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 124 章(1 / 2)

如果不是對夏菊花編織品的好印象打底,友人真會把夏菊花從自己的展位裡趕出去。可幾分鐘前他才盛情邀請夏菊花參觀自己的展位,現在攆人實在說不出口。

再說友人知道,G國還真的有一些橡膠存量,隻是還不到他手裡橡膠量的四分之一,而跟他談判未果的楊得田,同樣是出於運輸成本和不確定因素的考慮,暫時沒有與G國人接觸。

沒錯,到現在友人的最終目標還是楊得田,給夏菊花報價,不過是想刺激楊得田的購買欲。

用餘光觀察著楊得田的反應,發現他似乎在看戲一樣平淡,似乎篤定自己與夏菊花的談判不可能成功,這個認知讓友人越發警惕起來——在非洲的友好國家比較集中,出產的東西也差不多,如果楊得田跟自己談不下來的話,費上一些工夫、多承擔一些風險,不是湊不齊需要的橡膠。

楊得田一臉看好戲的樣子,是不是已經把橡膠湊齊了?

“楊,”友人決定不再理會夏菊花,而是向楊得田擠出一個笑臉:“夏,不會談判,她沒有錢,不如我們再談一談。”

楊得田笑了:“我們華國有一句古話,做買賣講究先來後到。夏菊花同誌正在跟你談著,我現在跟你談對她太不禮貌了。”

一心嘗著腰果的夏菊花很想說:我不需要你的禮貌,還是你跟他談吧,接下去自己還能說點兒啥呀?

有著同樣想法的,一定包括被迫不停反思的友人,他向夏菊花攤了攤手:“夏,我想我們的談話,可以結束了。”

夏菊花還得強裝不解:“為什麼,我覺得我們談的很愉快,你究竟準備多少錢把橡膠賣給我?”

哪怕知道自己的行為會讓人覺得不禮貌,友人還是壓抑不住心裡的怒氣,有意想為難一下夏菊花:“如果你現在可以付我百分之十的訂金的話,那麼我可以以二百九十元一噸的價格,把五萬噸的橡膠賣給你。當然,是人民幣,你覺得怎麼樣?”二百九十元一噸的話,他還有近三分之一的利潤。

挺好呀。

夏菊花用餘光掃了一眼楊得田,見他向自己微微點了點頭,很有信心的對友人說:“二百八十塊人民幣一噸,如果可以我馬上付訂金。”沒辦法,討價還價刻進骨子裡了,夏菊花近乎本能的開口還價。

本來就帶著些難為人意思的友人,認為夏菊花是因為拿不出訂金,才往下壓價,看向她的目光裡帶著蔑視:“可以,但是我要求你在十分鐘之內拿出訂金。否則,你就要按雙倍賠償我的損失。”

說完,他竟然對著自己的同伴嘀咕了幾句,拿出幾頁寫滿字的紙來,在上麵空著的地方寫上了幾串數字,遞給夏菊花。

夏菊花很淡定的又一次麻煩楊得田帶來的翻譯,請他給自己念了念上頭的內容。數量、價格、交貨日期都很清楚也很詳細,翻譯特意小聲告訴夏菊花,內容沒有問題,時間規定、不到貨賠償也很合理。

這是楊得田帶來的翻譯,夏菊花自然相信他說的話,看了友人一眼,平靜的在翻譯的指導之下,在該簽的地方,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簽完字後的夏菊花,友好的向友人點頭,卻把手伸向楊得田:“是不是可以給他支票?”她記得上輩子電視裡都是這麼演的,做買賣需要的錢多,主角掏出支票就行。

楊得田既然讓她跟友人談價格,應該跟電視裡的主角一樣,隨身帶著支票吧。

跟著楊得田過來的隨行人員同時被友人的報價驚呆了,二百八十塊錢一噸,這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價格呀。就連見慣了起伏的楊得田,也沒想到夏菊花能把價,不,是友人能報出這樣的價格,全都沒注意到夏菊花伸過來的手。

而友人,完全被夏菊花這種無視自己的操作驚呆了——你剛才不是還告訴我,你跟楊得田不是一起的嘛,為什麼現在伸手向他要支票?!

“楊同誌。”得不到回應的夏菊花有些急了,不會是不能用支票吧,那她不就得按兩倍訂金錢賠給這位友人?讓她算算五萬噸乘以二百八十塊是多少,再乘以百分之十又是多少,還得再乘以二……

夏菊花的臉一下子失去了血色,她一時算不出具體金額,卻知道編織品這些天接到的訂單,一定不夠賠的。

想到這個後果,夏菊花看楊得田的眼睛都要冒火了:現在的楊得田,不應該跟電視上演的那樣,直接一張支票甩到友人的臉上嗎?咋自己都叫他了,他還一動不動呢?

夏菊花盯著楊得田的目光實在太沉重,他想感覺不到都不行。定睛一看,夏菊花眼睛裡已經有火苗在燃燒,楊得田終於回過神來,明白自己要是再沒有動作的話,夏菊花敢當著隨行人和友人的麵,罵他個狗血淋頭。

雖然沒見過夏菊花發火,楊得田卻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可能變成現實。

於是他清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失態,向隨行人員中的一個看了一眼,那人也醒過神來,卻還不敢想信自己剛才聽到的,意意思思的遞過一張支票來。

夏菊花的眼睛一下子放光了,這東西好象跟電視裡演的變化不大,應該能頂用。不過她還是看向身邊的翻譯,征求他的意見:“在上頭填上數就行了?”

翻譯同誌應該見過更大的風浪,一直保持著得體的笑容,現在還能提醒夏菊花:“不是隨便填的,上頭得有大寫、小寫,還得有單位名稱和日期。還是讓小王寫吧?”

術業有專攻,夏菊花此時當然不逞能,由著掏出支票的小王填好支票,才遞給友人。

如此操作,友人再好的脾氣也得發火,何況從他剛才為難夏菊花就可以看出,這並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他抖著手裡的支票:“夏,這不是你的。”

“咋不是我的?”夏菊花一臉無辜的問:“這支票不不我遞給你的,還是上頭的數不對,你拿著這張支票取不出錢來?”

“不能,不可以,這不對。”友人的華語詞彙量堪憂,隻能一遍遍重複著這幾個字。他的一個同伴湊了過來,仔細看了看支票,又把本國翻譯叫過來,指著支票嘰哩咕嚕說了一通,然後三個人湊到一起,聲音低了下來,語速卻都挺快。

夏菊花不由看了翻譯一眼,翻譯小聲告訴夏菊花,湊過去的友人在勸跟夏菊花談判的友人,翻譯也告訴友人合同已經簽了,夏菊花也已經把錢付了,如果友人反悔的話,賠償兩倍定金的就變成了他。

一句話又讓夏菊花眼裡冒光了,她巴不得友人現在就反悔——想想剛才支票上填的數字,平安莊的婦女們得編多少年的編織品,才能賺到呀——跟友人簽合同的是她,賠償金也應該由她拿吧?

世界上的事兒,往往希望越大,失望也會越大。被夏菊花激怒的友人因為希望得到賠償,所以賭氣跟夏菊花馬上簽了合同。而夏菊花的希望,沒等升多高就被戳破了。

友人竟然同意了同伴的意見,表示會按照合同規定的期限,將橡膠運送到華國。不過有脾氣的友人,還是提出了一個條件,那就是將來的提貨人,必須是夏菊花本人。

對於這種近乎孩子氣的為難,夏菊花都不想爭辯:提貨地點就在羊城,都到了華國地盤了,她出現不出現還重要嗎?

可是人家楊得田馬上替夏菊花一口答應下來,甚至還與友人約定,將來送貨的友人如果見不到夏菊花的話,可以拒絕把貨交付給華方。

你來我往之間,時間已經到了博覽會閉館的時間,夏菊花都沒來得及到G國展位取自己的腰果,就被楊得田領著從另一個門出了會場。

“夏菊花同誌,”楊得田在會場外麵,回身用力握住了夏菊花的手:“你為祖國和人民立了大功,祖國和人民不會忘記你的。”

言重了,手也握的重了。

夏菊花掙出自己的手,不動聲色的揉了兩下才說:“楊同誌,你太客氣了,也就是今天那個友人架不住激將法兒,要不我也起不了啥作用。”

“不不不,夏菊花同誌,你太謙虛了。通過你今天跟友人的談判,我發現我們的工作方法,有很多需要改進的地方。”

楊得田絕對不是奉承夏菊花,以前他們跟友人談判的時候,最注重的是大談兩國友誼,希望用此感動對方把價格降下來,卻忽視了商人逐利,在利益麵前,國與國間的友誼不堪一擊。

而夏菊花注重的是友人自己手握橡膠,同樣希望儘快脫手,而選擇與華國合作,對他是最穩妥的獲利途徑,並且不客氣的向友人指出了這一點兒——做生意紙麵上賺的再多,也不如實實在在把錢拿到手裡更主人心動。

最初聽到夏菊花說這話的時候,楊得田還覺得夏菊花的確是一個農村婦女,太沒有敏感性,破壞了兩國友誼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