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玫瑰19(1 / 2)

遷墳大隊 朝邶 15703 字 3個月前

“你們……”實習生驚愕地發語。

想要殺他的豪宅主人、吐的滿臉是血的道士、地上非同尋常的屍體,還有眼前這兩個言辭曖昧,談論內容十分古怪的男人……今天所經曆的種種,全部糅合在一起後有種說不出的刺激,詭譎。

江域早早就注意到了他,並不當回事,如今被突然打擾,冷眼掃過去。

視線由實習生的臉,一路滑向他手上的攝像機。

“你拍了什麼?”江域嘴唇彎著,語氣親和,眼底寒若冰霜。

實習生這才想起拍完屍體後,自己手裡的攝像機一直開著,他緊張的把攝像頭關掉,藏到自己背後。

“我什麼也沒拍到。”他開始往後退,隨即拔腿就跑。

江域一抬手,陰氣橫空而出,阻攔在實習生的腳下,直接將人給狠狠絆了一跤。

追下來的阿貴差點被他撞倒,側身靠在牆上,驚險的躲開。

他立刻撿起地上的攝像機,擺弄兩下,發現摔壞了。

地下室裡走出兩個人,其中一人麵容冷峻,明明站在台階下方,卻讓他有種高高在上的,被壓迫的緊張感。

江域:“把內存卡給我。”

陳嶺看了眼阿貴,眉頭微蹙:“你已經晦氣纏身,再沾染不乾淨的東西,會有血光之災。”

阿貴認出陳嶺是回魂夜那晚,在他之前進入林家的年輕人之一,但最讓人驚詫的是陳嶺說話的聲音,就是化成灰他都認識!

沒有絲毫猶豫,阿貴立刻把內存卡遞交給江域。

摔在樓梯上的人立刻爬起來,伸手要搶,嘴裡還嚷嚷道:“阿貴哥你這是做什麼?!這是我堂哥要的!”

阿貴沒有搭理他,目光灼灼地看著陳嶺:“大師,我知道你能抓鬼驅邪,你幫幫我,不,你得救救我。”

陳嶺困惑。

阿貴這才想起還沒有自我介紹。

“我之前是零一八欄目組的攝像師……”想到欄目組對眼前兩人冒然的行為,他慚愧地埋下頭。

用力攥了攥拳頭,等到那股羞愧感過去,他繼續說:“林家回魂夜的視頻是我偷拍的,我想對你們說聲抱歉,當然,我也會當麵去向林家道歉的。”

陳嶺臉色很差,聽到這兒後稍微好轉一點,“你說。”

阿貴鬆了口氣,“回魂夜那天拍攝結束,回家途中我撞了兩次鬼,尤其是第一次,險些淹死在河裡。我知道,這都是因為冒犯逝者被怪罪了。”

“我,我希望大師能幫我破解一下,如果你不願意也沒關係。”連番的撞鬼經曆讓他終身難忘,隻要一想起就忍不住哆嗦。

可這黴頭是他自己找來的,怪不了誰,阿貴認命似的說:“……畢竟是我咎由自取。”

陳嶺看在他搶下內存卡,主動交給自己的份兒上,動了惻隱之心,“你以後還敢拍嗎?”

“哪敢啊。”阿貴苦笑,要是能安穩活下去,他往後初一十五一定要去廟裡觀裡虔心燒香。

陳嶺把背包從江域身上取下來,自己翻出一張驅邪符,遞過去,“拿著吧。”

阿貴一愣,趕緊去掏錢包。

陳嶺在他拿出鈔票前說:“不要錢。”

阿貴訥訥道:“這怎麼行,要不我給你封個小紅包吧,隻是現在手邊沒有紅包,得出去買。”

“不用。”陳嶺說,“我有話問你,這張符就當是交換。”

阿貴心裡感激,誠懇地連說幾句謝謝。

陳嶺擺擺手道:“除了回魂夜,商場衛生間,你撞鬼經曆的錄音,以及今天這張內存卡裡的東西,零一八還有沒有其他視頻?”

阿貴想了想,說:“在回魂夜之前,欄目組還幾番周折打探到了黎放,就是第二個自殺者的自殺地點,蹲了一晚上,但是什麼也沒拍到。”

“嘖,膽子真夠大的。”陳嶺佩服,要不是跟師父學習術法,這種事情就是再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去乾。

陳嶺:“你們欄目組什麼態度?”

“負責人姓姚,是欄目組的創辦人和投資人。”說起負責人,阿貴嗤之以鼻。

他抬手指了指已經轉身往樓上走,正拿著手機打算向負責人打小報告的實習生,說:“他是一路跟蹤你們過來的,你們在衛生間裡的視頻也是他拍的。姚總的態度很明確,想要挖掘更多的東西作為噱頭,好增加商業流量。”

“網上說,零一八致力於用科學解釋迷信。”陳嶺疑惑道,“可你們拍攝到的東西,似乎沒辦法用科學來解釋。”

“姚總具體想要怎麼部署,我也不太清楚,但總歸離不了一個錢字。而且,我撞鬼後就勸過他了,他不聽,還偷偷錄音!”這件事讓阿貴刺激很大。

“執迷不悟。”陳嶺原本打算,如果有心悔過還能一救,可既然對方覺得金錢比道義更重要,那就把一切交給命運吧。

命運若是放他一條生路,是老天寬宏,命運若是要給他一條死路,也是他該遭的報應。

該問的已經問了,陳嶺把捏在手裡的內存卡放進包裡,回頭看向江域:“走吧,還得回去讓李鴻羽找人來善後。”

大師都走了,自己留在這裡也沒意思,更何況,那地下室陰森森的,剛剛他無意間瞥到,裡麵的地上似乎還躺著一具屍體。

阿貴打了個寒顫,緊跟上陳嶺兩人的步伐。

陳嶺回到樓上,發現王先生雙手被反捆在後,躺在地上,王太太已經不見蹤跡。

略一思索,他轉身上樓,找到主臥室,從王太太梳妝台擺放的梳子上,拽下一根頭發,用衛生紙包住。

等他再下樓,那名實習生已經打完電話回來了,他額頭上鼓了一個大包,衣服亂糟糟的,還蘸著一點在樓梯上蹭到的邪道的血。

“內存卡在你身上?”他直接問道,態度有些輕慢,“我堂哥說了,你把內存卡還給我們,他會給予你一些金錢補償。”

陳嶺:“不給,不商量。”

實習生的話被堵死了,還要再說什麼,青年已經越過他走向客廳。

被人當麵忽視的感覺如同被扇了個耳光,不疼,但受到的屈辱是一樣的。

實習生追上去,手伸出去要抓陳嶺的胳膊,卻被另一隻充滿力量的手,給截了下來。

劇烈的疼痛沿著手臂骨骼蔓延,起初咬牙忍了一陣後,他低聲痛喊一句,求饒道:“大哥我錯了,疼,疼,你先把手鬆開行不行。”

江域鬆開手,將陳嶺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用身體將他和實習生徹底隔擋開。

陳嶺垂眸看了眼壓在自己肩上的手,笑了下,轉瞬就繃起嘴唇,警告地看著實習生:“我說了,沒得談。另外,你最好是和你的堂哥保持距離。”

實習生愣了下,突然打了個顫,大概是想要掩飾自己內心生出的怯意,等人走後,他小聲地自言自語,“一定是在危言聳聽。”

陳嶺和江域走到王家彆墅門口,給李鴻羽去了個電話。

不一會兒,人就從江家的彆墅裡出來了。

走近的李鴻羽,一眼就看見陳嶺脖子上的掐痕,“怎麼回事?”

“沒什麼。”陳嶺其實有點後怕,王開越的魂魄突然冒出來,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要不是江域出手,他可能真的會被掐死。

避開這個話題不談,陳嶺問:“你通知特調部了嗎?屍體還在地下室,那個邪道跑了,但也活不了多久。另外王先生還在彆墅裡,王太太不知所蹤。不過,我找到一根她的頭發。”

彆小看一根小小的頭發,再配上王太太的生辰八字,輕鬆就能把她定位。

李鴻羽將裹著頭發的紙團收起來,問起事情的經過。

陳嶺知道他要寫案情報告,撇去內存卡的事情沒說,其他的都說得很詳細。

李鴻羽用手機把音錄了下來,給胖師兄發了過去,讓他用文字形式寫下來,再遞交給上級領導。

“死人了,有人出車禍了!”驚呼聲從外麵傳來。

陳嶺眼皮子跳了下,心裡猜測會不會是邪道出了事。

與李鴻羽對視一眼,兩人默契的一起朝彆墅區的大門方向跑去。

跑之前還不忘把肩上掛著的背包丟給江域,讓他先幫自己拿回江家,順便報個平安。

一輛紅色超跑停在馬路邊,而相距不遠的馬路中央,邪道遍體鱗傷,生死不知。

車主驚慌失措,緊張的抓著彆墅區值班的保安說:“保安大哥你是看見了的,明明人行道綠燈,而我是正常行駛的,那人突然就撲了出來,我根本來不及刹車!你可要給我做證啊!”

保安對進出小區的住戶非常熟悉,他收回落在邪道身上的視線,“盧先生你放心,剛剛那一幕不隻是我看見,監控也拍了下來,如果交警問的話,我一定會如實回答。”

得到保證,車主仍舊無法冷靜。

他驚懼地朝著馬路看了一眼,那穿著道袍的人渾身是血,傷的很重的樣子,閉著的眼皮下,眼珠子還在滾動。

“沒死……他還沒死……!”車主驚呼幾聲,在保安的提醒下,撥打了急救電話。

邪道渾身劇痛,他的意識正在逐漸模糊,但這並不影響他對疼痛的感知。

被車子撞到時,他的五臟六腑都要碎了,不,內臟肯定已經破了,他清晰地嘗到了由肚子裡翻湧上來的血腥味。

邪道想要向周遭呼救,想要站起來去醫院,卻怎麼也睜不開眼。

明明從彆墅裡出來的時候,馬路上一輛車都沒有的,為什麼自己會被車子撞上?!

老天爺像是聽見了他的質問,讓他混沌的大腦突然開闊,找到了答案——

鬼遮眼,是鬼遮眼!

“你們看!”

彆墅區門口又多了幾個圍觀的人,一個膽大的,直直盯著不轉眼的中年人突然有了意外的發現。

邪道的身體突然彈動幾下,皮膚下像是有東西在攢動,隨時都會破皮而出的樣子。

李鴻羽蹙眉,“怎麼回事?”

“是孽。”曾經由邪道親手犯下的罪孽,趁他身受重傷,陽氣衰弱的關頭,一起侵入。

就像當初殺妻的祝鵬一樣,這些罪孽會在他的身體裡來回攪動,折磨,讓人生不如死。

不同的是,祝鵬當初因為他們趕到逃過了一劫,而眼下這人就沒那麼幸運了。

陳嶺冷眼旁觀著,看見那些皮膚下遊動的東西將邪道的皮膚撐得幾乎透明,然後破裂,湧出鮮血。

一道,兩道,三道……越來越多的傷口出現在邪道的身上。

周圍的人嚇得連聲尖叫,齊齊後退,更有甚者已經跑到大門旁的綠化帶內,扶著樹乾嘔吐起來。

邪道的身體被成倍的孽力弄的千瘡百孔,直到心臟被罪孽貫穿,他終於從生不如死的折磨中解脫了。

徹底失去意識的那一刻,他聽到了鐵鏈的聲音,有虛影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

這意味著,死亡對他來說並非結束,而是開始。

等到了陰曹地府,功過一算,等待他是更加嚴酷的刑罰。

陳嶺同樣聽到了鎖鏈聲,抬眼就看見陰差停在邪道麵前,不遠的地方,另一名陰差正抓著王開越靜靜等候。

陰差感知到活人的注視,抬頭,愣了下,隨即禮貌的點了點頭。

陳嶺也跟著點了個頭,目送陰差消失後,他問李鴻羽,“特調部的人什麼時候能來?”

“快了。”李鴻羽打量著他的臉,“你剛剛在衝著誰笑?”

“陰差。”陳嶺心裡閃過一絲疑惑。

同李鴻羽和吳偉偉一樣,他沒有天生的陰陽眼,如果鬼邪不肯現身,他根本看不見對方。

可現在是怎麼回事?隨隨便便就能看見陰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