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我去!”韓奇也笑了,他也是沒誰了,仿佛接下來要跑圈的不是他一樣,一溜煙兒就往外頭跑。
沒多久他就把國學的人也叫過來了。
四個不同學科的人齊聚一堂,那場麵叫一個亂哄哄。
林渙懶得說話,戳戳韓奇。
韓奇便把名單掏出來,說:“咱們之前打了賭,你們賭約完沒完成自個兒心裡有數,先站出來,咱們可提前說好了,自己站出來的人在外頭跑上兩三圈也就算了,那些個賭約沒完成,心裡又沒點數的人,你得翻倍跑,有沒有問題?”
所有人都搖頭。
林渙懶洋洋坐在椅子上:“做人嘛,要誠信,都老實點啊。”
反正他從倦哥那裡拿到名單了,這回卷子沒完成的一個都跑不了。
一時之間點好了人頭,韓奇說:“今兒時間已經太晚了,朝上的大人們都已經走人了,而且先生們畢竟不會因為這個事兒給批假的,咱們明兒一大早就去,成不成?”
【一言不合:笑死,要不是知道韓奇也要跑,我還把他當領頭人呢,一本正經地在這說話。】
【紅樓我來啦:畢竟大家都是愛看熱鬨的人,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損敵八百,自損一千,我看韓奇有這個天賦。】
【斤斤計較:你們可真損呐!我喜歡!】
【無語:彆的不說,韓奇這樂觀精神我很喜歡,那什麼,把一切困難都當做紙老虎……?】
林渙給韓奇轉述了這句話。
韓奇當場翻了個白眼:“我那是樂觀嗎?我分明是破罐子破摔了好吧?”
反正左右都是要丟人的,早丟人早休息就是了。
他爹也知道他的為人,應該不會嫌棄自己給他丟人了然後揍他吧……?
第二天,所有人都到齊了。
就連那些沒參加賭約的,看見他們浩浩蕩蕩的一群人都好奇了,左右放了假也不急著回家,乾脆跟著去看看唄。
韓奇和馮紫英也是真人才。
也不知道他們哪裡想來的主意,偏要叫他們都穿上了國子監發的衣裳。
國子監開學的時候是發了學生的衣服的,一年四套,按各個學科類分不同的顏色,從帽子到鞋子,國學是紅色的,和官員們的緋紅袍子有點相近,取的是高中的好意頭,太學是藍色,四門學本來說要分算學之類的每門學都一個顏色,後來管這事的人嫌麻煩,統一安排的靛紫色,到了雜學班,就隻剩下青綠色了。
林渙頭一回穿這衣服,連帽子也戴上了,剛戴上直播間就全是哈哈哈,都在說什麼綠帽子之類的話。
林渙理直氣壯戴著帽子,就當自己沒聽見,反正他又不懂這個梗,哼。
直播間也就是笑笑,畢竟古代人不懂綠帽子什麼梗,而且林渙他們的帽子也不是那種鮮亮的綠,而是淡青色,戴上去的時候沒那麼滑稽,看著還有股青竹的氣質。
主要是看臉。
反正林渙穿這一身好看得很,就像是山野間自由生長的小竹子,清亮挺拔,青翠欲滴,嫩得很。
為了直播間這一句誇獎,林渙還特意穿著衣裳到沈倦跟前晃了晃,就等著他誇自己。
結果沈倦隻是笑著替他戴正了帽子:“你們不是要去履行賭約麼,我也去看看。”
林渙摸摸自己的小腦瓜子,傻笑:“先生,我可不跑。”
沈倦嗯一聲:“咱們一塊兒看就行了。”
林渙嗯嗯點頭。
一大清早,國子監的學生們就朝著午門出發了。
外頭有些出攤比較早的攤販們都很驚奇:“這是學生們?他們在做什麼?”
其餘人都搖頭表示不知道。
唯有旁邊一個賣煎餅賣了二十多年的阿婆說:“前些時候聽來吃煎餅的大人說,他們這是打了什麼賭,輸的人要在午門外頭跑步呢。”
嘖嘖,真稀奇。
他們一大早就有熱鬨可以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官員們都聽到了風聲,一個個的起得特彆早,平日裡上衙點卯的時候不見他們這麼勤快,今天可倒好,還沒到卯時呢,門口就聚了一堆的官員了,個個翹首以盼。
林渙:“……這群人可真行啊,起這麼早就為了看咱們的熱鬨?”
馮紫英站在他邊上說:“我看見我爹了。”
謝鯨臉都綠了:“我爺爺怎麼也來了??他都一把年紀了,陛下不是都讓他不用來點卯了嗎??”
定城侯年輕的時候傷了腿腳,年紀大了早起就膝蓋疼,皇上憐惜他,特許他可以過了卯時再去上衙,這是獨一份的體麵。
謝鯨都八百年沒看見自個兒爺爺早起了,更彆說他爺爺旁邊還站著他爹,兩個人隻差踮著腳找他了。
打賭的時候一時意氣,隻圖好玩,真要到實施的時候,看著家裡的長輩們,他們一個比一個慫,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或者把過去自己說的話當一陣風吹跑了。
【銀翹片:不行,我今兒遲早笑死在直播間裡,真的,這就是大型社死現場啊。】
【金金不計較:真的,我尷尬癌都要犯了,雞皮疙瘩起了一身,要是換成我去,我估計我已經掉頭跑路了。】
【一言不合:你們瞅那些頭低得特彆快的,八成都是看見自己爹啊爺爺啊之類的了,我今天算是笑不活了。】
林渙抬頭找了一圈,在隊伍的末尾看到了自己爹。
他膽子還特彆大,踮起腳伸出手朝林風起招了招手。
林風起:“……”
旁邊同僚也看見了,問他:“那是令郎?”
林風起點頭:“小兒頑劣。”
他們都是知道的,最開始賭約不就是從錦鄉侯的公子和林風起的兒子開始的嗎?說一句頑劣倒也不為過,隻是……他們笑著說:“小孩兒家家的,活潑些正常的,我看他倒是不錯,不像是會讀笨書的人。”
林風起笑了笑。
倒是旁邊幾個人聽見他是林渙的爹,湊上來打了個招呼:“我家那個皮小子貪玩得很,如今倒是肯靜下心學習了,這有你們家一份。”
“確實,平日裡我家孩子不是騎馬就是滿院子亂竄,我年紀大了,根本攔不住,這段時間居然不鬨騰了,好好坐在書房裡頭說要學習考科舉了,也是稀奇。”
這幾個人便是馮紫英等人的家長,理國公、定城侯等人。
換做平時,他們也不會來同林風起這個京縣縣令說話,無他,文武官天生的觀念不和,一個不愛聽另一個磨磨唧唧咬文嚼理的,另一個嫌對方指揮舞刀弄槍粗鄙異常。
林風起還好些,他沒什麼偏見,所以兩邊聊起來也不算費力。
他們說了幾句話,就看見國子監的學生們都挨個排成了列,準備跑圈了。
林渙想了想,蔫壞蔫壞地說:“哎,彆擠成一坨跑啊,一個一個或者兩個兩個地來,擠成一坨跑,你們爹都看不見你們的臉,找不到你們的。”
眾人:“……”
韓奇惡狠狠的:“你丫一個不跑的,乾脆閉嘴吧你!”
另外那些不跑的人都嘻嘻笑了:“林渙說得對啊,你們擠成一團可不好,本來賭約就是為了讓大人們看清楚的,你們這樣子讓人怎麼看?”
反正又不是他們丟人:“趕緊的,挨個排好了,時間不等人,點卯的時候攏共就這麼一個時辰,彆等大人們都進去了,你們還沒開始跑,那賭約就沒什麼意思了。”
他們催得急,其餘那些輸了的人都沒話語權,隻能按照他們說的,兩個兩個地排好隊,開始跑圈。
韓奇一邊跑一邊偷偷看那些官員們。
乍一眼瞥過去,沒有一個不笑的。
他爹是武官,兵營裡頭養出來的嗓門,笑聲格外洪亮,這麼亂七八糟的笑聲裡,他都很清楚地聽見了。
怎麼說呢?
一個人尷尬的時候那是真尷尬,但是要是有一群人陪著你一起尷尬,那就尷尬不起來了——反正已經做好丟臉的準備了,大家還是一塊兒丟臉,怕什麼嘛!
跑著跑著,那些尷尬的情緒就全飛走了。
他還有空叭叭:“前頭的能不能跑快點,裝什麼蝸牛呢你們,彆叫我踩到你們的腳後跟,把你鞋給踩下來可就更丟人了。”
他前麵正是四門學的人,聽了這話連忙說:“關我屁事啊,前麵太學的人跑得慢,你跑得快你往前麵去啊!”
韓奇無語:“都說了按學科類排著跑,我跑前麵去等會兒隊伍就亂了,萬一有人少跑可怎麼辦,彆廢話,趕緊跑,嫌前麵跑得慢就叫前麵再快點。”
他這麼一通說,前麵的人能怎麼辦?加快速度唄,一邊加快步子一邊催更前麵的人,沒一會兒,隊伍的速度就推上來了。
平原侯笑著和錦鄉侯說:“你這兒子不錯,還有點指揮的天賦,往後肯定是個帶兵打仗的好手。”
錦鄉侯哈哈大笑:“借你吉言。”
跑著跑著,除了雜學班的人,其餘國學、太學、四門學又開始慢起來了。
林渙就站在邊上:“哎哎哎,乾嘛呢你們,可彆偷懶啊!”
國學的領頭人喘著粗氣,大聲噅了一口:“我們又不常跑圈兒,跑累了還不能歇歇了?”
林渙麵無表情:“那肯定不行啊,你們是輸家,我們讓你們跑快點,你們就得跑快點,這麼慢的速度,比沒吃飽的驢還磨蹭,這得跑到什麼時候去了?”
他指了指隊伍末尾的雜學班:“你瞅瞅你們,還國學的人呢,嘴上說什麼公子六藝比我們都強,我看這就比不過我們雜學班,他們都不帶喘氣的,你們偏喘得和頭老牛似的,真丟人。”
國學班的一口血差點吐出來:“我們又沒因為犯錯被沈監丞罰跑過,誰能和你們比啊?!”
林渙哦了一聲:“那我回頭和先生說一聲?也不用你們犯錯了抄什麼大字書本了,乾脆也罰你們跑跑圈,就當鍛煉身體了。”
國學的人不知道他和沈倦的關係,都哼哼:“我呸!你以為監丞會聽你的?你想屁吃吧你!”
正吐槽呢,他一抬頭就看見沈倦沈監丞走到了林渙身邊問:“仿佛聽見你們提起我,在說什麼呢?”
林渙睜著眼睛說瞎話:“國學的人說往後他們要是犯了錯能不能也罰他們跑圈,當做鍛煉身體,他們才跑了一圈兒就累了,你看雜學班,跟沒事人一樣呢,都是平常多鍛煉的結果。”
沈倦就聽著他說瞎話:“那不是你們太調皮了,整天犯錯,又不夠扣學分的,書到畢業都抄不完了,隻能罰跑步麼?”
林渙瞪大了眼睛:“哪有!”
沈倦笑笑:“不過你說的有道理,往後大家一視同仁,都一塊兒跑圈。”
國學的學生們就聽沈倦林渙三言兩語把他們未來的命運給定下了:“……”
真是禽獸啊!
他們一點兒也不想跑圈……
外頭跑圈跑得熱火朝天,午門口這麼熱鬨,宮裡頭自然也聽到了。
皇帝起來以後就聽見內相戴權把外頭的事兒三言兩語當做笑話講給他聽。
“……那些個老大人今兒都上朝了,可熱鬨著呢。”
皇帝嗯一聲。
戴權知道他近來因為義忠親王的事兒心情鬱鬱,本該壯年的身體,這會子偏偏顯出頹相來了,昨兒用膳又不香,夜裡分明還驚了覺,半宿都沒睡好,早上起來就蔫蔫的不愛說話。
皇上心情不好,倒黴的就是他們這些伺候的人,一大早他們就提心吊膽的,生怕惹了人不快。
戴權向來主意大,這會兒就說:“皇上何不去看看?那都是國子監的新一代,您未來的朝臣們呢。”
皇帝這才提起點興趣:“都在外頭了?”
戴權點頭:“都在外頭了,連之前告老的理國公都來了。”
“嗯。”皇帝點頭,“既這麼著,咱們也去看看。”
擺了架,他們也沒吱聲,悄悄兒的就到了午門。
皇帝立馬聽到了幾個老國公的聲音,不由露出點微笑:“這些個老家夥,平日裡頭總到我跟前裝蒜,說自己身體不好,這會兒偏笑得這麼大聲,叫我想裝作聽不見都難。”
戴權看看他的臉色不像生氣,便說:“老國公們這是在給年輕人騰地方呢,他們若一直占著這位置,底下的年輕人冒不了頭。”
話剛說完,他就感覺到自己說錯話了,立馬閉緊了嘴。
皇帝低喃:“騰位置……”
他放眼往外頭看,正好就看見林渙在沈倦邊上蹦蹦跳跳的,小孩兒一個,看著倒是精神:“跟沈倦站一塊的那個,那是誰家的孩子?怎麼從來沒見過?”
戴權打眼一看,認出了他身上的衣裳,再看他沒跟著大夥兒一塊跑,細想一下就猜出來了,說:“您去年才提拔的林風起林大人,您忘啦?那是他們家的小公子,聽說和巡鹽禦史林如海林大人是堂族親戚。”
皇帝想了想,把林風起從記憶裡拽出來了:“原來是他家的,看著還算不錯,像他爹。”
戴權彎腰:“虎父無犬子,那小公子去年開春才入的國子監,如今才十歲不到,已經考上童生了。”
說完,他就又想打自己的嘴了。
他這兩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說話總是嘴瓢,提那些不該提的東西。
皇帝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
林渙也不知道皇帝正看著呢,他正和沈倦說話:“先生,我從前常聽人說,獨一份的好叫人爽快,如今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沈倦說:“你這叫幸災樂禍。”
林渙吐吐舌頭:“我辛苦拚來的,怎麼還不能幸災樂禍一下呢,你不知道,我考試那會兒還以為自己考不中了,身上累得要命,腦袋又清醒著,考完試回去就一直喝藥呢。”
說完,他捂緊了嘴。
【心上人:哦豁,叫你嘴快!不是說好不跟倦哥說這事兒嗎?】
【金金不計較:對啊,傻子歡寶,就知道你在倦哥跟前兒藏不住心思,這會兒漏出來了吧!】
【一言不合:除了咱們這個不能說也說不出去的,歡寶在倦哥麵前根本藏不住秘密好吧,他要是能藏住了,我當場叫他一聲祖宗爸爸!】
【無語:樓上的,我奉勸你不要隨便立fg,不然回頭哭的可能就是你了。】
林渙撓頭。
他本來不想告訴倦哥來著的,怎麼順嘴就禿嚕出來了呢?
沈倦低頭看看他:“嗯?怎麼回事?”
他這些天忙著批卷子,倒真沒注意林渙的身體狀況,這會兒不由地低頭盯著他。
林渙被他盯住,有點緊張,悄悄地把手背在身後,活生生一副做錯了事情的模樣:“先生,我真不是故意瞞著你的,就是……我考試的時候,感冒了嘛,身上不舒服,晚上又睡不好,一連五天,就有點撐不住。”
他拉緊了沈倦的袖子:“不過你放心,我已經乖乖看過大夫、喝過藥了,現在已經大好了。”
沈倦聽完他說的話也沒信,乾脆地伸手去摸他的脈,半晌才放下來。
確實是好了,要不是他自己說出來,他可能都沒發現他病過了。
難怪前兩天沒看見他往自己那邊兒跑,原來是怕自己發現他病了,他還以為是林渙不想打擾他閱卷和避嫌。
沈倦握住了他的手:“下回病了就跟我說,知不知道?”
林渙乖乖點頭答應下來:“好嘛。”
沈倦想了想,又說:“到底還是身體虛了點,這幾天把之前練的武藝撿起來繼續練,可不許偷懶了。”
林渙:“……”
可惡,他為什麼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一點也不想早起晚睡!
林渙委屈巴巴捏著沈倦的手:“吧嗒……”
沈倦冷漠臉:“不許撒嬌,再撒嬌也沒有用,我不會答應的。”
林渙氣哼哼的,想把手抽回來了,但是吧,他感受了一下倦哥牽著他的手心的溫度,到底還是沒舍得,乖乖地任由他牽著自己。
“那,能不能減一點點?比如少跑兩圈,或者少蹲一炷香的時辰?”
沈倦被他眼巴巴地盯著看,到底還是心軟了:“就一炷香。”
“歐耶!”林渙蹦躂起來,“吧嗒真好!”
作者有話要說:我昨天就不該貪炸雞QAQ,自己炸了一籃子,結果手也被油炸到了。
寶們中秋快樂!
晚上應該沒有了,明天還日萬。感謝在2021-09-1708:31:22~2021-09-1808:40:1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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