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第 144 章(1 / 2)

聽說五爺第二批竟然比上一批又多孵出五隻,夏菊花對他的敬佩找不出彆的方式表達,唯有默默的伸出大拇指:“五爺,你是這個。”

五爺更加得意,問:“牛隊長呢,讓他快點把雞仔都拿走,我可得好好歇兩天了。”

原來五爺第二批小雞是替三隊孵的,夏菊花覺得自己得批評五爺幾句:“五爺,下回不管誰找你,你都不能再給他們孵小雞了。累不累兩說,太熬人了。”

五爺不當回事兒的擺手說:“要是彆人找我,我當然不管閒事。可人家牛隊長處處跟著平安莊走,要是連三隊也不管,以後你再跟那幾個生產隊長說話,人還能聽你的?”

“我都想好了,除了三隊以後哪個生產隊也不幫,好讓他們知道,隻有聽你的,平安莊的人才能幫他們一把!”

一句話把夏菊花的眼圈都說紅了:重活這一輩子,可以說給她幫助最大的就是五爺。不管是她在平安莊當生產隊長也好,還是當了大隊長也好,五爺出頭幫著鎮場子的時候不含糊,幫著出主意同樣儘心儘力。

哪怕現在夏菊花在大隊早已經站住了腳,五爺卻仍怕彆人不把她的話當回事兒,寧可以七十多歲的高齡、不咋好的身體,並不很熟悉的技術,熬著把小雞孵了一批又一批,好讓夏菊花提出的養雞目標能夠達成。

如果這還不能讓夏菊花感動,那麼世界上再沒有啥事能讓她感動了。重活這一回,正是有五爺、趙仙枝等等一心一意支持著她的人,才讓夏菊花願意比上輩子更積極的開動腦筋想辦法,讓大家的日子越過過好。

成就從來都是相互的。

當然,好日子不是一天能過起來的,奔向好日子的路上離不開吃苦受累。平安莊的社員們為了好日子,能吃得了苦、出得下力,他們跟夏菊花一起挺過來了。

更重要的是過上好日子後,平安莊的社員們十分感恩,早已經把夏菊花當成了主心骨,不管她提出什麼主間,都跟五爺一樣無條件的支持她。所以彆的生產隊如何夏菊花可以不考慮,平安莊生產隊的社員,夏菊花一個也不想落下。

哪怕裡頭包括了孫氏和劉四壯兩口子,夏菊花也不會特意把他們剔除在外:她會不主動照顧他們,由著他們沾點所有平安莊社員的光,免得劉二壯太過為難——劉二壯為難,很可能讓李大丫為難,夏菊花覺得得不償失。

“得了,你要是沒時間,我讓七喜去找一下牛隊長。”五爺看出夏菊花情緒有點波動,不想看她失態,自己主動岔開話題。

夏菊花輕輕抽了一下鼻子,臉上帶出微笑:“五爺,你還沒見過咱們的粉條廠吧,走,我帶你去看看。牛隊長也在那兒,正好親自跟他說一聲,讓他回生產隊的時候順便把雞仔帶回去。”

五爺點了點頭,跟夏菊花一起往大隊部走,一路上關心了劉誌全一家在省城的情況,又問了問劉誌雙啥時候搬到地區去。

說起劉誌雙來夏菊花是真犯愁:“那個混小子先說等小滿出了月子,現在又說孩子太小怕路上折騰著,要等孩子長硬實點再搬。這麼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後天,誰知道他啥時候搬。我都懶得理他了。”

對此五爺有他的理解:“誌雙那孩子是個有心的,怕你一個人在家裡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再說安安是小了點兒,去了地區小滿得在家裡帶孩子,隻有他一個人掙工資,三口人日子不大好過。”

“那也得先去報個到呀。”夏菊花早看出劉誌雙不想搬家:“人家地區供銷社夠可以了,人沒報到就給分了單元房,好些參加工作多年的人都分不上呢。要是他再不去,供銷社的領導也作難。”

五爺聽了覺得有道理,歎口氣說:“行,哪天我碰著了說說他。”

不管五爺說話劉誌雙聽不聽,多一個人勸著總好一點兒,夏菊花便歡喜的點頭,接著跟五爺說著閒話,不知不覺便來到粉條廠。

粉條廠占地足有四畝,早已經壘好了一米八高的圍牆,遠遠看去十分壯觀,五爺一看就覺得氣派:“真象個廠子的樣,哪天掛牌子?”

夏菊花才發現大家都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天大家討論商標討論的熱火朝天,卻忘記給粉條廠起一個響亮的名字。不過現在廠房還沒建完,馬上起好後請人做牌子也不晚。

聽說他們把這麼重要的事兒給忘記了,五爺不知道該說啥好:“你不是說上回酸辣粉的包裝袋上,都已經印了生產廠家嗎,上頭印的是啥名?”

“就是平安莊粉條廠呀。”夏菊花沒覺得有問題。

五爺便問:“頭一批酸辣粉跟第二批酸辣粉包裝不一樣,人家部隊首長都特意打電話過來問,這回要是生產廠家又換名字了,人家是不是還要問?老因為包裝讓人家操心,不合適。”

這種可能性不僅有,還很大。畢竟夏菊花隱隱猜測,部隊首長所以如此重視酸辣粉,是為了不久的將來做準備——很多事情的發生都是有預兆的,領導們不會一點都沒有覺察。我們這個民族更善於防患於未然,提前做些準備才能有備無患。

所以她與五爺到粉條廠的頭一件事,便是讓常會計去找人做廠牌,名字就定為“平安莊粉條廠”。哪怕是在跟五爺互嘲鬥嘴的李長順,都沒覺得夏菊花獨斷專行,所有人順利的接受了這個事實——上次討論沒過幾天,何必再討論浪費時間。

夏菊花的緊迫感更重了,她顧不得那三個生產隊長,是如何跟牛隊長搶五爺孵出的第二批小雞,也顧不得再勸劉誌雙早點去地區供銷社報到,一心一意撲到了粉條廠建設上。

哪怕是在平安莊漏粉房往粉條廠搬設備的前一天,夏菊花都沒讓大家停工,而是邊乾邊搬:已經開始絞好的紅薯漿,仍留在漏粉房裡晾乾,該漏粉的社員也不能停,接著漏粉兒,直到把已經調好的漿全都漏完,才把盛粉團的鐵盤搬到粉條廠那邊去。

不是沒有社員擔心,這麼連濕帶乾的搬到粉條廠去,平安莊生產隊有點兒吃虧,將來帳怕是不好算。夏菊花聽都沒聽,把手一揮說:“以後都是一個廠子了,算那麼清楚,人家調試設備、建廠房你咋算?”啥時候了,還計較這點兒小錢。

說話的人本就是提一句,被夏菊花打斷哪兒還敢再磨叨,乖乖去搬東西了。陳秋生看著越來越空的漏粉房,很文藝的對夏菊花說:“原來熱熱鬨鬨的地方,現在突然都搬走了,還真讓人心裡空落落的。咱們建漏粉房的情景,好象就在眼前一樣。”

夏菊花看著陳秋生直搖頭,如果現在漏粉房搬走就受不了,很快到來的包產到戶,將把農村集體勞動變成過去式,陳秋生還不得更難受?

見她搖頭,陳秋生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很快給自己找了個台階:“沒事,反正我也得到粉條廠上班,馬上又跟大夥在一起了。”

陳秋生到粉條廠上班,是一開始商量辦粉條廠的時候就說好的——最先漏粉的是平安莊生產隊,最先製做酸辣粉的也是平安莊生產隊,掌握調料製做的還是平安莊生產隊,所以陳秋生負責粉條廠日常管理,大隊和彆的生產隊乾部一點異議也沒有。

誰讓夏菊花自己也看好陳秋生,覺得他是最可以信賴的人之一呢。

當然粉條廠的正廠長就是夏菊花,陳秋生是負責生產的副廠長,會計則暫時由大隊常會計兼任著,額外給他發一半的工資。

對於自己隻拿彆人一半的工資,常會計一點也沒覺得自己吃虧,反而儘心儘力。因為他本身一天十個工分照常記著,等於是比彆人每個月多出一份工資來。

要知道粉條廠普通工人(進了廠,以後就稱工人吧),每個月的定額工資就是二十四塊錢,一半也有十二塊,不想拿的是傻子。

為啥給普通工人定下二十四塊錢的工資,夏菊花等人也是計算過的:想讓社員們願意到粉條廠乾活,就得讓他們的收入比在生產隊種地高。

除了平安莊生產隊去年工分值是二毛六外,其他四個生產隊每個工分值最高的隻有一毛六,三十天算下來滿工是四十八塊錢。

可真拿到社員手裡,至少得折半,因為大家得交口糧工分。再加上有個頭疼腦熱上不了工、家裡有事兒上不了工、刮大風下大雨的時候還是個上不了工,所以一年到頭能記滿三百六十天工的普通社員很少,能記滿三百天的都是鳳毛麟角。

這也是為啥看著工分值不低,可其他生產隊一般社員,一年能掙上一百塊錢都不容易的原因所在。到粉條廠來上班,一年能掙二百多塊錢,還是在廠房裡風刮不著雨淋不著,大家不願意來才怪呢。

城裡工廠一個月十八塊錢的學徒工資,有得是人搶著乾。

當然平安莊社員的收入遠遠超過這個數,不過夏菊花等人相信,平安莊的社員也同樣願意到粉條廠來上班。除了工作環境好以外,平安莊生產隊社員的技術普遍要比其他生產隊的人強,配合意識也早在漏粉房就養成了,所以他們來上班,崗位選擇會更多,當上班組長的機會也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