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2 / 2)

岑鉞頓了頓,沒有說話。

這種話他聽過很多,“我認識一個專家”、“xx在哪裡哪裡治好了”……諸如此類的希望,岑鉞不知收到過多少。

當初母親也正是因為這一個又一個渺小的希望,帶著他到處奔波,母親失蹤離開之前,還撫著他的臉說:“仔仔,在家等我,媽媽這次找的醫生一定能治好你的腿。”

岑鉞的臉頰不受控製地抽動了下,不動聲色地深吸一口氣,壓下了翻湧而起的悲傷和恐懼。

失去至親的痛楚,不可能這樣輕易消失。

他沒有回答徐博士的話,也沒有偏頭看一眼,直接出了門。

傍晚時分,正是上學的孩子們做完作業,出來紮堆瘋玩的時候。

岑鉞一個人推著輪椅,到單杠邊,抓住吊杆,用手臂支撐起自己全部的重量,勉強把腿放到地上。

又來了,那種錐心徹骨的無力感。

岑鉞咬著牙,眼尾顫了顫。

明明是踩在堅實的沙地裡,腰部以下的部位卻仿佛是碰到了什麼軟爛不堪的沼澤,或者是毫無承載之力的棉花,骨頭裡滋生出無窮無儘的酸意,全部的力量到了下肢就全都流失,半分也找不著,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對於自己的身體,一點辦法也沒有。

無力的酸楚混雜著羞恥感,這種痛苦早已蓋過了手臂拉得酸痛的滋味。

岑鉞努力地感受自己的雙腿,一直堅持到力竭,才摔倒在沙地上。

岑鉞手心裡全是剛剛用力抓住吊杆摁出來的紅痕,還有沾滿的沙子,他把手攤在眼前,因為方才的用力過度,手指還有些舒張不開。

古綾飛過來,對著他手心吹吹,像是要幫他把沙子吹乾淨。

她根本吹不動幾粒沙子,岑鉞卻覺得手心火辣辣的疼痛減輕了不少。

他弄乾淨手,撐著輪椅的扶手,把自己整個人“搬”到了輪椅上。

岑鉞平靜地挺直脊背,操縱輪椅回自己的那棟樓。

儘管已經經過了打理,但他身上難免還是有些狼狽。

一群小孩在遊樂場裡嬉戲追逐打鬨,看見他,都紛紛停了動作,一聲不吭地盯著他打量。

岑鉞目不斜視,跟他們擦身而過。

等他走遠了,那群少年才重新嘻嘻哈哈起來,勾肩搭背的,不知在說些什麼笑話。

他們可以正常上學,可以跑跳,可以追逐,岑鉞也不是沒有過羨慕的時候。

但那是在最開始腿受傷的時候,他會羨慕,甚至會嫉妒。他以前也可以跑步,可以蹦跳,他是他們班裡跑得最快的,每一次運動會,媽媽都會在終點捧著花,第一個迎接他。

他也會想,為什麼變成殘廢的是自己,為什麼失去走路能力的是自己?

可是後來,發生了太多的變故,岑鉞對於生存的要求和希望不斷地一再降低,隻求能跟媽媽一起平靜安穩地生活下去,就再也沒了心思去羨慕其他人。

而直到現在,岑鉞的心智,也已經成熟到不把這些同齡人放在眼裡。

即便他知道自己可能是他們背後談論笑話的對象,卻連憤怒的心情也沒了。

第二天早晨,岑鉞又去單杠那裡堅持了半個多小時。

以往,他鍛煉過後就會直接回家,可是今天還早,路上沒什麼人,岑鉞帶著古綾去綠化池旁邊看花。

過了會兒,他聽見樹叢後傳來說話的聲音。

岑鉞眉心微微一皺,把懸停在花瓣旁邊聞來聞去的古綾攏進手裡,塞進口袋,隔絕外麵的聲音。

“那個殘廢今天又去拉杠了。”

“呃,真的好惡心,我媽媽說那種癱瘓的殘廢吃喝拉撒都在輪椅上,臟死了。”

“就是,那天我從他旁邊走過去,聞到一股好臭的氣味,不知道是他身上的還是垃圾桶的臭味。”

“我們去跟小區裡的人舉報他吧,是跟門衛說還是跟誰說啊,下次不準他再來用單杠,把器材都搞臭了……”

岑鉞麵色森寒。

正要轉身離開,卻聽見那邊又傳來一聲痛叫。

“啊!你是誰啊,乾嘛打人!”喊痛的是剛剛說話的男生中的一個。

岑鉞沒在意,繼續往前走,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怒氣衝衝地說:“打的就是你!還不夠,你們幾個,一人得挨一下。”

岑鉞頓住,扭頭看去,隔著枝丫樹杈,看見徐博士一手拎著早晨買好的菜,一手豎著掌,對著幾個小子的背使勁抽。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還有一更在下午六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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