於愛我之心。”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這男人心才最是善變。當初花前月下,海誓山盟,最後下手的時候也沒見他心軟一點。”

說完陳瑜,青衣又開始數落素雲:“我隻是因為不能生育就被人鑽了空子,你這不能碰不能摸的,連個畫兒都不如,就算他今日再愛重你,日後也少不了見異思遷。”

“屈指算來,延卿今年也六十餘歲了呢。他們離開的時候已經一兒一女,如今想必已是兒孫滿堂了吧?我還是一個鬼孤零零的遊蕩在黑暗的世界中,執念不消,轉世無望。”

陳瑜覺得延卿和林宛筠要是能得善終,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她想了想,問青衣:“延卿和那個林宛筠的生辰你記得嗎?不如我試試請神,萬一能請上來呢?”

就算出了國,這死了之後也要魂歸地府的。陳瑜也隻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如果活著,自然請不上來,如果死了,以他們的罪行,也要入地獄受罰的吧?

“延卿的生辰八字我記得,林宛筠的就不清楚了!”青衣也有些激動,她恨不得延卿不得好死,哪裡會真心盼著他平安喜樂一生呢。

隻要有一個人的就好,陳瑜讓青衣口述,記下延卿的姓名和生辰八字。這回請的是一個普通的陰世之人,不需要太鄭重,陳瑜直接占用了素雲的閣樓,擺上香案和果品,點燃三支香,默念延卿的生辰八字,開始請神了。

眼看香枝燃了快一半,還是沒有任何動靜。陳瑜心想,失敗了,八成不是還活著,就是已經投胎了,興許活著的可能性比較大。

青衣也是一臉失望,咬牙切齒的說:“他果然還活著!”真讓人意難平。

陳瑜正想收了東西離開,突然感受到一股濃重的陰氣。轉頭一看,煙霧中突然出現了兩個身影,一個明顯是地府小吏,另一個是手腳都被鐵鏈鎖住的魂魄,滿身血汙,看不清麵目。

手拿鎖鏈的地府小吏似乎知道陳瑜跟王盛川的關係,對她十分客氣:“此人正在地獄服刑,上來的慢了一點。你們如果有什麼事要問,儘量快一點,等下我還要帶他回去。”

“延卿!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青衣卻隻憑身形就認出了鎖鏈加身的延卿,原來他如今是這般下場。

一身血汙的鬼魂茫然的抬起頭看過來,似乎用了很長時間,才認出了青衣。他低頭看著自己在刀山攀爬時留下的血痕,潰爛的雙腳,再看青衣一身戲服,宛如初見時的容顏,突然痛哭出聲。

“鳳雙!鳳雙!真的是你嗎?”延卿拖著鎖鏈丁零當啷的飄過來,到了青衣麵前卻畏首畏尾,不敢上前,隻能一聲一聲呼喚。

青衣嘴角輕扯,譏諷道:“這副做派是給誰看呢?不知情的還以為你對我多麼情深義重。看你這情形,死了之後似乎過得不太好,你那可憐可愛的林小姐呢?”

“鳳雙,是我對不住你,不該昏了頭去害你。我,我一直都愛著你……”延卿直到死的那一刻,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心。他愛的,至始至終都隻有鳳雙。隻是在愛人和血脈之間,他的天平漸漸傾斜向了後者。

今時今日,青衣卻不是那麼容易被哄騙了,她冷笑一聲問道:“你愛誰與我無關,我隻想知道你那個寶貝的林小姐現在在哪裡?”

“她也死了,我們坐船經過太平洋的時候,遇到風暴,一船人都葬身深海。除了兩個孩子已經轉世,我和她都被押在地獄,償還生前的罪孽。”延卿低聲說出當時的事情,在冰冷的海水中掙紮的時候,他最先想起的居然是鳳雙,就連兩個孩子都被他遺忘了。

他終於明白,這些年來,他已經迷失了自己。他以為他愛屋及烏,愛上了孩子的母親,卻不知道自己被孩子天真的笑顏蒙蔽了雙眼。他不願意放棄打下的基業,不願意後繼無人,竟然放任宛筠殺害了鳳雙,拋屍井中。

“鳳雙,我錯了,我知道說什麼都晚了,但是我還是想告訴你,我愛的一直都是你。”延卿拖著沉重的鎖鏈,顫抖著想要握住青衣的手,卻被她一個閃身躲過。

青衣對延卿早已沒有了愛,有的隻有刻骨的恨意。看到他這副悔不當初的樣子,隻覺得可笑:“愛我愛到跟彆的女人生了孩子,愛到讓彆的女人毀我容貌,奪我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