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綾用力地搖頭:“才不是,你明白了什麼呀,你隻是被自己騙了。”被自己的焦慮騙了,被世界上形形色色的信息和勸導騙了。
就像讀書的年紀裡,教室裡坐著的也一定有思考著教科書以外的事情的同學,那又怎麼能夠規定,到了社會上,每一個人都會想著同一件事呢?
如果隻有所有人都二十多歲結婚生子,三十多歲養家帶孩子,四十多歲在公司裡混個職位等退休,這才叫“正確”的話,那才不正常。這不是正常,這是被改變。
在學校裡一天八節課的教導,都沒有關住你的心,仍然偷偷憧憬著浪漫的你,在被放開以後,反而主動鑽進了社會的囚牢。
它就像一個巨大的冷酷的機器,一點點削平你身上多餘的部分,讓你自己意識到,你與彆人不同,於是你感到痛苦,感到自責,自我厭棄,你自己先懲罰了你自己。
你忘記了,人生來各不相同。
古綾一口氣地說完這些,放開女人的手。
交握了一陣子,它們已經變暖了。
女人有些愣神地看著她,古綾朝她笑笑,站起身揮揮手:“祝你幸福。”
女人也笑了,點點頭:“也祝你,和你愛的人幸福。”
她剛剛都聽到了,這個年輕的女孩子像隻小鳥一樣,嘰嘰喳喳地谘詢著寵愛自己戀人的方法,真是甜蜜的煩惱。
古綾抿抿嘴,用力地說:“謝謝。”
這聲謝謝,並不僅僅是對於這聲祝福。
女人絕對想不到自己的話給古綾帶來了怎樣的衝擊。
她上一世的一百多年,是在迷惘和痛苦中度過的,而這一世,一開始也隻是一個什麼也不知道的小精靈。
正常人的生活軌跡,是岑鉞給她的。正常人的生命,是周今書給她的。她還沒來得及思考自己生命的長度,在今天的這番談話之前,她還沒來得及意識到,人類的生命如此短暫,她可以跟岑鉞相守的時光也是如此短暫。
她當然應該謝謝對方提醒了自己,要更加珍惜接下來的每一段時光。
古綾的行動力超強,回去之後,當晚就表示要跟岑鉞一起睡覺。
這話當然是偷偷說的。
但還是把岑鉞嚇了一大跳,拉著她小聲說:“不是說好了,要等等嗎。”
在岑鉞的計劃裡,他們不結婚,是不能做那種事的。
因為他們畢竟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如果在正式的儀式之前就在一起,是名不正言不順的,他絕不讓古綾受這樣的委屈。
古綾仰著頭,眼睛水汪汪的:“不能等,不能等,一定要抓緊時間!”
岑鉞:“”如果不是古綾的目光太純潔,並沒有什麼暗示的話,他絕對會氣血翻湧。
他歎了一口氣:“不行,我不準。”
古綾可憐巴巴地:“就隻是一起睡覺而已嘛,我什麼都不乾,真的,我保證。”
她撒嬌糾纏,岑鉞就有點頂不住了,隻好再度約法三章:“我陪你,但你不能問奇怪的問題,不能胡亂摸來摸去,不能到處打滾。”
古綾居然還十分嚴謹地想了一下:“前麵兩條,我可以答應你,這第三條,我睡著了以後,又怎麼知道呢?”
岑鉞無奈,回自己房間拿了睡衣。
倆人趁徐博士睡著以後,才偷偷接頭,古綾開著一盞小桔燈抱膝坐在床上,頭發柔順披散,曖昧的燈光下,她顯得更加柔軟乖巧。
岑鉞抱著自己的枕頭,掀開被子,正要跨上去,古綾開口,想要說點什麼。
岑鉞立刻止住動作,屏氣凝神,警惕地瞅著她。
古綾睜著圓溜溜的眼睛,奇怪道:“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我隻是想叫你小心點,彆帶翻了床頭櫃上的水。”
岑鉞鬆了口氣。
之前有一次,古綾吃了太多冰淇淋,晚上肚子疼,他守著她睡覺,哄她吃藥。她吃了藥以後,肚子不疼了,人精神了,居然冷不丁問他,覺得哪次接吻感覺最棒,還問他為什麼。
把岑鉞刺激得半夜衝了幾次涼水,暗暗咬牙,這小東西有點精神就折騰他。
岑鉞實在是不得不防。
他們躺下來,依偎在一起,什麼也不說,氣氛就很舒服。
古綾動了動,岑鉞又是一僵,先警告地問:“怎麼了?”
古綾偏頭看他一眼,義正言辭道:“我拿手機出來回消息而已。”
岑鉞謹慎道:“手在哪裡?伸出來我看看。”
古綾果然從枕頭底下乖乖把手拿出來,手裡確實拿著手機,似乎並沒有準備要伸到他身上來。
岑鉞放下了戒備,彎下脖頸,鼻尖在她肩膀上蹭蹭:“嗯,彆玩太久了,快睡吧。”
古綾噠噠地打字,安排了幾件事情,這才滿意地關掉屏幕,放在一邊。
岑鉞已經模糊有了睡意,忽然覺得懷裡古綾翻了個身,衝著他,他心裡一提,又期待又緊張,粗著嗓子問:“怎麼了?”
“嗯嗯,沒怎麼。”古綾伸手,隔著被子在他背上輕輕地有節奏地拍扶,“岑鉞乖乖,快睡覺吧。”
岑鉞含糊地笑了一聲,低聲呢喃:“今天怎麼了,突然對我這麼好。”
居然沒折騰他,還給他拍拍。
岑鉞美得要冒泡。
古綾頓了一下才答,聲音清甜:“可能是因為,你生日快到了吧。”
甜蜜的一晚上過去,第二天醒來時,岑鉞感覺到晨光落在自己的眼皮上,忍不住微笑,正想伸手摟一下古綾,身邊卻空空如也。
岑鉞驚得立刻就坐了起來,眼裡泄露出一絲恐懼,卻聽見自己腦袋背後傳來一聲清嗓子的輕咳。
岑鉞扭頭,就見古綾站在床邊,手裡拿著一張紙,神色嚴肅。
臥室裡的鋼琴旁,坐了一個穿燕尾服的男人,像是某位鋼琴家,戴著高高的帽子,優雅地懸著雙手。
隨著古綾開口念出第一個字,鋼琴的聲音也淙淙流轉了出來,是《水邊的阿狄麗娜》。
“致,我的愛人。”古綾一字一句地往下念,沒有錯一個讀音,也沒有落下一個停頓。
看來,是做過一番練習的。
但是,這怎麼聽,都是寫給情侶之中被寵愛的女性吧?
古綾念完,鋼琴聲也逐漸淡出。
古綾興致勃勃地看向岑鉞,問他:“怎麼樣?”
果然是刻意來討好他的,岑鉞十分受用,也不再去計較這點小小的問題,頷首微笑道:“很不錯。”他覺得很甜蜜。
“隻是不錯嗎?”古綾卻糾結起了這個小小的字眼,撓著頭說,“是不是覺得,太清淡了點,不夠熱鬨?”
:“嗯。”
“不要緊,接下來還有。”古綾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擺擺手,鋼琴家優雅地放下琴蓋,邁著高傲的步子走出去,替換他進來的,是一隻嗩呐,和一柄小號。
岑鉞:“?”
這個問號還沒在他頭頂完全成形,嗩呐和小號就一同吹了起來。
兩位演奏家臉膛紅彤彤的,看起來十分賣力,十分快活。
岑鉞還蓋著被子坐在床上,差點就被這猝不及防的樂器聲給送走。
他懵逼了好一會兒,幾乎頭暈目眩,才聽出來,這首曲子,好像是《酒醉的蝴蝶》
曲畢,古綾揉了揉耳朵,高興地問他:“怎麼樣,是不是很歡快?”
這是她綜合了昨天得到的建議的結果,要浪漫有浪漫,要熱鬨有熱鬨,排麵!
岑鉞用力地晃了晃腦袋,才勉強清醒了一點,正要問古綾這是做什麼,古綾轉身,把徐博士給請了進來。
岑鉞很清楚地看到,徐博士耳朵裡居然戴了海綿耳塞。
真是無情。
古綾當著徐博士的麵,鄭重地說:“在這個美好的早晨,我,古綾,要向你求婚,岑鉞,你願意嗎?”
這一瞬間,岑鉞腦海裡的一切思維都被清空了。
求婚?古綾,向他,求婚?
婚姻是承諾,是契約,這隻小精靈不可能不懂。
她是要向他許諾真正的一生一世,許諾以後每一個醒來不會再害怕她消失的清晨?
岑鉞心口脹滿,飛到天外的魂魄逐漸歸位。
他不想耽誤一絲一毫的時間,快步跨下床,將自己的寶貝用力地揉進了懷裡。
“我,岑鉞,願意。”
古綾歡喜得蹦了起來,越過岑鉞的肩膀,跟徐博士不停地眨著眼。
徐博士抬起右手給她比了一個大拇指,早已笑得比花兒還燦爛。
“不過。”岑鉞低聲開口。
古綾心頭一緊。
岑鉞繼續說:“你這求婚太彆致。我也安排了一個,所以,我還要再求一次,你不準拒絕。”
古綾笑眯眯地:“我才不會拒絕呢!岑鉞,我們有很多很多的時間,你可以慢慢準備,我們的時間也很短,所以你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我的。”
樓下的花園裡,禮花筒嘭嘭的聲音不絕,樓上的臥室裡,一對戀人緊緊相擁。
禮畢。
慶賀。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慶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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