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雕刻室06(2 / 2)

遷墳大隊 朝邶 20994 字 3個月前

青年的掌心溫熱,透過襯衣傳遞進入皮膚,如水的緩慢鋪開,將已經堵塞到他嗓子眼的恐懼壓了下去。

丁駿遠閉上眼睛吸了口氣,情緒平靜了下來,聲音依舊不太穩:“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麼,我甚至不確定那會不會是我臆想出來的……”

“不是臆想。”李鴻羽腳在汙穢旁邊點了點,“這就是證據。”

看著那灘黑黃不清的東西,丁駿遠好不容易恢複的臉色,更白了,竹竿似的身體搖搖欲墜。

陳嶺怕他真被嚇昏過去,伸手抵住他的後背,“先出去再說。”

“出去做什麼?”李鴻羽儼然要重點調查這處新的案發地點,“那東西說不定還留在這裡,我要留下來勘察,要出去你們出去。”

陳嶺沒理他,推著丁駿遠就往外走。

吳偉偉衝著李鴻羽冷哼一聲,抱著胳膊跟著前麵的人一起出去了。

丁駿遠受了驚嚇,整個人戰戰兢兢,一會兒看左邊,一會兒看右邊,陳嶺給他倒了一杯水,便安靜的守在一旁,盯著茶幾發呆,腦子裡想的卻是丁駿遠之前的種種描述。

陰冷、濡濕,不斷延伸、糾纏、灌入,以及他們闖入時,丁駿遠艱難的呼吸。

惡鬼往往會保留著死前的狀態,前兩個描述,讓他想起了死在後巷裡的周文慧,

她的身上濕漉漉的,濕潤黑發覆蓋了整張臉,指甲裡黑乎乎的東西有些像是泥沙,還有她那具像是被浸泡了好幾天的浮腫的身體。

陳嶺心裡生出一個模糊的想法,不自覺的說出聲來:“是溺死的水鬼嗎?”

“是,也不是。”消失半晌的聲音再次躍然於耳。

陳嶺下意識偏頭,耳尖正好擦過什麼柔軟,他愣了下,腦海出現了一張臉,臉上頓時通紅。

剛剛是碰到江域的嘴唇了?沒有沒有,肯定是彆的地方。

可彆的地方怎麼會那麼軟,肯定還是嘴唇。

陳嶺要被自己搞瘋了,裝作一臉鎮定,摸出手機敲字:【我以為你走了】

“嗯。”男人低低的應了一聲,音色如低沉的大提琴音盤旋在心頭。

陳嶺默了默,這就是傳說中的蘇音吧。

他抬起屁股往旁邊挪動一寸,試圖距離男人遠一點,繼續敲字:【你剛剛的話什麼意思】

“字麵意思。”江域,“解密的樂趣在於探索的過程,而且你需要大量的曆練來提高自己。”</陳嶺也知道自己很弱雞,被說的差點臉紅,可是仔細一想,忠言逆耳,這世間有幾個人肯當麵點評你的缺點和不足?毫無疑問,江域的確有發展成為知己好友的潛質。

他暗暗決定,以後還是對老祖宗好點吧,不能白占人指點的便宜。

至少今晚回去,先給上供一隻燒雞。

陳嶺:“謝謝。”

“嗯。”江域應承下來,莫名來了一句,“再見。”

陳嶺以為他隻是告知自己要離開,沒吭聲,等了會兒見身旁不再有任何動靜,他手指悄悄往隔壁爬去,除了空氣彆無他物。

此時的丁駿遠臉色已經恢複如常,吳偉偉又跑去給他倒了杯熱水,盯著人喝下去一半後,他緊張兮兮的問:“丁先生,你感覺怎麼樣?”

“冷。”丁駿遠聲音發緊。

陳嶺掏了張符紙點燃,放入剩下的半杯水裡:“把它喝光。”

丁駿遠看著杯子裡黑乎乎的東西,下不去嘴,光是看著就想嘔吐。

“你被陰邪糾纏過,身上會有殘留的陰氣和晦氣。“陳嶺淡淡看著他,“不喝也可以,就是最近容易撞鬼。”

丁駿遠差點跳起來,雙手捧著杯子仰頭就往嘴裡倒。

砰一聲放下玻璃杯,他打了個嗝,泛著燒焦味的液體直往上反,連忙用雙手死死捂住嘴,生怕符水被吐出來,暴殄天物。

陳嶺:“……”前後反差也太大了吧。

他坐回到沙發上,十指交叉相握,抬頭望向丁駿遠:“丁先生,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如實回答。”

丁駿遠立刻坐直,臉色務必嚴肅:“你問。”

“你和周文慧到底有沒有彆的關係。”

“當然沒有!”丁駿遠苦著臉為自己叫屈,“那都是周文慧她媽媽胡說八道的,我跟她隻是普通的老師和學員的關係。”

陳嶺不吭聲,就盯著人看。

丁駿遠較勁似的,也不轉眼,臉上坦蕩蕩的。

陳嶺確定,這個人沒有撒謊,他繼續道:“那雕刻室內以前發生過命案嗎?”

“沒有。”丁駿遠幾乎沒有思考,“在我接手的這段時間絕對沒有,至於之前那位老板,我就不確定了。”

陳嶺這才知道,丁駿遠居然不是這間雕刻室的第一任主人。

“居然還有上一任主人?”他追問道,“他當時為什麼把這間雕刻室轉手給你?”

“上一任主人做的不是雕刻,而是藝術廊,而且很有名

,在搬遷之前,一直是點評網前三位,是很熱門的網紅景點。”丁駿遠說,“不信你去搜一下,叫時光回廊。”

吳偉偉手腳更快,立刻打開手機瀏覽器,翻到某生活點評網站中關於時光回廊的網友評論。

陳嶺不解:“既然生意很好,為什麼又不開了呢?”

“老板說他做累了,想休息。”丁駿遠說,“有些人錢賺到一定數額就覺得知足了,想去享受生活,可以理解。”

陳嶺理解不<了,他看向吳偉偉放到茶幾上的手機,前任老板的麵相實在不算好。

額頭低窄,凹凸不平,談不上飽滿,這種人大多心術不正,小肚雞腸。眼睛也長得不太好,眼珠偏小,下眼眶上露著眼白,隔著照片都能感覺到他的陰沉。

彆說是他了,就連吳偉偉也看出這不是一個心地寬厚的麵相。

他用胳膊撞了下陳嶺,小聲說:“前任老板會不會有貓膩啊。”

陳嶺搖頭說不知道,“查查再說。”他抬眸再次問道,“丁先生這間雕刻室後來有重新裝修過嗎?”

“沒有,之前的藝術廊裝修風格很好,簡單大方,接手後我隻是讓裝修公司幫忙分隔出教室和辦公室,牆體和地板我都沒動過。”

陳嶺又問:“那有沒有發現過佛塔、符紙,或者八卦鏡之類的東西?”

“也沒有。”丁駿遠還沉浸在青年之前的問題中,心頭突突直跳:“陳先生,你剛剛為什麼要提及命案的事?”

“因為他懷疑你這裡是地縛靈在作怪。”李鴻羽推門進來。

吳偉偉小聲吐槽:“也不知道是剛到門口,還是一直站在走廊裡偷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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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李鴻羽臉上鐵青,看了眼陳嶺,轉頭看向丁駿遠,“你這裡一定死過人,或者藏匿過屍體,丁老板,想解決問題的話,我勸你不要有任何隱瞞。”

“我真的沒有!”丁駿遠無奈極了,“如果有,警方必定會有備案,隔壁鄰居肯定也會知道,不信你可以去問。”

陳嶺的視線還垂在前任老板的照片上,那雙露著下眼白的眼睛,像是能透過鏡頭望出來。

正要收回眼,怪異的事情發生了,照片上的中年男人嘴角緩慢地往下撇,黑色的眼珠子突然往上吊,被上眼皮擋住了一半。

“臥槽!”吳偉偉剛好扭過頭來,嚇了一跳。

陳嶺也被那張陡然變化的臉搞得不太舒服,他鎖屏把手機推回給旁邊的人。

吳偉偉十二萬分的嫌棄:“陳哥,你推給我乾嘛,我也不想碰啊。”他現在都想衝出去把手機丟進垃圾桶裡。

太邪門了。

明明是笑著的照片,怎麼突然變成了一張陰沉可怖,充滿怨氣的臉。

陳嶺拎著包站起來:“恐怕要出事。”看向一臉茫然地丁駿遠:“你有前任老板的聯係方式嗎?”

“沒有……”丁駿遠說,“辦

完交接後,我曾經打過一次他的電話,不通,應該是換號了。”

陳嶺:“家庭住址呢?”

“不知道……”

“那我們怎麼查?”吳偉偉無語,湊到陳嶺耳邊小聲說,“剛剛的照片那麼詭異,這人近期恐怕有血光之災。”嚴重了可能會丟命。

陳嶺爹媽在警方和政府方麵都沒有關係,無從查找,倒是陳家的兩位叔叔伯伯一個做生意,一個從政,可惜早在分家之後,大家就不再來往了。<“我能找到他人在哪兒。”李鴻羽突然開口,說完轉過背去打電話。

陳嶺發現,這人即便是找人幫忙也是用的命令的口吻,態度冷淡。

不一會兒,李鴻羽掛了電話,什麼也沒說,直接就走了。

陳嶺:“……”

吳偉偉震驚的指著他的背影:“他怎麼能這樣!”

“我再想想彆的辦法。”陳嶺想來想去,隻能找江家了。

江盛行的電話接通得很快,隻是四周環境嘈雜,但他說話的語氣不知為何,變得謹慎小心,不如之前那麼隨意。

陳嶺沒想太多,也沒有寒暄浪費時間:“江先生,有事情我想麻煩你。”

江盛行:“陳先生你說。”

“我想查一下時光回廊老板的個人資料,越詳細越好。”話音剛落,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陳嶺心裡疑惑,師父怎麼會跟江家的人在一起。

他怕自己聽錯了,試探道:“江先生,你現在在昱和山?”

“是,正……正跟趙老先生商量一些事情。”江盛行聲音一頓,似乎用手捂住了聽筒,聲音甕聲甕氣,若有似無的傳來,“您還需要什麼,我馬上差人去辦。”

“不用。”回答的聲音更加耳熟,就在幾分鐘前他剛聽過。

江域怎麼也在?!

陳嶺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這種預感緊迫的纏繞在心頭,令人坐立難安。

江盛行的聲音再次從聽筒裡傳來:“你剛剛跟我說的事,我已經吩咐下去了,隻是需要一點時間。”

陳嶺按捺住心裡異樣的情緒:“大概多久?”

“最快也要明天。”江盛行說。

陳嶺訥訥地道了聲謝謝季,掛了電話,人卻久久無法回神,滿腦都是江域的聲音。

“陳哥,怎麼樣,能查到嗎?”吳偉偉抬手撞了下陳嶺的胳膊。

陳嶺醒神過來,點了點頭說:“得明天才能有結果。”定了定心,他看向丁駿遠,“丁先生,我建議你近期最好關閉雕刻室,這對你本人和其他學員都有好處。”

丁駿遠沉重的點頭答應:“聽你的。”

一時半會兒無法找到地縛靈的藏匿之處,又不可能直接把這座三層小樓給一下推平,工作隻能暫時告一段落。

臨走前,陳嶺給了丁駿遠一枚護身符,卻被退了回來。

“陳先生,我實在不敢一個人呆著,能不能……”丁駿遠眼巴巴的望著青年不放,按捺住羞恥提出

要求,“我能不能最近都跟你待在一起。”

陳嶺有一說一:“可以是可以,但我住的地方比較簡陋,而且你要交生活費。”

丁駿遠沒想到青年居然還是個財迷,呆了兩秒:“沒問題,交多少你說了算。”

其實陳嶺也不想這麼摳摳搜搜的,可他缺錢啊,一想到昱和山的大窟窿,他就想歎氣。都說萬事開頭難,他現在算是切身體驗到創業的艱苦。

回昱和山是丁駿遠開的車,緊趕慢趕,

終於在午飯前趕到了山腳。

隔老遠,陳嶺就看見他家小院廚房的煙囪冒出白煙。

趙迅昌是個大懶蟲,不可能主動去做飯……不知道為什麼,他又想起了江域。

這麼想著,腳下步伐越來越快,最後乾脆跑起來,氣喘籲籲的停在自家院門外。

院子裡有說話聲,是趙迅昌的聲音,語氣不如平時懶散隨意。

他雙手推開大門,院子裡的東北方向多出一張圓形石桌,周圍放著四張石凳,凳子上圍坐著四個人,其中最打眼的,是一名穿著暗灰色條紋襯衣的年輕男人。

男人打扮隨意,領扣的紐扣解開了,露出修長的脖子和一點平直的鎖骨,袖子也挽到了手臂上方,顯得小臂結實的線條纖長漂亮。

陳嶺目光掃過對方閒適撐在地上的雙腿,最終定格在地麵。他偷偷咽了咽口水,百思不得其解,老祖宗好好的怎麼會出現在自家小院裡,而且身邊還跟著江盛行。

江盛行坐在江域的左手方,見青年進門,起身笑著說:“陳先生,又見麵了。”

陳嶺呆愣著沒有反應。

趙迅昌舉起拳頭放在嘴邊,輕輕咳嗽一聲:“回來得正好,有件事情我正想告訴你。”

“什麼?”陳嶺下意識看過去。

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情跟江家有關。

趙迅昌說:“咱們昱和山陵園不是還缺人嗎,師父給你新招了一個,就是這位江先生。”

陳嶺順著師父做介紹的手,一路望向到江域臉上,觸及到他的眼神,男人略微頷首示意,唇角都不帶動一下的。+;;;.

吳偉偉這時候才領著丁駿遠進門,二愣子似的指著江域的臉說:“我記得你,你是陳哥的朋友。”

江域站了起來,原本有所收斂的氣勢隨著挺拔的站姿鋪開,他道:“你好。”

趙迅昌臉色微變,拿帕子擦了擦冷汗,笑著向吳偉偉介紹:“小吳啊,這位是江域,接下來將是你們的同事,同時,他也是咱們昱和陵園的投資人。”

陳嶺喃喃:“我怎麼不知道?”

“這是半小時之前才跟趙老先生商量好的事情。”江盛行從石桌旁起身,繞到陳嶺麵前,“昱和陵園的設計優美,環境清幽,也恰好迎合了現在的統一喪葬的紅頭規定,無論是處於我和江域先生個人,亦或者是集團內部,都認為這是一個非常值得投資的項目。”

陳嶺:“……”

那一戳戳的野草之下的確開始有了新的生命,但距離所謂的環境清幽差了十萬八千裡。

江先生像你這樣睜眼說瞎話真的好嗎。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陳嶺問:“條件呢?”

趙迅昌也走到小徒弟麵前:“剛剛不是說了嗎,幫你招了一個新人進來。”說著側身讓開,“江域的能力和身份地位不用多提,你心裡都明白,讓他當保安或者園丁太屈才,師父想了想,聘請他為財務經理,正好人家也注了資不是。”

陳嶺要舉雙手反對,師父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攬著人走到院子的一角,壓著聲音繼續勸:“有他在昱和山,什麼魑魅魍魎都不敢跟來,陰神身上震懾鬼邪的煞氣,比任何

法器都好使。而且今後你若是抓到惡鬼,送下地府也不用再討好什麼小陰差了,直接讓他就給辦了。”

簡直是百利而無一害,可陳嶺還是猶豫,彆扭的小聲說:“可我和他的關係……”

“討厭他?”趙迅昌那雙眼睛多銳利,見小徒弟誠實的搖頭,他笑了,“既然不討厭,那就處著唄,反正你也到了適婚年齡,可以多考慮考慮了。”

陳嶺跳著腳糾正:“我才剛滿二十不久,距離法定婚齡還差兩年!”,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