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到了最後的時刻, 他們三人都已經失去了意識。
史蒂夫被直接送進了醫院搶救,而林德爾和詹姆斯則是因為魔力消耗過量而陷入了瀕危症狀,被臨時灌進去了不少魔術師的血液來作為緊急補充。
等到林德爾勉強清醒過來之後, 就立刻因為滿嘴的血腥味兒露出想乾嘔的表情。
神盾局有內部的診療中心,但大多數治療設施都對妖精無效,林德爾覺得自己完全就是被醫院的消毒酒精味兒給熏醒的——巴基住在他的隔壁病房,等到他能夠支撐著身子過去探病的時候, 對方已經吃掉了差不多十人份的病號飯。
空碗和碟子在病床旁邊的小桌子上擺了厚厚一摞, 是那種能讓普通人目瞪口呆的數量。
林德爾:“……”
感覺看上去這家夥精神還挺不錯。
史蒂夫還在治療中, 對方沒什麼太大的創傷,但渾身上下被強風所刮破造成的細小傷口和用力過度導致的指關節充血仍舊需要細致的處理——他畢竟是人類,不像是妖精之類隻要有魔力就能自己治自己的生物。
“我已經探過病了。”
詹姆斯指著自己桌子上堆成一摞的盤子說道:“因為某些原因,我恢複能量比你要方便一些……史蒂夫的病房在走廊拐角。”
剛推開門的家夥轉身就走。
詹姆斯坐在病床上嗤地笑出了聲。覺得自己被嘲笑了的林德爾不明所以地轉過頭:“你在笑什麼?……我記得你除了感知視線和殺意以外, 應該是讀取不到更細微的情緒才對。”
“沒什麼,而且這個不需要靠讀取情緒來判斷。”
巴基說:“我靠的是人類的常識。”
*
明明他自己才是多活了七十年的那一個, 林德爾直到站在史蒂夫的病房門口時仍在憤憤不平地想, 但是每個人都比他要更懂“人類的常識”。
究其本源, 大概是因為他們有著不同的靈魂形式和大腦結構——下次他應該去問問索爾阿斯加德的圖書館裡有沒有相關知識的藏書,讓他對中庭人類學了解得不再那麼主觀片麵。
病房裡各種各樣的情緒就像是午飯時候的神盾局食堂一樣駁雜。因為如今在接受治療的是“美國隊長”, 這裡的醫生們幾乎都爭著搶著要來爭取診療的機會,如果不是為了防止打擾到病患休息的話,大概“不經意”出入和路過病房的醫護人員也會出格的多。林德爾推開門的時候, 正好撞上史蒂夫和一名護士輕聲說著什麼,對方仍舊是那副無懈可擊的表情,看上去沒有絲毫不耐。
“……史蒂夫?”
他打斷了那段對話。
“林德爾!”
對方果然眼前一亮,先是對著身邊的護士說了聲抱歉,又衝著林德爾揮手:“你現在身體已經恢複了?”
那隻手上纏繞著厚厚的繃帶, 每根手指之間都墊著紗布,顯得格外滑稽。
“嗯……當時稍微多用了點力氣……”
發現林德爾的目光追著他的手看,金發的二戰老兵有點不好意思,想要撓後腦勺的時候又發現自己手指頭都被固定起來動不了:“都是些皮外傷,倒是你,沒事吧?”
“托這次行動的福,又變回魔力不足的狀態了。”
林德爾聳肩:“因為也不是第一次這樣,所以還算習慣……好在比起以前,恢複手段要多太多。”
托尼發短信過來,說索爾慷慨地從伊登的蘋果園裡帶來了一個金蘋果,這東西人類吃了有概率會死也有概率發生些有益的異變,總之是個因人而異好壞摻半的東西,但對妖精而言可以總結成良好的魔力補充材料。
手機屏幕的照片裡赫然是一個渾身上下都黃澄澄的蘋果,斯塔克還貼心地給這個金蘋果配了段文字:“我剛剛用手敲了敲硬度,這東西說不定得用鋸子鋸開才能生吞下去。”
看到林德爾在回複短信,史蒂夫也有點好奇地伸頭過來想看看對方到底是在看什麼東西,於是林德爾舉著屏幕也給他展示了托尼拍攝的金蘋果照片,兩人一起感歎了一番傳說當中的植物果然確有其事。
“那你呢?剛剛你們在聊什麼?”
林德爾問道。在他們開始談話之後,病房裡的其它看護就非常適時地悄悄離開,此時此刻這個房間裡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我……”
史蒂夫明顯羞赧了一下,露出有些靦腆的表情,耳廓上都沾了點紅色:“我手現在這樣……他們說,沒辦法正常地吃東西,也握不住刀叉,所以,嗯……”
“所以?”
林德爾追問。
“所以……她剛剛是來問我需不需要找一個護工來幫忙……”
史蒂夫整張臉都漲紅了,明明這是個正兒八經的醫療幫助問題,而且他自己之前也是頂著一張無懈可擊的臉在談論,但是在麵對林德爾的時候,這種再正常不過的話題都顯得妖精不宜了起來。
說起來,他還從來沒問過這家夥在這麼多年裡有沒有什麼在意的人類,七十年的時光幾乎是普通人類一生的尺度,而在這“一生”當中,他顯然也會接納和送彆不少人。
那些人當中,會不會有人……和林德爾的關係,比他自己還要親近?
房間裡短暫地沉默了一下,史蒂夫的情緒還是那麼讓人難以辨彆,林德爾抖動了一下鼻翼,覺得這大概不是由疼痛所引發的——戰場上他沒少感知痛覺所帶來的情緒波動,那些信息量更加單純和尖銳,遠不如現在隱忍駁雜。
於是他說出自己的推斷:“史蒂夫,你餓了?”
史蒂夫:“……”
他突然覺得,這些擔心可能有些多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