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第 158 章(1 / 2)

夏菊花認真的點了點頭:“可以。不過那樣的話,我覺得你接下來完全沒必要跟羅伯斯競標了,因為他出的價格一定會比你低。那兩年的時間你也不必再想了。”

特爾的腦子飛速的運轉,他在想一種可能,那就是兩年之內羅伯斯失去華國市場後,他的資金回收可能出現問題,在第三年已經沒有能力收購橡膠。那樣的話,是羅伯斯自己主動不參與競標,與自己就沒有啥關係了。

貪婪的念頭一旦成形,總願意按照最接近自己意願的方向規劃,特爾咬了咬牙問:“那麼L省與羅伯斯簽訂的三萬噸橡膠的合同還履行嗎?”如果不履行的話,對羅伯斯的資金鏈一定是個沉重的打擊,特爾相信自己回國後,可以借此炒作一下,給予羅伯斯公司更沉重的打擊。

夏菊花覺得特爾受的刺激一定很大:“當然要履行,我不是一直告訴你,華國是一個講究誠信的國家,我們與任何人簽訂的合同,都會遵照履行嗎?至於那五萬噸橡膠可能降價,也是因為你對華國提出了新的要求,為了實現你的要求,才主動降低價格的。”

特爾沒法反駁夏菊花的話。有心想拒絕競標,又怕羅伯斯借此做大,讓自己的公司處境艱難。答應下來吧,夏菊花會不會因與羅伯斯一直合作,把自己的競標價格告訴羅伯斯,他也沒有把握。

於是他乾脆把自己的擔心問到明處,得到的答案就是夏菊花一向公正,不會因為與羅伯斯之間合作的多,將來把標底泄露給他。

為了讓特爾放心,夏菊花甚至提出,自己可以當著特爾的麵,給羅伯斯打電話,告訴他從第三年也就是一九八零年開始,要與特爾競標的事兒。

楊司長又與夏菊花湊到一起低聲商量起來,特爾努力聽的結果就是,楊司長認為不應該當著特爾的麵打這個電話——如果羅伯斯不同意的話,那麼華國就沒有能製約特爾的籌碼了,這對華國明顯不利。

特爾認為楊司長所以提醒夏菊花,是在報複他兩天來的冷淡,很想補救又無從補救起,隻能在座位上乾著急。

好在夏菊花看起來的確比楊司長的話語權更大,她沒有在意楊司長的提醒,結束與楊司長的談話後,看向特爾,征求他意見的意思十分明顯。

特爾自然願意讓夏菊花當著他的麵打電話,不過夏菊花的要求是,雙方要先草簽一個協議,免得她給羅伯斯打了電話,羅伯斯也同意她的意見參加競標,特爾卻反悔,那她的電話不是白打了,還向特爾暴露了自己的弱點。

對於夏菊花的謹慎,特爾有些不情願,可是楊司長一副巴不得他不同意的表情,又讓特爾鬼使神差的簽下了協議:從剛才楊司長提醒夏菊花來看,他是真的對特爾反感了,那麼兩個在華國橡膠采購上有話語權的人,特爾就要抓緊另一個,也就是夏菊花。他再不簽協議的話,就連夏菊花也會對他反感起來,實在得不償失。

在電話接通之前,特爾還抱著一絲希望,那就是羅伯斯因為兩年內,華國不會從他手裡采購橡膠,會不同意競標,那麼他的協議簽不簽都不影響以後的貿易。

可是羅伯斯的表現讓特爾想馬上飛回非洲,當麵問問他,腦子裡想的是啥,咋那麼痛快答應夏菊花競標的要求呢?就因為夏菊花對他說,那三萬噸橡膠的貿易繼續履行嗎?

現在特爾卻隻能認下與夏菊花草簽過的協議,兩人正式修改了合同,已經全部運到華國的橡膠,價格由二百八十元每噸降為二百四十五元,並保證兩年內橡膠價格不高於二百四十五元每噸。

華國在兩年內不得再向羅伯斯采購橡膠。兩年後根據公元國橡膠需求量,由特爾與羅伯斯,通過競標的形式,確定供貨人。如果出現違約的情況,違約方將賠付對方五萬噸橡膠價格百分之三十做為補償。

兩人簽下字後,特爾十分不服氣的問夏菊花:“夏,你是怎麼知道羅伯斯一定會答應你的要求?”

夏菊花搖了搖頭:“不,我一點把握也沒有。”

特爾不相信:“那你還敢直接給他打電話?”

夏菊花笑了:“雖然我一點把握也沒有,不過在羅伯斯離開L省之前,我曾經提醒過他,九萬噸橡膠足夠支持華國橡膠製造業一年半甚至更長時間的生產,所以他回國後不必著急收購新的橡膠。我想羅伯斯是因為還沒有收購橡膠占用資金,所以才同意的吧?”

另一個原因則是,羅伯斯因本公司運送橡膠,發現運輸業的利潤不比買賣橡膠低,曾向夏菊花提到過,他有意對本國海運投資——他那個能拿下低運費的夥伴,就在海運公司有股份,他想投資的話那人十分願意接受。

而特爾此次運輸橡膠的貨輪,就是羅伯斯上次提到的公司,夏菊花厚道的不向特爾提起,也是怕他心臟病犯了。

即便如此,特爾仍想把手裡的杯子摔了:他單獨供應華國市場的時間隻有兩年,一下子就去了半年的時間,剩下的一年半他賺的隻會更少!

雖然特爾的膚色太黑,夏菊花看不出來他是不是氣得臉紅,可特爾的脖子明顯粗了一圈,手也不停的把杯子攥緊又鬆開,然後再攥緊。

“特爾,這是你送給我的見麵禮,我必須要當麵還給你。”夏菊花把楊司長悄悄遞給她的盒子送到特爾麵前:“華國有一句俗話叫無功不受?,你這份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接受。隻是在合同簽訂之前,怕你有心理負擔,我才替你保存了幾天。”

看著眼前的盒子,特爾沒有當著夏菊花的麵打開:當時人家收下禮物的時候都沒打開,他現在打開檢查的話顯得太小家子氣了。

做為一個成熟的商人,特爾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哪怕利潤減少了百分之五,能實實在在放進自己和保險櫃裡,也比聽起來利潤高卻拿不到手強得多——向楊司長伸出了手:“楊,接下來我們要進行長期合作了。”

他似乎忘記自己這兩天對楊司長的冷淡。

楊司長握住特爾伸過來的手,談判桌前一直陰沉著的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是的,我們要進行長期合作,畢竟夏菊花同誌的主業,還在平安莊大隊。”

雖然楊司長臉上帶著笑,可憐的特爾還是愣了一下,接著大力的與楊司長握了下手,表示自己聽明白他沒說出來的話了。

夏菊花不管那兩人如何暗潮湧動,她到羊城的主要任務已經完成,接下來就該忙活點自己的事兒了。隻是給特爾一行人的送行宴她還要參加,又與特爾周旋了一番後,才把人送上了飛機。

“接下來你有什麼安排嗎?”送走特爾,楊司長明顯鬆懈下來,笑容變得真誠。

沒法不真誠呀,叫夏菊花來羊城就算是來對了。在部委的時候,他們預料到特爾會提出長期合作的要求,也做好了能從特爾手裡敲出一點利益的準備。但是在他們的預計之中,能敲出來的利益,都在今後的合作之中,而不是把早已經簽訂的合同價格降下來。

五萬噸橡膠每噸價格降低三十五元,給國家省了多少外彙!

而且以後的橡膠價格都要競標,等於讓供貨商自相殘殺,不用他們再費儘口舌的談判,才是最大的收獲。楊司長甚至已經想到,國家需要的其他大宗物資,是不是都可以采用橡膠的采購辦法。

不過那都是回部委向領導彙報後,再研究的事兒,現在楊司長,恨不得夏菊花自己能提一些要求,免得他費儘心思想出的獎勵,不是夏菊花想要的。

不想夏菊花一點要求都沒提,隻說自己上一次來羊城沒有好好見識一下,這次要多留兩天。楊司長便說:“那好,我把羊城供銷社領導的電話給你,什麼時候你想回平安莊,就給他打電話,他會給你們買好回去的臥鋪票。你們想呆幾天呆幾天,招待所的費用不必擔心,都由部委按出差人員結算。”

他這麼安排也是有用意的,因為已經從秘書那裡聽說了夏菊花來時,在火車上受到的刁難。雖然那個列車長回到單位之後,就已經不是列車長了,鐵路部門也因此正在進行整頓,楊司長還是不願意讓夏菊花在立下這麼大功勞之後,回程又被不開眼的人為難。

那就得安排人,送夏菊花等人上火車,還要提前跟列車長溝通,一路照顧好夏菊花幾個。

楊司長本來還想替夏菊花協調一輛車,方便她在羊城出行,卻被夏菊花拒絕了。知道了夏菊花的脾氣,楊司長也沒有堅持,隻囑咐她有解決不了的事情,都可以找他留下電話的那位領導,自己便急忙踏上回京的火車——儘管電話裡已經彙報過了,他還要當麵向老領導詳細彙報這一次的成果。

取得的成果太豐碩,不是向一位領導彙報就能結束的,楊司長一路上都要組織自己的報告如何措詞,還要想好如何對夏菊花進行獎勵,以備領導詢問的時候,給出恰當的意見。

並不知道楊司長一路都要辛苦的夏菊花,終於跟齊衛東兩人彙合。一見麵,她就發現六喜的精神麵貌變化很大,眼神不再和在平安莊時那樣隨遇而安,而是時時觀察著周圍的情況,後背不知不覺的挺著,說話簡練了不少。

齊衛東看上去與在平德縣時變化不大,仔細觀察才能看出,他咧嘴笑的頻率大了,看人的目光隱含了些犀利,少了些滿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