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康熙很懂製衡之術,他把索額圖帶走了, 讓太子監國, 就不能把明珠留下, 怕萬一明珠真的喪心病狂為了打擊索額圖再給太子使些什麼絆子。康熙在外領兵打仗, 鞭長莫及,不能及時救護,這就要傷了精心培養的儲君。
明珠雖然不在, 但是他卻有本事弄得大阿哥和太子政見不合,因為大阿哥一向是屬於激進派, 是那種身體勇武,頭腦不會想太多的類型,康熙因此才沒帶著他去戰場, 就怕他那勇勁一上來就拉不回來。
太子則會方方麵麵考慮清楚,再下決定。在明珠留下的人特地煽風點火之下, 太子已經幾次否了大阿哥的提議, 這讓大阿哥十分沒有麵子, 都覺得太子是在故意針對他,用他這個大哥來立威。
從小長大的兄弟情分竟然因此就出現了裂痕,當然,本來雙方之間的友誼就不那麼牢靠,因為沒有永遠的兄弟,隻有永遠的利益。明珠和索額圖之間的對立,或多或少會影響到這兩個天之驕子。
三阿哥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最終決定還是站在二哥這邊。大阿哥因此更恨胤礽了!覺得他心機深沉,早就分化他和老三的關係。
惠妃是最樂意見到如此場麵的,她欣慰地說道:“我的兒啊,你可終於開竅了!不枉費我對你的前耳提麵命!好在現在還不晚,同樣是皇阿哥,你還是皇長子,憑什麼這輩子就必須居於人下!要麼立嫡要麼立長,你們本來是有同樣的競爭地位的!你母妃我這個皇貴妃當了十多年了,又指望著我這唯一的兒子給我爭口氣呐!”
明顯她不甘於隻做一個皇貴妃,她還想做皇後,太後,做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當然,這得她自己的兒子爭氣,坐上那個人人趨之若鶩的位置才行。
被幾方都放了鴿子,可把葛爾丹推進了內外交困的絕路上了。就在他進不能進,退又不甘心的時候,探報傳來,康熙皇上親統三十萬大軍已經殺過來了。這接二連三的打擊,幾乎使葛爾丹失去了理智,但他不愧是敢殺敢拚的蒙古勇士,很快地便鎮定了下來。
他緊縮防區,把兵力布置在烏蘭布通的景石峰一線,依仗山水之勢,作為屏障。進可攻打清軍,退可保護糧道,撤回西蒙古。擺出了以逸待勞的駕勢,準備與康熙決一死戰。
當康熙親統大軍來到隆化時,已是二月下旬了。探馬稟報說,葛爾丹的軍隊,依山傍水,連營結寨,防守嚴密,營中燈光徹夜通明。康熙在大帳中仔細審視木製的地形圖,與幾位大臣商議如何作戰取勝的方法。
康熙不止要坐守中軍大帳,他還打算親臨兩軍戰場。費揚古心想:兩軍陣前,火炮轟嗚,刀劍交鋒之處,讓皇上禦駕親臨,萬一有個閃失,自己又怎麼交代?便急忙道:“萬歲,葛爾丹不過是一跳梁小醜。他率三萬人馬,千裡奔襲,已是疲憊之師。我軍數倍於敵,不難一舉將其擊潰。請聖上穩坐中軍。奴才若不能打敗葛爾丹,請聖上殺了奴才全家。”
康熙說道:“不,不是打敗,也不是擊潰,而是要一鼓全殲,斬草除根!你們可知,為了引誘葛爾丹東進,朕費了多大心思嗎?此一仗萬一有失也不是殺你飛揚古全家的事,就是朕,也無顏去見江東父老。明早四更,來這裡集合,隨朕到前線視察。”
眾人退下之後,大帳內立刻沉寂了下來,熊熊燃燒的炭火上煮著奶茶,泛著一層層的白沫。因為戰事臨近,康熙的心情很難平靜。
遠在暢春園的建寧也是如此,她正盯著室內燃起的炭火出神,不知道為什麼,自從眼看著康熙率軍親征之後,她總是心神不寧,導致做事不能專心。明知道康熙這次遠征是有驚無險,他可是曆史上少有的在位六十年的皇帝呀,怎麼可能在此時出事。
但是這心頭的擔憂也很難忽略,建寧把它歸結為關心則亂。一直以來,康熙都是呆在相對安全的地方,他第一次跑到刀劍無眼的戰場上,皇上也是**凡胎,難免的會掛懷。
於是建寧起身,來到專門藥材的藥室開始製藥丸,伺候在一旁的墨香有些擔憂地說道:“格格還要做藥丸啊,您每天都要做很多,咱們這邊都快擱不下了!皇上臨走之前您還給隨行的太醫送去了一大批,各式各樣治療什麼病的都有,格格,皇上是真龍天子,一定吉人天相,不會有什麼事的,您就不要總是無端懸心了!”把自己弄得這麼緊張,主子心緒不寧,她們這些伺候的人也跟著提心吊膽。
道理建寧豈會不懂,隻不過還是有些控製不住自己,她一閒下來或是被心慌困擾,就會走到這間藥房來。以前在宮中地方小,而且一舉一動都有無數雙眼睛盯著,有很多不合時宜的事不能做。
就比如她的愛好製藥,就非常不合時宜。在宮裡藥材管製得極嚴,哪個宮裡領用過什麼藥材,太醫院對應的處方,都會牢牢地記錄在案,就怕到時候發生什麼藥性中毒,查不到罪魁禍首。
她那時沒有機會擺弄,到了這暢春園這地方大的很,想自己種藥材都沒有關係,她便讓人把幾乎所有用得到的藥材都送來一些。不過連墨香都看出來了,之前她絕對沒有這麼熱衷。
建寧嘴上說道:“沒關係,將這些都收集起來,到時候和其他物資一起送到前線去,前線有那麼多士兵,總是多備一些的好。”說完還特地寫上標簽,將之貼在一個個的盒子上,這間藥房已經堆滿了這種盒子,裡麵都是滿滿的藥丸。
康熙的禦營抵達烏蘭布通前線,他略做休息,又騎馬出營查看敵情。
沿河駐防的八旗兵、綠營兵和漢軍旗營的將士們,見寶扇龍幡遮天蔽日而來,知道是聖駕到了。“皇上萬歲、萬萬歲!”的喊聲,響徹了三十裡連營。
康熙打馬來到前沿,一手按著冰涼的劍柄,一手舉著望遠鏡,觀察著河對岸敵軍的布防。但見葛爾丹的軍隊依山傍水下寨,鹿砦壕溝,遍布陣前,把整個軍陣圍得如銅牆鐵壁一般。康熙不由得讚歎一聲:“嗯,這個葛爾丹果然有治軍之才,隻可惜他不走正路。費揚古,我軍的大炮都拉上來了嗎?”
費揚古在馬上欠身回答:“回主子,我軍的五十六門紅衣大炮全都布置完畢,射程都在八裡以上。隻要我們的大炮一開,葛爾丹這些土壘的營寨,頃刻之間就要灰飛煙滅。”
沒等康熙再說話,敵軍中突然響起了三聲大炮,武丹等幾十名禦前侍衛,不等招呼“刷”的一下便圍在了康熙周圍。
康熙不禁一笑:“哎,瞧你們那緊張樣,葛爾丹就打過來了?朕瞧著,倒像是他要出來說什麼話。”
兩軍中間的這條河已經乾涸,康熙和葛爾丹隻隔著十幾丈的河岸對話,對方如果趁機發難的話,那將會讓人措手不及。康熙鎮定自若,費揚古以及一眾大臣和侍衛緊張得鼻尖都冒汗,全身都戒備著。
葛爾丹在馬上沒什麼誠意的說:“準噶爾汗見過天可汗!”
康熙冷冰冰地對葛爾丹道:“你是在向朕請安?為何不行三跪九叩大禮?”
葛爾丹狡猾地說:“我今日穿著鎧甲,不方便行禮,三跪九叩就免了!還請天可汗不要介意。”
康熙才不樂意跟他打機鋒,仍然是冷冷地說道:“你們的領地在準葛爾,距此萬裡之遙,你帶兵來到科爾沁王的領地乾什麼來了?”
葛爾丹被康熙一句話就問住了,吭吭哧哧地回答:“皇上,您是天子大汗,我是部落小汗,葛爾丹從來是擁戴大汗的,不敢有非法妄為之舉。”
康熙:“哈哈……你不敢妄為?真是天下奇聞。朕問你,既然稱臣於中華,為什麼不報朕準許,就吞並了準葛爾四部和喀爾喀三部。你稱兵於山陝蒙古各地,燒殺搶掠,□□百姓,還把鄂爾齊的兒子給殺了,這還不算是大膽妄為嗎?”
葛爾丹變了臉色:“這麼說鄂爾齊也知道是我乾的了?怪不得他說翻臉就翻臉!他那個二兒子優柔寡斷,根本接不下他的王位,我那是在幫這個老朋友。土謝圖汗屢次侵擾我的領地,還殺了我的侄子,我不能不報仇,可是,大汗你為什麼卻偏袒土謝圖汗,既然你可以不君,我就可以不臣!”
康熙朗聲道:“好一個不臣!朕禦駕親征就是來治你這個不臣之人的!”康熙懶得再跟他廢話,調轉馬頭而回。說這些也不過是為了不給天下人他對葛爾丹不教而誅的借口。
康熙所帶的是朝廷剿滅叛匪的正義之師,葛爾丹是懷著不臣之心的亂臣賊子。在戰爭之中師出有名十分重要,至少對提高自己士氣和打擊對方的士氣很重要。由此,大清與葛爾丹之戰由此展開,葛爾丹的兵力遠遠少於大清兵力,先不論他如何被壓著打,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優勢。
清廷的大軍奔襲千裡,走草原入戈壁,對這邊晝夜溫差極大的極端氣候多少有些不適應,所以營中不少人都染了風寒,且春夏交接的時候,草原上總是蚊蟲肆虐,士兵們被這些蚊蟲叮咬,癢一些也就罷了,都是百戰之師,咬咬牙就挺了過來,隻不過這些蚊蟲之中還有待著病毒的,所以一場空前蚊蟲傳播疾病――瘧疾就此在軍中傳開。
康熙每日都會去視察軍營,檢查軍紀,幾乎與將士們同吃同睡,所以不可避免的他也累到生病了,他時而發熱,又時而冷的打起擺子。太醫和軍醫們一起來給皇上會診。
幾個隨行大臣以及中軍主將費揚古見到皇上病倒都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一樣,頓時沒有了主心骨。
索額圖看太醫查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說:“太醫,皇上到底得了什麼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