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渙對這個玻璃魚缸愛不釋手,甚至不太想把小八放進去了——那隻臭龜龜每天呆在水裡動也不動,若是林渙哪天忘記給他換水了,保準第二天水就臭了,而且時間長了,林渙總感覺烏龜身上要長毛了。
要是吧嗒送給他的這個小魚缸也長毛了,也變臭了怎麼辦呀?
林渙嫌棄臉。
林風起則是在跟送魚缸過來的人說話:“你們這看著是商戶的打扮,從金陵來?”
送魚缸的仆人低頭哈腰的:“可不麼,我家專賣西洋玩意兒,什麼大座鐘小洋表、琉璃西洋參都有。”
林風起疑惑:“叫什麼名字的商行,怎麼沒有聽說過?能弄出這魚缸來,可見你們東家是有本事的。”
仆人便說:“我家商行小,隻供西洋玩意兒,對這些不感興趣的人家自然不知道我們,隻不過得說給您知道,咱們家商行雖然小,那也是正兒八經的皇商呢,內務府裡的西洋鏡一類的東西都是我們商行貢上去的。”
聽到皇商,林渙就豎起了耳朵。
不過他也有點不明白,於是問:“這皇商也有許多家的嗎?我還以為隻有幾家呢。”
他聽直播間提起過一個金陵薛家,采買雜料的,一個是都中夏家,負責的是宮裡的陳設盆景。
這個所謂雜料就是那些官署發放的各種津貼,如冰盆、炭盆等。
但是林渙不懂,他還以為內務府都叫他們承包了,夏家負責陳設盆景,薛家負責的裡頭帶個雜字,可能就是把除了陳設盆景的雜七雜八的東西都負責了呢。
結果這會兒才知道原來還分好多家?
那仆人本是覺得這說法有些看不起他們的意思,扭頭一看是個小娃娃頓時明白了,解釋說:“內務府的皇商多著呢,宮裡頭大點的磚石木材,小到針頭線腦的,都有不同的商人負責,都可在戶部掛名的。”
他繼續說:“我家是戶部正兒八經選上去的,我家掌櫃的為了拿下這個名頭,買了好些大船專門去西洋那邊運東西回來呢。”
林渙尋思,這不是瞌睡來了送枕頭嗎?他們家正缺皇商啊?
果然林風起聽了也很心動。
隻是合作的事兒一時之間不好提,畢竟也隻是個送貨的仆人。
還是林渙靈機一動,又拿一簍螃蟹和白菜豆腐腦換了個娃娃,假裝跑回去拿回來說:“爹!我覺得我的娃娃和這個小魚缸也挺配的,可以把她放裡麵,看著也好看。”
那仆人素來在西洋商行裡工作,也養出來幾分見識,正因如此才會被派到林家送玻璃魚缸,他向來細心,聽見小娃娃說話便抬頭看了一眼,立馬被吸引了視線。
林渙掏出來的可不是那個被他和林黛玉畫的亂七八糟的娃娃,而是全新的、畫好了妝且穿得漂漂亮亮的娃。
這東西可比七夕的磨喝樂還顯眼。
他忍不住說:“哥兒這娃娃看著可真新鮮。”
林渙轉眼珠子,心說就等著你說新鮮呢。
他故意帶著娃娃跑到仆人麵前:“好看吧?這個娃娃可以拆出來的,上頭的衣服都可以換,臉上還能畫呢!”
仆人動了小心思,問:“這娃娃是哪家買來的?怎麼從沒見旁人拿出來過?”
林渙說:“是我朋友做了送給我的,彆人當然沒有。”
他剛剛把白菜豆腐腦送的那一箱子不同的衣服都拿出來了,這會兒就給娃娃換衣服,故意給仆人看。
仆人哪裡見過這個?看得目不轉睛的,連忙問:“哥兒可有多餘的娃娃,能否賣給我一個?”
林渙心說要是我賣給你了,你豈不是直接自己就做出來了?哪還有我們家的份?
他搖頭:“沒有啦,隻有這幾個我玩的,不過過段時間我家就能做出新娃娃來了,你要是想要,到時候來買。”
仆人頓時懂了,這是他們家的生意,不過他轉轉腦子想了想,忽的也明白了這小孩兒為什麼把娃娃拿出來了。
他送玻璃魚缸進來的時候可是看過了,這戶人家是縣衙裡的父母官,這種娃娃一樣的東西不好放在明麵上售賣,大約是想找個寄售的吧?
想明白了以後,他彎彎腰:“既如此,我就等哥兒家的新娃娃做出來了再來買。”
他迫不及待地要回去找他們家掌櫃的了解一下。
林渙看著他急匆匆的背影愣住了。
他扭頭對林爹說:“他怎麼跑得那麼快?是不是不喜歡我的娃娃?”
他要是不喜歡,他們還怎麼找人家皇商合作啊?
【心上人:傻乎乎的歡寶,人家估計是心動了,要回去找人商量呢,他一個仆人又不能做主。】
林渙懂了:“所以就和我不能決定晚上吃蟹黃包還是蟹粉獅子頭一樣?得讓我娘決定?”
【心上人:嗯……道理好像是一樣的。】
林渙頓時不疑惑了,扭頭叫人把魚缸搬回他的院子裡:“輕點彆給我摔壞啦!”
他還惦記著好久前秦嬤嬤指揮人收拾行李的那道英姿,自己也站在院子裡有樣學樣。
“把那個小書桌搬到旁邊窗戶底下,把魚缸放上麵,讓小烏龜可以曬曬太陽!”
“問問花房還有沒有水裡的花花,讓他們放一點在魚缸裡。”
……
他小小一個人站在大太陽底下,下人們在搬東西,叮呤咣啷的,他怕自己說話他們聽不見,就差直接扯嗓子喊了。
秦嬤嬤聽見聲音忙走出來,看見他叉腰的姿勢瞬間覺得眼熟:“……哥兒小心些,喊這麼大聲,仔細劈了嗓子。”
林渙的聲音戛然而止,沒一會兒就看見他把手放下了,訕笑著回頭:“嬤嬤說的對,我不喊了。”
他自個兒跑去花房,找了一堆的花花草草回來,睡蓮、浮萍等等,七手八腳地塞進魚缸裡。
等塞完了,他才把小八從原來的魚缸裡掏出來。
小八慢吞吞地在桌上爬,弄得桌上全是水跡,林渙戳了戳它的小龜殼,嘀咕道:“給你用這麼好的魚缸,你可得給我好好長大呀,回頭吧嗒來了,你就得長成大烏龜哦。”
他把小八放進新魚缸裡,本來以為它會巡視自己的新家,結果瞪著眼睛看了半天,小八特彆穩重地在水裡扒拉了一下爪子,然後靜靜地沉底了。
林渙:“……”懶死你得了!
勤勞的他決定給沈倦寫一封回信。
他吃了上回毛筆用不順還把自己弄得臟兮兮的苦,這回拿的是直播間觀眾跟他換的那套什麼“水彩筆”。
五顏六色的,特彆好看。
然後下筆的時候,他就愣住了,該寫點啥呢?
他摸摸自己的腦袋,想先寫吧嗒的名字,他力氣小,寫了個“氵”就不會寫了,這麼個“氵”就占了大半頁,剩下那半塊字怎麼也塞不下去了。
他索性又拿了一張新紙,也不寫字了,就坐在那裡畫火柴人。
一個圓圈圈,四條小線,就是一個吧嗒啦。
【白菜豆腐腦:歡寶這是畫的啥啊,奧運五環?】
【一言不合:這亂七八糟的一團,勉強能看出來是個人吧,盲猜一個“吧嗒,謝謝你的魚缸”。】
【豬都跑了:笑死,是我就尷尬地連夜摳出一個太虛幻境了,小孩兒一般什麼時候能學會寫字?】
【啊:三歲的小孩可以學塗鴉,四五歲的時候就可以有意識地教他們寫字了。】
林渙畫完一個代表著魚缸的圓圈,看見彈幕就抬起了頭:“我可以學寫字了嗎?”
他畫畫真的好醜啊!醜就算了,他怕吧嗒看不懂自己在說什麼,關鍵是他還不想讓彆人幫他寫回信。
可是要正兒八經學寫字的話,他照著書上的字寫,寫著寫著筆畫就丟了,不然就是結構亂七八糟根本看不出是原來的字了。
【斤斤計較:歡寶,你現在還小,骨頭還沒長好呢,估計還學不好寫字呢,寫久了還會頭疼手疼,等你再長大一點就可以了。】
林渙隻能點頭,又扭頭和他的信折騰去了。
等他“寫”完一封長長的信,外頭天都暗下來啦。
他捧著這一疊紙跑去找林風起:“爹!給吧嗒的信!”
林風起接過來一看:“……”得,他這個親爹都看不懂自己兒子寫了什麼,還是讓沈倦頭疼去吧。
儘管心裡在這麼想,他還是誇道:“歡寶都會寫信啦,真棒!”
林渙嘿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