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一路哭嚷著跑回自己的院子。
把麝月、秋紋兩個嚇了一跳:“二爺這是怎麼了?誰給你氣受了不曾?”
賈寶玉哭著說:“渙兄弟……”
他說到一半,嘴裡的話就戛然而止了。
“渙少爺怎麼了?”
賈寶玉閉緊了嘴不敢說了。
那些話他自己聽一聽還行,若是說出口,隻怕連老太太都不樂意聽。
這些時候老太太因為王夫人的事懶懶的,連帶著寶玉這裡也受了影響,雖然老太太沒朝他發火,還與往日裡待他的時候一樣,可寶玉就是覺得害怕。
這會兒,他就打發了麝月和秋紋,一個人躺在榻上,唉聲歎氣的。
正不知該怎麼辦,門口走進來個丫頭:“二爺這樣大咧咧地躺在榻上可不好,小心著了涼。”
她把手爐給寶玉挪過來,又給他披了一條毯子:“二爺可要睡覺?”
她周到而殷勤,寶玉便把她看在眼裡:“你叫什麼名字?”
那丫頭笑說:“我叫襲人,老太太才剛把我給了二爺,往後就伺候二爺了。”
寶玉立馬把林渙忘在腦後了:“果真是老太太調理出來的人,比彆人都強些,你往後隻在我屋裡伺候!”
襲人喜不自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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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賈寶玉走後,王熙鳳就說著要走人,被林渙攔了:“我說二嫂子,你這一天天的也儘夠累了,歇一天還不成麼?”
王熙鳳歎氣:“那麼多的媳婦兒、婆子儘等著回話呢,我哪裡歇得下來?”
嘴上這麼說,她臉上卻帶笑,顯然樂在其中。
林黛玉便說:“二嫂子隻管歇著吧!這府裡做事都是有舊例的,難不成他們不回話,就不敢做事兒了不成?不過是打量著最近事兒多,自己不敢拿主意,反倒找二嫂子你,回頭要是出了什麼事,隻管推你頭上罷了!”
探春也點頭:“二嫂子,他們若有什麼要緊的,自然得進來找你,你隻管在這坐著,擎等著他們來吧!”
迎春忽然說:“過幾日是渙兄弟的生辰是不是?”
林渙驚訝地看她一眼:“你怎麼知道的?原是要過幾天的,隻是那會兒我不在府裡,準備今兒提前過的。”
王熙鳳聽了這話就站住腳:“哎喲!可怎麼不早點兒說呢?我要是知道渙兄弟生日,怎麼也要備上大大的禮,這會兒可好了,白空著手坐這兒等著吃你的席不成?”
她又說:“到底是迎丫頭心細,這樣的事兒也記在心裡。”
迎春便露出個靦腆的笑。
林渙說:“我已經叫人備好了鍋子,二嫂子看看擺在哪裡好?”
王熙鳳想了想說:“隻正經彆擺在林丫頭這屋裡就是了,回頭熏的到處都是味兒,她本來就身體弱些,有了味道,丫頭們又要拿香料熏,沒得熏壞了她,咱們乾脆擺到後花園子裡去,一邊看景,一邊吃鍋子,可好?”
探春打趣說:“可見是二嫂子心疼林姐姐,生怕熏壞了她,反倒叫我們坐在那風口子裡!”
王熙鳳橫眉:“難道我往日裡不心疼你不成?”
幾人打趣一回,林渙就叫人把鍋子擺到後花園一個小花廳裡去,一時又叫人去請賈母等人。
賈母推說身上不好,叫他們自己樂嗬,李紈、婁氏倒是來了。
又念著家裡幾個男孩兒都與他有些交情,又都是還沒長成的年紀,乾脆一道兒請了,熱熱鬨鬨的還好些。
眾人都落了座,王熙鳳又問可要叫戲班子。
林渙忙忙地搖頭:“二嫂子饒了我吧,我一向最不愛聽那些咿咿呀呀的。”
鳳姐這才作罷。
鍋子是羊肉的底,又因為黛玉腸胃不好,另起了個菌菇的。
往日裡賈府吃鍋子都是怎麼吃的?一個羊肉的鍋底,涮的就是羊肉片,彆的一樣都沒有,頂了天再等東西吃完了再下一點兒綠葉菜,這讓吃慣了大混雜火鍋的林黛玉和林渙頗有些難受。
這回生辰林渙自己做主,備了好些的菜肴,通通往鍋子裡燙,鴨血凍豆腐粉條等等,滿滿當當擺了一桌。
李紈說:“這吃法倒是新鮮,看著也熱鬨。”
她一扭頭,隻見婁氏已捧著碗吃上了,頓時笑了:“你們瞧瞧,這人早等不及了,生怕咱們搶了她的吃呢!”
眾人大笑。
婁氏慢條斯理地挾菜:“你們隻笑我吧,我隻等著看你們動手搶的時候呢!”
外頭亭子裡,幾個年紀不大的如賈蘭、賈環等人,也都不讓丫頭伺候,自個兒伸長了筷子往鍋裡頭撈。
【心上人:好熱鬨啊,這樣的日子也不知道賈府還能過多久……】
【白菜豆腐腦:是啊,可惜寶姐姐、寶琴、邢岫煙她們都不在,不然更熱鬨。】
林渙靠坐在邊上,趁著大家都不注意,偷偷抿了一杯果子酒吃。
他以為自己有酒量,這果子酒度數又不高,喝一杯也不妨事,結果沒想到,就這麼小小一口果子酒下肚,熏得他立馬昏昏沉沉的。
眾人吃到一半了,廚房裡端上林渙吩咐做的蛋糕、奶茶的時候,她們才發現林渙貼著亭子邊上醉醺醺的。
“好哇,哥哥背著咱們偷偷喝酒呢!”林黛玉把他麵前的酒杯拎起來,放在他眼前晃,“好哥哥,你這是從哪裡要來的果子酒,怎麼也不給咱們備上一瓶兒?”
林渙迷蒙著眼,半晌才大著舌頭說:“我……我自己釀的!”
屁!這都是直播間的人送他的,還騙他一個小孩兒說度數不高,結果呢?他一杯酒倒啦!
【金金不計較:我記得這是無語送歡寶的吧,怎麼是度數這麼高的酒?】
【無語:哪裡度數高了,是歡寶自己不能喝酒,一杯就倒好吧。】
他還真冤枉,明明給林渙的是清淡的酒來著,誰知道這丫根本喝不了酒呢?
林渙喝蒙了,林黛玉便說:“哥哥既然吃醉了酒,便回去歇著吧!這裡有我照看著呢。”
她連忙叫了錦書來,要把林渙送回去。
林渙才走出來幾步就鬨了:“不……我不回去。”
錦書皺眉:“哥兒不回去,要去哪兒?”
去哪兒?林渙呆呆地想了一下,下意識說:“去!去倦哥那裡!”
話畢,他就跌跌撞撞地往外頭走,要往沈倦那裡去。
錦書怎麼攔都攔不住,又想著沈先生那裡和家裡也沒什麼不同的,索性叫備好了車,果真把林渙送沈倦那裡去了。
“倦哥!!”還沒進院子呢,林渙就喊。
沈倦本是在處理公務,聽見聲音出來,還沒反應過來,身上就撲了個人。
林渙還和從前三四歲時候那樣,跌跌撞撞地撲進沈倦懷裡。
他這兩年抽條了,不像小時候那樣軟乎乎胖嘟嘟的一團,卻也不重,就這麼撲進沈倦懷裡的時候也沒什麼重量,沈倦一手就接住了。
再一低頭,一股淡淡的酒味就縈繞在鼻尖。
沈倦皺眉:“你喝酒了?”
林渙嘿嘿傻笑,伸出手比劃著:“就,就喝了一杯。”
一杯也醉成了這樣。
沈倦搖頭,把他抱起來往裡頭走:“過段時間也要九歲的人了,還這麼不穩重,是誰給你喝的酒?”
林渙胳膊得寸進尺地就往沈倦脖子上抱,想借著他的脖子穩住搖搖欲墜的身體,奈何他實在是手短,根本夠不著沈倦,隻能勉為其難、退而求其次地把手放在了沈倦胸口:“我……我自己喝的。”
沈倦挑挑眉,進了屋把他放在榻上:“好好睡覺。”
林渙乖乖地躺在榻上,隻不過才安分了一小會兒,他就又扭過頭:“倦哥。”
沈倦正收拾著桌上的書信,抬起頭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