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還在湖上, 完顏康也不好帶回段天德的首級, 隻在段天德的屍身跟前, 停駐半晌, 默默的在心中說道:“郭伯父,我已經殺了你的大仇人段天德, 至於這事情另外的隱情,還容小侄暫且隱瞞郭世兄,隻因關係重大,還牽連著我父母兩條人命, 你若是在天有靈, 相信也不願意看到我父母因此慘死, 或者是良心不安苟活於世, 完顏洪烈鑄成的大錯, 等他壽終之時,再讓他親自給您請罪吧,他畢竟養我十八年,我不忍出手傷害於他……”
湖上的霧越下越濃,楊康回船不久之後, 他們就被太湖上的盜匪包圍了, 他手下並沒帶多少兵丁, 損失不大,段天德帶來的二千步兵眼看著被那夥兒盜賊打得個七零八落,隻因他們借著濃霧之便來偷襲,而且盜賊的小船快艇成百上千灑落在湖麵上, 就像是一張大網將他們網住,各個方向都有敵人,無法逃脫,對方明顯是有備而來。
來到金國欽使船上的幾個水匪頭目都被楊康收拾了,沒用華箏出手,楊康讓她在一旁觀戰就好。
另一邊太湖群盜總指揮艦上,首領陸冠英卻笑不出來了,攻打段指揮那幾艘船還算順利,就算是有各寨的首領寨主受傷也並不太嚴重,而明明沒有多少人的金國特使的大船卻是一塊極為難啃的骨頭,快艇一次次的來報,“賀寨主陣亡,彭寨主陣亡,董寨主受了重傷落水……”
陸冠英大怒,喝道:“金狗如此猖獗,我親去殺他。”他還未能接近大船,猛聽得前麵群盜齊聲高呼,縱目望去,那金國欽使所率的船正在慢慢沉下,想是給潛水的水鬼鑿穿了船底。
兩艘快艇趕到稟報:“其餘人都已抓到,金國特使及其未婚妻不見了!”
陸冠英大驚,躍回大船。過不多時,海螺齊鳴,快艇將金國的欽使衛兵、隨從等陸續押上大船。
因為沒找到金國特使,所以陸冠英一直等到打掃完戰場,仍不見其蹤影,湖麵上那麼亂,也可能是落水之後被衝走了。
郭靖與黃蓉此時正躲在他這艘大船的桅杆上看熱鬨,原來郭靖和黃蓉在遊玩時路過此地,受到了陸家歸雲莊莊主的熱情招待。他們聽到晚上的時候有海螺聲響特地出來查看,沒想到這位少莊主竟然是太湖群盜的首領,正率領著太湖各寨盜匪要打劫金國特使和段指揮使一行人。
一直找不到他們就不找了,陸冠英傳出號令:“各寨寨主齊赴歸雲莊,開宴慶功。眾頭領率部回寨,聽候論功領賞。”群盜歡聲雷動。
大小船隻向四方分散,漸漸隱入煙霧之中。
黃蓉悄悄的說:“靖哥哥,怎麼他們要抓的欽使還帶著未婚妻?你說……會不會是楊康和箏妹妹?”
郭靖說道:“什麼,楊康?他會是金國欽使嗎?”
黃蓉目光一轉:“怎麼不可能,楊康不是留在金國朝廷沒有回來嗎!我看多半是他們!”
郭靖著急地說:“這要怎麼辦才好?聽他們說兩人是落水了,被淹死了怎麼辦?楊康是我義弟,華箏更不能有事,我也沒法向七位師傅和大汗交代!”
黃蓉鎮定地說:“誒,靖哥哥稍安勿躁,我看他們沒有事,這麼多人都沒找到,他們一定是借機溜掉了,也有可能是潛水走了。”
郭靖仍然很是擔心,因為華箏一直生長在大漠他們那裡沒有江河湖海,所以根本都不會遊泳,郭靖還是近來被黃蓉訓練出來的才初通水性。
這時天已大明,日光自東射來,水波晃動,猶如萬道金蛇在船邊飛舞一般。湖上群鷗來去,白帆點點,青峰悄立,綠波蕩漾,又回複了一片寧靜,華箏劃著一葉小舟載著楊康緩緩靠岸,郭靖的憂心也不是軟沒道理,不過不識水性的不是華箏,而是楊康。
本來,就憑著這些水盜們的本領,是彆想過楊康這一關的,不過,畢竟是在水中與陸地上不同,這太湖的盜匪一個個都精通水性,船被鑿沉之後,楊康不會遊泳落水即入,被華箏撈上小船之後就一直昏迷著。華箏知其沒有生命危險,就先用內力劃著船迅速駛離太湖群盜的包圍圈。
一個多時辰之後才看到陸地,華箏將楊康拖上岸,他也已經悠悠轉醒,華箏問他:“你感覺怎麼樣?”
楊康想起落水昏迷前的事,不由得氣道:“簡直豈有此理,這大宋的治安當真亂得可以,連官兵都有人敢打劫!”
華箏說:“八成是那個段天德沿途搜刮民脂民膏,要不然那麼多箱的金銀財物是哪裡來的,他惹了太湖群盜的眾怒才有此一劫,還連累了咱們。若不是為了財,明知道金國欽使被劫,朝廷不敢善罷甘休,說不定還得出兵討伐他們,這些人何必做些吃力不討好的事兒。”
楊康說道:“若是彆的時候也就罷了咱們急著上京去談判,隻能自認倒黴,可是跟著我的那幾個親兵隨從是我倚重之人,卻不能落到海盜手裡,得想辦法把他們救出來。”
兩人上了岸之後,先把楊康的濕衣服烤乾,順道在湖中撈了兩尾肥魚,一道烤熟,填飽了肚子,再想救人之策。
他們沿著湖邊一路向前行,兩人都身具高深武功,運起輕功發足飛奔,十裡的距離也不過是半盞茶的時間,兩個時辰之後,他們來到一個水洲之前,在青石砌的碼頭邊,看到有眾多小船停泊。
楊康認得那些小船,正是前一晚上那些水匪所乘,臉色一變:“就是這裡,看來這裡就是賊窩了!”
隻見前麵樓閣紆連,竟是好大一座莊院,門前的匾額上寫著“歸魂莊”三個燙金大字。楊康卻沒想到水匪們竟然明目張膽的住這樣的宏偉巨宅,不過這個名字確實和強盜匪窩相當。
為了救人出來,自然是要一探究竟,門口的守衛以及莊內的壯丁不會是他倆的障礙,兩人對視一眼,從圍牆翻進了院內。隻見莊內陳設華美,雕梁畫棟,極窮巧思,比諸北方質樸雄大的莊院另是一番氣象。
而莊中道路東轉西繞,曲曲折折,尤奇的是轉彎處的欄乾亭榭全然一模一樣,幾下一轉,哪裡還分辨得出東西南北?
華箏卻如到了自己家裡,毫不遲疑的拉著楊康疾走,有時眼前明明無路,她在假山裡一鑽,花叢旁一繞,竟又轉到了回廊之中。有時似已到了儘頭,哪知屏風背麵、大樹後邊卻是另有幽境。當路大開的月洞門她偏偏不走,卻去推開牆上一扇全無形跡可尋的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