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玫瑰07(1 / 2)

遷墳大隊 朝邶 12625 字 4個月前

北城有兩千多萬人口, 要找一個不知道自己即將自殺的人如同大海撈針, 得借助其他力量才行。

“給李鴻羽打個電話, 把我們的線索告訴他,看看他能不能讓特調部的人幫忙一起把下一個受害者找出來。”陳嶺臉色很差,眼睛裡有怒火和著急。

吳偉偉明白事情的嚴重性,立刻就撥通了李鴻羽的電話,三兩下就把事情交代清楚。

李鴻羽:“我現在彙報上去。”

吳偉偉催促:“那你快一點,第一個受害者死後的第二天,黎放就撿到了紙玫瑰,第三個人很可能已經把紙玫瑰帶回家了。”

然後那個人會像小凡和黎放一樣, 被邪術影響, 沉浸在虛妄即將到來的婚禮中。

李鴻羽:“我知道了。”

他沒有多說廢話, 掛掉電話後就將事情報告了上去,一組組長讓他稍安勿躁, 然後致電所有人, 召開全體會議,不到半小時,所有人都被分派出去,同時他們還聯絡了警方, 希望可以有更多的人去尋找。

直到下午太陽快落山,李鴻羽那邊依舊毫無消息。

陳嶺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昱和山,趙迅昌知道兩人累慘了,早早就把飯菜準備好,兩手抱胸坐在石桌前。

聽見腳步, 他抬頭,笑容和善:“回來啦。”

陳嶺有氣無力的點頭,目光掃過那一大桌子菜時,人立馬精神了。

他彎腰,盯著菜盤子邊緣的草書,問:“師父,你做的?”

趙迅昌知道小徒弟看出來了,也不裝模作樣了,把手從胳膊裡拿出來,“你……江域派人送來的。”

四菜一湯,都是本地某知名菜館的招牌菜。菜館是會員製,目前的主廚是曾經禦膳房大廚的第八代親傳弟子,手裡握著一本不外傳的秘方菜譜。具體是真是假不知道,但網上把這家菜的味道吹得很牛逼,陳嶺被蠱惑,老早以前就想去吃的,奈何門檻太高,進不去。

連手都顧不上洗了,坐下來,拿起筷子就往嘴裡夾菜。

普通的一道白灼菜心當真做出了不普通的味道,蔬菜的清香和被雞湯汆過所彌留的鮮香混合,鹹淡適宜,張嘴咬去,清脆爽口。

看陳哥吃得香噴噴,吳偉偉也忍不住了,一手揉著咕嚕叫的肚子,一手拿起勺子大口喝湯。

趙迅昌看得心疼,“一天沒吃東西?”

“中午一人吃了碗麵,下午加餐一人一個冰激淩。”陳嶺嘴裡塞著東西,說話含糊不清。

趙迅昌給小徒弟夾菜,完了又給吳偉偉加了塊兒肉,進了一家門,就是一家人,不能厚此薄彼,讓吳偉偉覺得自己是個外人。

他道:“不是去古玩城嗎,香爐呢。”

陳嶺被噎了,梗著脖子拍拍胸口,喝了口湯順下去後,才褪下肩上的背包,從裡麵取出一個被報紙包裹的香爐。

趙迅昌將報紙拆開,露出一對嵌在香爐兩邊的獸耳,拇指蹭了幾下,挑眉道:“不便宜吧。”

“不是什麼太老的貨,三千塊。”陳嶺往嘴裡扒了口米飯,咀嚼兩下道,“我看款式方方正正,挺適合江域。”

正在吸溜粉絲的吳偉偉傻了眼,這話怎麼聽怎麼怪,可現在肚子餓,填飽肚子要緊。

於是繼續埋頭苦吃。

趙迅昌笑而不語,意有所指道:“還挺舍得。”

聽出師父言語間的揶揄,陳嶺不太自然的調整坐姿,捏著筷子的手緊了幾分,“江域對咱們不也挺好的,給他買個好點的,不是應該的麼。”

“應該應該,你高興就行。”趙迅昌有些欣慰,又有些憂愁,小徒弟對江家老祖宗的態度變咯,以前嫌棄又排斥,還說人家是老祖宗。

現在倒好,分他的燒雞去孝敬未婚夫,還掏腰包給買小香爐。

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好,男孩子嘛,終於動了春心有了要談戀愛的趨勢,可趙迅昌就是覺得失落,總感覺小徒弟有一天會跟著那老東西跑得遠遠的,自己想見一麵就難了。

“哎。”不自覺的歎息出聲,趙迅昌渾身僵硬,為了不讓小徒弟看出什麼,他十分自然的接了一句話,“香爐是不錯,可這也用不著花一整天的時間吧。”

陳嶺把香爐收起來,往碗裡盛湯:“師父,老城區出事了。”

“什麼事?”趙迅昌講究養生,晚上吃夠七分飽就不吃了,他放下筷子,認真地看著陳嶺的臉。

“出了兩起自殺的案子,我覺得跟冥婚有關。吃完飯我就走,”陳嶺低頭喝了口綠豆湯,從食管一直到胃部浸潤著一股清涼。

他放下湯勺,抬頭對趙迅昌說:“順便帶點家夥事走,今晚是第一個受害者的頭七,我想守在對方家裡,等她回來的時候問一問她出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冥婚?”趙迅昌笑出了聲,是譏笑,是諷刺,“這年頭還有人信,真是迂腐。”

吳偉偉一知半解,小聲問:“陳哥,什麼意思?”

“置辦冥婚的人腦子不清楚的意思。”陳嶺說了一句,抿了抿嘴,綠豆湯清甜,低頭又喝了兩口。

吳偉偉吃飽喝足,揉著肚子問:“為什麼腦子不清楚,若是早死,沒有婚娶,死後會留有遺憾。在世的親人也是不想下麵的人心有掛念才這麼做吧。”

“人死後,沒有仇怨的都會受到幽冥感召,自動前往地府。留有掛念和不甘的人,是不會前往地府的,作惡的會被道士收,不作惡的熬不過陽間陽氣的灼燒,遲早灰飛煙滅。你給死者許諾弄一個媳婦或者老公,難道不是讓他更加留戀陽世?”

“……”是這麼個道理,吳偉偉又問,“那萬一是死者沒有離開,自己要求的呢?”

“死人和死人才能做夫妻,活著的人和死人做夫妻的結果隻有一個,被陰氣纏身,成為一個死人。”陳嶺的嘴唇抿出一條不悅的直線,眉心隆起褶皺,“如果這是死人自己要求的,你覺得,善良的鬼會要求家人幫自己找活人結冥婚嗎?這是已經有了歹念,成惡了。”

是啊,就像一個善良的人,絕對不會不顧當事人的意願強取豪奪一樣。

一個善良的鬼,又怎麼會忍心接連害死兩個人,隻為滿足自己的私欲呢。

吳偉偉心驚不已,情緒複雜,這世間的人、鬼、精怪……果然都是有好有壞,沒有絕對。

正想感歎一句,忽然發現陳哥呆住了,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兩眼發直,時不時瞥向趙迅昌,欲言又止的樣子。

知道這是私下有話想說的意思,吳偉偉主動站起來,拍拍被食物撐得鼓脹起來的肚皮說:“我出去遛一圈。”

陳嶺嘴唇抿了抿,點點頭。

等到吳偉偉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外,他遲疑地看著趙迅昌說:“師父,我生來就和江域結了姻緣,如今又經常和他待在一起,是不是表示,有一天我也會死啊?”

“怕了?”趙迅昌不答話,隻是笑著問,“可姻緣天注定,剪不斷。”

“沒有怕。”陳嶺捏著筷子,視線落在湯碗裡,下垂的睫毛濃密卷翹,像兩片黑色蝶翼。

“人生在世誰還沒個死?”趙迅昌也就是尋常感歎一句,轉身拍拍小徒弟的肩膀,“不過你嘛,我覺得是個特例,畢竟,江域和普通的鬼不一樣,他是個陰神。而且從你們相處至今,我並沒有在你身上感覺到加劇的陰氣,說明他對你造成不到影響。”

“既然江家可借他的氣運昌盛不衰,說明他身上有非同一般的東西。徒弟啊,好好抱住江域這條大腿,對你有好處。”

“師父……”陳嶺揉著額頭,有那麼一丁點的暴躁,“你能彆瞎上網嗎,哪兒學來的詞語,這樣不好,有違你的威嚴和莊重。”

“威嚴跟莊重那都是對外人裝出來的,師父現在不用外出,隻需享享清福,不需要那些虛假的東西。”

趙迅昌坐直,低聲說:“你們年輕人的東西都挺有意思,師父學以致用,也能顯得更年輕不是。”

老小孩兒老小孩兒,到老了性格反而變得幼稚了。

陳嶺拖著聲音,笑著說,“行,你怎麼高興怎麼來。”

吳偉偉在繞著屋子走到後麵,短短一天的時間,開闊空蕩的廢棄土地,已經被石灰粉組成的線條切割出不同的區域,等大型設備一到,就能直接挖地基了。

不遠的地方搭著一座工棚,裡麵的工人正在吃飯。

吳偉偉沒有去打擾,從前方經過,繞到了小院的另一個側麵。

初來時孱弱的小樹苗又長高了,簡直一天一個樣子,遠處的昱和山也不遜色,綠意已經爬滿了整座山坡,隱隱有往周遭擴散的趨勢。

仔細一看,山腳下不遠處,已經有人將雜草滿地的田清理出來,準備種東西了。

一團黃色的影子飛馳而過,吳偉偉眨了眨眼,再定睛,小黃鼠狼已經叼著一隻肥碩的大老鼠跑到了跟前。

黃鼠狼在昱和山找到了天堂,老鼠又大又肥,新長出的青草嫩綠,在上麵打起滾來不要太爽。

它把咬死的大老鼠放到地上,用小爪子往前扒拉兩下。

吳偉偉嘴角一抽,蹲下對它說:“我不吃這個,你自己吃吧。”

黃鼠狼嫌棄地睨他一眼,好像在說他不懂美食,沉默地叼起死老鼠,轉眼就沒了影。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他轉身往回走,在距離小院大概還有一公裡的位置,一輛黑色商務車從後方駛來。

副駕駛的車窗被放下,露出半張熟悉的臉:“上車。”

吳偉偉揉了下眼睛,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他依言上車,屁股挨到座椅才想起什麼,問道:“你怎麼來了?”

李鴻羽回頭說:“來找陳嶺說一下紙玫瑰的事。”

商務車後麵有兩排座,胖瘦師兄就坐在第二排,其中一個探身向前,抓著前麵的座椅靠背問:“我們小師弟說,之前的四方山的雷不是他請的,是陳嶺請下來的,到底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吳偉偉頗為驕傲,正想吹一頓彩虹屁,前方副駕駛座的李鴻羽發話,“往哪邊拐。”

吳偉偉:“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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