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釵心中一點兒都不想參加那個選秀,彆說是選宮女女官,就是選妃子,她也不願意那麼讓人挑來揀去的!
隻不過有進宮待選的這個借口,可以杜絕彆人把她和賈寶玉往一起湊,更能絕了王夫人金玉良緣的念想。但是王夫人女兒在宮裡當娘娘,就是想在寶釵的待選名額上做什麼手腳,應該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好在兩年之內寶釵的年齡還在十六之內,身份又是在旗的女子,是不可以私自婚配的。但是這次賈娘娘送來的節禮,偏偏她的和寶玉的一樣,彆說林黛玉多心了,就連寶釵自己都多心了。
薛夫人見寶釵明顯是動了氣,不由得也有些心頭不安,寶釵這孩子無論遇到什麼大事,都是不會輕易動氣的,可見這次是真氣著了。薛夫人說道:“你姨母之前倒是常問你,在寶玉和鳳丫頭那次生病之前,還問過幾回你的金鎖呢,不過後來,你舍了金鎖去的那日,他們都在場,她倒是再沒問過。”
薛夫人歎道:“其實我大概明白她的心思,隻是她沒說出口,我就也沒說出口,隻因為你們都還小,我想多留你幾年,但是這些年我冷眼看著,寶玉那個孩子也是個好的,隻是性格軟了些,愛同姐妹們在一處,實則是個厚道的人,你跟他應該不會受苦受欺負。以前我一心想著讓你選秀入宮,一來是你爹的遺命,二來想著咱們薛家說不定也會因為你有出息,跟著飛黃騰達。但是到底舍不得你去那見不得人的地方,母女兩個久久不得相見,就算如你元春姐姐一樣做了娘娘,骨肉分離兩地,又有什麼意趣呢,所以這寶玉,門第模樣已經是十分難得,若是他們家有意,我就給你促成此事如何?”薛夫人知道寶釵向來自己做得了主,所以有了這個心思後,才會跟她商量。
薛寶釵聞言,聽到薛夫人果然起了這個心思,立刻站起來說道:“母親,萬萬不可。”
薛夫人倒是極為驚訝:“平日裡我見你與寶玉也是極為親厚,也沒紅過臉兒,你也不曾說一句他的不好,我以為你對他也是滿意的,怎麼一下子這麼乾脆的回絕了我。”母女倆之間說話就不必有什麼忌諱了,自然是有什麼說什麼。
薛寶釵說道:“我帶寶玉親厚,隻不過是因為他是姨母的兒子,是我的表弟,咱們一直在他家住著,我待他也自然是當自己的親兄弟一樣,沒想到讓母親產生這種誤會。我是沒說過他一句不好,但是母親平日裡見我又說過誰的不好?”
薛夫人一琢磨就回過味兒來,她這個女兒從小就極為懂事,有自己的判斷,又自愛自重,當真猶如君子一樣的品行,從未說過人不好,就算是有的時候,對薛蟠怒其不爭,也是當麵發作過就算了,從來不會當著母親的麵,說哥哥半句壞話,那賈寶玉自然也不值得女兒破例了。
寶釵說:“一來,我隻當寶玉是弟弟,二來,我覺得他不是我的良配,還有最重要的第三,我親眼看見賈府將黛玉的嫁妝銀子都收了蓋了園子,到時候他們若是不陪一個寶玉,還能把黛玉許配給誰!”
薛夫人極為震驚:“有這等事,怎麼你姨母從沒說過,黛玉家不是一點兒家產沒留下,連發送林姑爺的銀子都是賈家出的嗎?”
寶釵麵無表情的說道:“原來姨母是這樣跟你說的。可是我跟黛玉去了揚州,他們林家有多少家底兒我是看得見的,林老爺將銀票都交給璉二哥帶回來,能不都交到了姨母手裡嗎,他膽子再大,也沒有那麼大的胃口可以消化,至於上沒上交給老太太那就不得而知了。”
薛夫人雖然慈和,但她也不是一個糊塗之人,寶釵不會信口雌黃,這事必然是有的,寶釵才會說。對王夫人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姐,她不由得重新思量起來。
薛寶釵說道:“若是姨母再跟母親提起親事,母親大可以直接回絕了她。若是母親怕直接回絕傷了和氣,不好再在這裡住著,咱們的房子也早就收拾好了,隨時可以搬回家去,臨走時必不讓姨母吃虧,多給她留些銀子,就當借住的費用了。”
薛夫人知道寶釵說這話是有些生氣,連忙說道:“快彆說這樣的話了,她若是提起我回絕就是了。咱們就是搬家總也得你哥哥回來再說,咱們婦孺兩個單獨住著,若遇見宵小,嚇一跳不說,一輩子的名聲體麵也要毀了。”
薛寶釵說道:“母親若有這樣的忌諱,那我再想想辦法。”
薛夫人並不以為意,以為寶釵隻不過是說說而已。但是沒想到過了幾天,寶釵就告訴薛夫人她寫信接了叔叔家的薛蝌過來。薛讓在去年去世了,留下一雙兒女在金陵和寡母一起生活,薛寶釵早就有意接他們過來。因為薛蝌是自小與她一起讀書的,寶釵也不想看著叔叔家沒了頂梁柱,他們就辛苦過活。早就想接來提攜提攜,隻不過他們自己都一直住在賈家,若是再有人投奔他們來那就有些不像話了。
既然京裡的房子已經收拾好了,那接了薛蝌一家來,讓他們直接住到薛府的宅子裡,有什麼事兒聯係起來也方便。就算有一天他們需要直接從賈府搬出去,薛蟠還沒回來,薛夫人也不會有人丁稀薄隻有婦孺二人的隱憂了。
金陵城的薛蝌從接到信函,再到收拾也要一段日子才能進得京來。
且說自那日劉姥姥遊了大觀園之後,黛玉到是樂了好多天,口中還喃喃念著劉姥姥那情態像是個母蝗蟲呢!彆人都說林黛玉促狹,薛寶釵隻覺得黛玉果然是個促狹的,她若是捉到誰的短處,便可著勁兒的打趣,也不管人家是否保不保得住麵子。
寶釵教訓她道:“你呀,可是沒聽過這樣一句話,靜坐常思己過,閒談莫論人非,你說劉姥姥這事你都笑了多久了?隻我就聽過四五次了,怎可總拿一位老人家做取笑呢!定是因為她長得醜,又嫌她是鄉下來的,不會說漂亮話,可是要知道人的品格優劣才是最重要的,怎麼能單單以貌取人呢!”何況她們不知道,在賈府樹倒猢猻散時,受過賈府接濟恩惠的無數人,隻有那劉姥姥才是還敢湊上來知恩圖報的那個。
林黛玉本來還在和人玩笑,見寶釵這麼說,便乖乖的聽訓。
探春奇道:“今天林姐姐是怎麼了,你一向是千伶百俐的人,人說你一句,你有十句去回他,怎麼今天卻隻成了一個乖乖聽話的小學生了?”
黛玉說道:“寶姐姐說我是在告訴我道理,全都是出於一片好意,我若是連好歹都不分,那我成什麼人了。”說著看向寶釵,問道:“姐姐,你說我說的是不是?”
寶釵點點頭道:“孺子可教也。”
說著幾個人就笑成一團,寶釵知道黛玉是領會了她的意思,不好意思直說上次的事,在這處拿話點她呢,便仍舊待黛玉一如往常。黛玉的先天虛弱之症,有寶釵善加調理,這兩年就沒再嚴重,也不像之前動不動夜裡就要咳嗽醒幾次,一覺隻能睡一兩更天了,所以林黛玉她的頰邊也長了些肉,隻不過與彆人相比,看起來還是要更纖瘦。
這日薛寶釵得到怡親王福晉兆佳氏的帖子,讓過府去。寶釵到了之後,才知道原來是為了讓給十三爺診脈,雍正皇帝也在。雍正自從登基之後日理萬機,日夜勞心,從未給自己放一天假,聽說今日要給胤祥診脈,出於對弟弟兼輔政大臣的一片關心愛護,他竟然破例出宮陪同胤祥休息一會兒。
薛寶釵仔細瞧過胤祥之後,說道:“果然有舊病複發的危險,不過,我到底是個普通大夫,不是神仙,十三爺若是再這麼不知休息一直操勞下去,就是神仙也難救。”
胤祥麵色有些尷尬,說道:“你不是有那個丸藥嗎?上次給我吃的,好使的很。這次再留一兩丸我吃了就能好了。”
薛寶釵說道:“十三爺這是積勞成疾,才導致舊病要複發,我的九花玉露丸,配置過程極為複雜,材料又很難得,便是這麼多年也沒配成幾顆。”
雍正這時說道:“你要什麼材料,列個單子讓他們去找。多配製一些來,朕上次聞著你那丸藥也很提神醒腦,比他們進上來的那些丹藥強,給朕也帶出一些來。”
薛寶釵說道:“陛下,說句越矩的話,自古以來的丹藥都含有毒素,是用礦毒煉製而成,隻是毒性大小而已,服食之後都會慢性中毒,就我所知,曆史上誤服丹藥致死的皇帝少說就有十來位,勸您還是不要吃廟裡的丹藥好。我這藥丸雖不是那一等的含鉛丹藥,但是也不能亂吃,您若是想用,須得我先診過脈才行,不然可真不敢給你亂用藥。”
雍正和胤祥震驚的看著薛寶釵。雍正總覺得這女孩兒的身上有一種彆人沒有的氣質,所以之前幾次見麵才對她印象深刻,這一次見麵,聽她說話,他總算知道這種氣質到底是什麼了!從雍正還沒當上皇帝開始,一直到現在已經是九五之尊,薛寶釵對他的態度都是一樣的。薛寶釵不怕他,雖然尊敬有加,但是她竟然不畏懼皇帝!
雍正心中覺得新奇,在他登基之後連老十三對他的態度都有了很大改變,變得小心翼翼。而這個女孩竟然能始終如一,該說她是初生牛犢,還是心思太過單純不知懼怕?
雍正沒有因此不高興,反而擼起袖子,說道:“今天你就給朕也診一診吧。”
寶釵告了一聲罪之後,依言診脈。良久,麵色十分凝重,說道:“恕我鬥膽,陛下的身體狀況還遠不如十三爺,一來他辛勞不如你,二來底子比你年輕,若說十三爺的辛勞有三分,陛下少說有七八分了。您不能一個人做五個人的活,每天又隻睡一兩個時辰,若是不知好好保養,恐怕壽元不長。”
雍正一驚,竟然被一個小姑娘看出他的作息,這是連後宮之中都不知道的,每日隻有貼身伺候他的人才知道,不由得驚怒非常,“大膽,你胡說!是誰教你這麼說的?你可知道這樣跟朕說話是要被殺頭的?”,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