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靜一見白飛飛,換了語氣也變了臉色, 聲音堪稱溫和, 這是這些天來從來沒有出現的, “飛飛, 你終於回來了!娘總擔心你在外麵受苦呢!”
白飛飛走近她, 在她麵前站定:“娘。”
白靜胸有成竹地問道:“你的陰陽煞, 是不是發作了很多次?受不了吧?你終於認識到, 隻有在娘身邊才最好了吧,男人終究是靠不住。”
白飛飛狀似柔順地說道:“一直都讓您誤會了, 我不會和沈浪在一起的。”
白靜聽了這話雖然有驚訝,但更多的是滿意, 愛情再好,哪裡有命重要!看來這兩人是沒少受陰陽煞的折磨!他們終於明白,唯有斷情棄愛才能保住小命。
白靜說道:“從此以後, 你就安心的在宮中部署報仇的事情, 之前的事不必再提了。娘這就給你解除陰陽煞。”
說著她伸過手去要抓飛飛的手, 白飛飛卻沒有讓她如願,而是說道:“娘, 我有問題想要問你。”
白靜說道:“什麼事不能在我給你解除陰陽煞之後再說,我很擔心你的身體。”
白飛飛說:“恐怕你更擔心的是若我的身體出問題,沒有人給你報仇吧!”
白靜被說中了心事, 不由得冷哼一聲,惱羞成怒道:“看來你出去這一趟,還學會了一身不好的習氣回來, 竟然開始跟我頂嘴了!這仇是我一個人的嗎?我教過你多少遍,沒有快活王,我們母女不會生活在仇恨之中,你不會帶著仇恨而降生,你若是忘了,不妨到我的房間,再挨一頓鞭子,讓你好好長長記性。”
如意立刻在一旁求道:“老夫人息怒,宮主她不是故意的,她的陰陽煞還沒有解,想必現在身體已是強弓末弩,經不住老夫人的鞭子了,請您放過她這一次。”
白飛飛忽然笑了:“娘,為什麼你這個當母親的還沒有如意關心我,在意我的死活,莫非我不是您生的?”
白靜一把擊碎了她寶座上的扶手,道:“你說什麼?你這個孽障!越來越不像話!今天我要好好教教你,如意,去拿我的鞭子來!”
白飛飛問道:“您為什麼有這麼大的反應?難道被我說中了?我真的不是你生的?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是哪兒來的,你搶來的,還是偷來的?一直以來你灌輸給我的仇恨又是什麼呢?快活王不是我爹,你也不是我娘,我在你們的仇恨中,到底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白靜有一種謊言被戳破的心虛,但是她的麵具就是她最好的防護罩,佯裝鎮定道:“這些都是誰告訴你的?簡直一派胡言!你當然是我的孩子,你要向你的親生父親快活王複仇!你活著就是為了複仇這件事!”
白飛飛說道:“你能向天發誓嗎?如果現在對我說的是假話,就讓你所有複仇的計劃赴之東流,讓快活王從此逍遙。”
白靜恨聲道:“你敢!”
白飛飛說:“你不敢發誓嗎?我諒你也不敢,因為,我已經見到我的親生母親了。”
白靜:“什麼?!不可能,在你還沒記事的時候我就把你帶走了!”
白飛飛說道:“你終於承認了!”
一旁的宮女不由得驚呼出聲:“啊!”老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豈不是承認了宮主真的不是她的孩子!
剛去取來鞭子的如意,已經驚訝的把鞭子掉到了地上。不過現在誰還會去管鞭子這點小事兒。
白靜是被飛飛氣暈了頭,才脫口而出,說出來她就後悔了,不過同時也動了殺念。她自從給白飛飛下陰陽煞的時候就知道,白飛飛很可能會死在外麵。現在再親手殺她一次也沒有差,“飛飛,非要跟娘鬨成這樣嗎?”
白飛飛說道:“我隻不過是你偷回來培養成你想要的樣子,把你的仇恨強加在我身上,我活了二十年,除了仇恨什麼都不懂,唯一愛上過一個男人,你還要毀掉他,你對我哪有一點母女之情,哪有一點兒母親對女兒的憐惜,但凡你是個稱職的母親,我們倆都不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
白飛飛頓了頓說道:“我仍然感激你把我養大,所以我不會殺你的。”
白靜恨聲道:“孽種,既然你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我也不能留你了!”她出手狠辣,招招都是斃命的招數,想要直接致白飛飛於死地。
如意,環翠等人喊道:“宮主,小心啊!”她們知道,如今這個局麵,老夫人動了殺念,白飛飛為了問清真相而回來,今天恐怕真的要難逃一死了!她們都知道公主的武功不可能高得過老夫人,所以紛紛報了必死的決心上前幫她,希望助她一臂之力,白飛飛能逃出幽靈宮。
白靜掌控幽靈宮這麼多年,自然會有對她死心塌地的親信,見到如意等人竟然膽敢阻撓老夫人,也紛紛加入戰局。
最後的結果讓所有人始料未及,白淨的狠辣招數,非但沒有傷到白飛飛絲毫,隻見白飛飛舉重若輕的命令道:“回房間等著,我帶你去報仇。”
白靜竟然突然安靜了下來,像是一個隻隻知道聽命的木偶一樣,一步一步的走回房間。
白飛飛對安靜下來的大廳眾人說道:“老夫人病了,從此幽靈宮由我做主。如果你們誰有不服氣的話,可以站出來,打得過我,我就讓她出去自立門戶,打不過我或者敢私下搞小動作的話,隻有死路一條。”
說完她向如意幾人點點頭,如意心領神會,帶著環翠幾人,瞬間將之前跳出來幫老夫人對付宮主的那幾個人擊殺,以起到殺雞儆猴的效果。
白飛飛見到染上血色的大廳,眼神都沒有動過。
所有宮女齊聲拜倒:“謹遵宮主吩咐,宮主萬福金安。”
幽靈宮的宮女們一共有幾千人,除了在這座宏大的地宮裡的,還有一些分散在各地的商鋪當中。要養這麼多人,當然不可能坐吃山空,所以幽靈宮在外麵也有一些產業,偶爾關注一下武林上的消息。
白飛飛翻過賬本之後發現,這些所謂的產業也大多數都屬於入不敷出的狀態,怪不得宮內常年飲食特彆清淡。幽靈宮的下屬都是女人,女人在這個世界想生存本來就不是易事,所以白飛飛並不怪她們經營的這麼慘淡,而是要想辦法解決。
這時,淮陰地界的暗樁傳回來消息,淮陰出現了一個鬼莊,據說鬼莊地下埋藏著大量的寶藏,可是任何到了那裡的人都有去無回,武林之中為此已經死了上百人。
白飛飛收到這個消息之後就吩咐道:“我們去淮陰看看。”
環翠又興奮,還有點害怕:“難道宮主也對鬼莊的寶藏有興趣?您就不怕那裡有不乾淨的東西嗎?”
如意說道:“這明顯是有人在裝神弄鬼,世界上怎麼會有鬼。”
白飛飛說:“這個局是給我布的,我怎麼能不去湊湊熱鬨,不能叫快活王白忙活。”
如意驚訝道:“您的意思是說,鬼莊是一個局,而且還是快活王專門要引宮主去?”
環翠:“宮主這些天一直在地宮,您怎麼會知道這些?”
白飛飛說道:“據說二十年前快活王也玩過一樣的把戲――山洞藏寶,當時是為了天下的武功秘籍,現在換成了寶藏,換湯不換藥而已。知道他全權策劃這件事的,老夫人算一個。所以他算準了,幽靈宮知道這個消息之後,一定會去查看。”
“那您為什麼還要自投羅網?”
白飛飛說:“你怎麼知道不是他們粘到我的網上來呢?還有,淮陰城中有幾家咱們幽靈宮的鋪子,快要支撐不下去了,這次前去,至少要叫它起死回生。你和如意跟我一起去,學學經驗,日後好能替我管理。”
“是。”
沈浪那天回到竹屋發現白飛飛已經離開之後,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他找出藏在竹屋裡的錦盒,那盒子還是當初冷大先生送來的朱家三分之一的財產,一直沒有機會還給他們,這下沈浪終於能親自還給朱富貴了。
朱富貴說:“已經送出去的東西,我絕對不會收回。”
沈浪堅持說道:“沈浪受之有愧,而且我流浪慣了,要這麼多家財有何用?還請朱爺收回吧。”
朱富貴說道:“你幫了我們大忙,又受了不少冤枉委屈,還一直幫我照顧七七,沈少俠就安心留著吧。”
無論朱富貴怎麼說,沈浪都不受,之後就親自告辭離開。當時朱大小姐不在,回來之後聽說沈浪這下真的走了,並且是徹底離開汾陽,還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她悄悄溜出去找熊貓,讓熊貓幫她一起找沈大哥。
水之南為陰,淮陰位處淮河南岸而得名,曾為漢時韓信封邑,作為淮陰侯國,年代更迭後,重新變成縣城,因其“地形都要,水陸交通,易以觀釁,沃野有開殖之利,方舟運漕”成為當代重鎮。
這裡街道很熱鬨,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發達程度不輸於汾陽。
熊貓這天到了城內之後,發現這裡竟然有許多在辦喪事的,而那無良的棺材鋪子竟然當著喪家的麵,打著買一送一的牌子。熊貓路見不平本想出手教訓一番,沒想到差點被暗算,還好沈浪及時出現,幫了他一把。
他們二人這才在沈陽分彆後重聚,熊貓說道:“你這小子,竟然跑到這兒來了,怪不得到處都找不到你!為什麼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離開?”
沈浪說:“不是跟你說了嗎,汾陽的事情已了,朱爺也回來了,我還在那兒呆下去又有什麼意思,不如繼續浪跡江湖,一個人也逍遙自在。”
熊貓說道:“一個人逍遙自在,你這話騙鬼呢?是不是因為白飛飛走了,所以你為情所傷,也沒法獨自留在傷心地?”
沈浪歎道:“知我者,貓兒也。”
熊貓說:“你雖然平時有些嬉皮笑臉的,但是我相信你這句是真話。‘情’這個字,恐怕是世上最難懂的了。”
沈浪奇怪道:“貓兄,你怎麼有這麼多感慨?這不像是你的性格。”
熊貓說:“還不是因為朱七七。”
沈浪了然的說道:“我知道你喜歡她,她又怎麼了?”
熊貓歎口氣,“她呀,心裡隻有你,本來我們約好了,一起出來找你的,但是她突然失蹤了,已經大半個月沒有消息,本來是我要把人帶出來的,現在人丟了,我當然得抓緊找回來,還不知道她獨自在外麵受了多少苦呢。”
沈浪聽了這話皺了皺眉頭,朱七七彆的本事沒有,闖禍的本事一流,希望她彆在這段時間把自己的小命玩掉了。
熊貓突然碰了碰沈浪:“唉,你看那個背影像誰?”
沈浪順著看去,不由得變了臉色:“飛飛?”
兩人不用多說,一起跟上去看看,發現那個很像白飛飛的背影進了一家綢緞莊。
沈浪他們二人跟進去之後,四處看了看,卻沒發現白飛飛的影子,“客人,有什麼要看的嗎?”這綢緞莊裡上至老板,下至夥計都是女子,平日裡生意十分平常,所以見到有人進來,就連忙招呼。
熊貓說道:“我們不是來買貨的,剛才有一個身材苗條的白衣女孩進來,你看沒看到她?”
他問話的同時,沈浪在打量這幾個夥計,發現聽到這問話,她們的表情明顯的變了,臉上帶著戒備。
其中一人平板地說道:“大街上到處都是女孩子,人來人往,我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要是找人還是到彆處去找吧。”
沈浪說:“姑娘,我們找的人容貌出眾,你如果見過一定不會忘的。”
那人不耐煩道:“都說了,這裡沒有你們要找的人,還不快走!”
幾個女人氣勢變了,明顯是一觸即發,習武之人又怎會不明白,沈浪說:“小小一個綢緞莊,竟然藏龍臥虎。”
這時通往後麵的簾子被掀開,環翠出現說道:“不得無禮,小姐有請沈少俠和熊少俠。”
熊貓驚喜地說:“喲,原來是環翠姑娘,這麼說我們沒看錯,剛才的人果然是飛飛!”
綢緞莊的後院不大,隻是一間普通的兩進的小院子,白飛飛正坐在那喝茶,旁邊也擺了兩盞未動的。
熊貓高興地說道:“白姑娘這是看見我們了,茶點都準備好了。”
白飛飛說道:“二位請坐,來者是客,怎麼能不招待呢。”
沈浪說道:“即便我們對你來講是不速之客,你也要招待?”
白飛飛笑了一下,沒有說話。熊貓卻說道:“沈浪你是怎麼回事兒,人家白姑娘都沒說咱們是不速之客,你乾嘛偏偏往自己身上套,而且忘了是誰總半夜睡不著覺起來看星星的,怎麼見到了人就口不對心了呢?”
沈浪略顯尷尬地說道:“你快閉嘴吧!”
沈浪看了看站在白飛飛身後的如意和環翠,“這麼說,你真的回到你娘身邊了?”
白飛飛說道:“是的。”
白飛飛要和沈浪在一起,最大的阻礙就是來自她娘,所以沈浪早有感覺,如果讓飛飛回去,回到她娘身邊,他們兩個就不可能了,所以之前會很反對她回去。
沈浪,不由得問道:“你要辦的事情辦完了嗎?”
白飛飛點了點頭。
沈浪又問:“她怎麼肯放你出來?”
白飛飛在這件事情上不欲多說,“我自有我的辦法。”
沈浪察覺到她的冷淡,也閉口不言。
熊貓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才發現氣氛有些不對勁。於是,他也知趣的不吭聲去吃點心,“嗯,這點心不錯!”
白飛飛說道:“這是自家鋪子裡出產的,好吃就多吃點。”
沈浪打量了這個小院說道:“這麼說這綢緞莊也是你家的產業?”
白飛飛說道:“這點兒小門麵,還不能說得上是產業吧。”
沈浪猜測道:“所以你這次來是打理生意來的?”
“沒錯。”
沈浪突然問:“你就沒有什麼要對我說嗎?”他想問她:為什麼突然離開?她既然回到她娘那裡,她娘又一直不準他們在一起,自己是不是成了個被放棄的那一個?她現在直截了當的把手下人擺出來,這是要告訴所有人,她們就是當日的鬼麵女?當日她派鬼麵女們燒掉朱夫人靈堂,摻合到快活王與朱家之間,到底有什麼目的?
但是話到嘴邊隻剩下那麼一句。沈浪在心裡暗罵自己真慫!
白飛飛說道:“不知道你說的是哪方麵?”
沈浪深吸一口氣,還是問出口了:“鬼麵女們是不是你的手下?”這問題憋在心裡與人無益,不如直截了當問出來,才還得到一個答案。
熊貓驚訝的停止了吃點心,也看著白飛飛。
白飛飛說道:“就知道瞞不過你,沒錯,是我,與你們照麵的那幾次我都在。”
沈浪皺著眉頭道:“這到底是為什麼?”
白飛飛說:“這是私人恩怨,多說無用,等到時候也許你就會知道。”
沈浪卻不依不饒:“你跟誰有私人恩怨?是朱家還是快活王?朱爺是你親自帶回來的,如果你們之間有仇,他也不可能活著回來,你要對付的,難道是快活王?”
熊貓本來想喝一口茶,把嗓子眼兒的點心順下去,一聽這話,一口茶嗆住了,連聲咳嗽不止。
兩人之間緊繃的氣氛,也被他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