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克橋10(1 / 2)

遷墳大隊 朝邶 15546 字 3個月前

陶誌勇凶狠的撲上來, 揮手就是一拳。

陳嶺也不遑多讓,抬腿就是一腳, 因為腿長,對麵的拳頭還沒碰到他的臉,那凶狠的暴徒就被踹了出去。

陶誌勇捂著肚子,愣了許久才回神,他掀開衣服一看, 肚子上已經淤青的趨勢。

“操|你個小雜|種!”他像是一頭暴怒的獅子,被怒火燒紅的眼睛似乎亂看,突然定睛,快步朝電視櫃走去。

那地方擺放著一個細頸大肚的花瓶。

陶誌勇握住瓶頸,目眥儘裂,直直朝著陳嶺的頭部砸去。

“不要!”周媽媽尖叫出聲, 一把蒙住小兒子的眼睛。

陶誌勇的攻勢凶猛, 毫無章法,陳嶺好幾次都差點被他直接開了瓢。

“報警!”

聽見青年突如其來的大喝, 陶誌勇譏笑出聲, 轉頭警告的盯著自己的妻子:“你敢!”

周媽媽不敢, 她拖著小兒子藏進了距離自己最近的, 周原鑫的房間。

房間裡的一切還維持著大兒子生前的模樣, 隻是多了些許灰塵。

小男孩用力拽了下媽媽的衣服, 害怕的說:“媽媽,你不去救大哥哥嗎?”

周媽媽瑟縮著:“媽媽救不了他。”她緊緊摟著懷裡的孩子,聲音很低,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欺騙孩子,“爸爸隻是喝多了,脾氣有點不好,他不會真的傷害大哥哥。等他發完脾氣,怒火消了,事情就過去了。”

“對,就過去了……一定會過去的……”

小男孩倔強的仰頭看著她,“哥哥以前被打你也不去幫忙,為什麼呢?媽媽,你不愛他嗎?”

“愛,媽媽當然愛他。”周媽媽也不知道想起什麼,身體猛地打了個顫,隨即收緊胳膊,蜷起雙腿,將小小的兒子嚴嚴實實的塞在懷裡。

“那我呢?”小男孩天真,期盼,又害怕的問道,“如果我被爸爸打了,你也會像這樣躲起來嗎?”

“我……”女人的嗓子突然被堵得說不出話,她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摸著兒子的頭發說,“當然會,媽媽會保護你的。”

小男孩偏頭,專注的盯著母親的臉。

周媽媽臉上漸漸顯露出不自在,她有種錯覺,這個六歲大的小兒子,仿佛能看透她的軟弱可欺,看透她的自私自利。

“彆看了!”她用手蒙住孩子的眼睛。

“爸爸總是打哥哥,他不好。”男孩兒還在說,他對這個家庭充滿了恐懼,父親的暴行,母親的縱容,讓他隻能蜷縮在哥哥的懷中汲取安全感。

可是現在,哥哥不在了。

那哥哥去哪兒了呢?

媽媽說,哥哥死了。

門外的戰況緊急,陳嶺幾乎沒有反擊,他的躲藏技術堪稱一流,唯有一次腳下絆到茶幾,險些摔下去。

好在,雜亂的客廳中陡然多出一團陰氣,將他穩穩托了起來。

陶誌勇簡直要氣瘋了。

他雖說隻是一個小小的科長,可他父親卻是一個大領導,自他記事以來,周圍的人就都是順著他的。

當然,他也不容許有人敢跟自己對著乾。

然而眼下,他卻被一個毛都沒長齊的臭小子逗猴似的戲耍!

陳嶺也累得不行,趁著膝蓋大喘氣,斷斷續續地說:“你是不是……是不是也用你的拳頭,這樣對……對待過周原鑫……”

陶誌勇:“是又怎麼樣。他吃我的,住我的,不聽話被揍一頓怎麼了?”

陳嶺總算是緩和過來,罵道:“不怎麼,你就是個王八蛋而已。”

“你媽的找死!”陶誌勇直接敲碎了手裡的花瓶。

怒火和酒精一起燃燒著他的情緒,這種恨不得捅死一個人的憤怒,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陶家關閉的玄關防盜門突然被人打開了,幾個警察衝了進來,江域和吳偉偉緊跟在後。

陶誌勇衝刺的腳步停下來,高舉的手也跟著落了下來。

“把東西放下!”警察出聲警告。

陶誌勇僵在地上,被酒精麻痹的神誌找回一絲清明。

他終於明白,青年那聲突兀的“報警”,根本不是對自己妻子說的。

“你他媽陰我!”陶誌勇咬牙往前,還沒碰到青年的衣服就被人從後方壓製住了。

江域闊步朝青年走去,抓著人翻來覆去的檢查,確定連根頭發絲都沒少後,他眼睛裡的厲色才淡去些許。

吳偉偉湊過來,豎起大拇指:“陳哥,這個。”

他原本跟江域留在外麵,突然手機就響了,接通後聽見的並不是陳嶺的聲音,而是一聲聲的謾罵和嗬斥。

吳偉偉眼珠子一轉就明白過來,當即按下了錄音鍵。

等到陳嶺發號施令,他才立刻報警。

等待警察到來的過程十分煎熬,吳偉偉聽著手機裡的聲音,好幾次都想衝進去幫忙。而平日裡總是對他陳哥最緊張的江域卻好整以暇,從容不迫,仿佛一切儘在掌握。

小區附近恰好有個小警局,報警電話掛斷不到五分鐘,警察叔叔們就神速趕到,順利進入。

吳偉偉心裡納悶,緊閉的防盜門竟然輕輕一推就開了,簡直如有神助。

想起江域當時淡定如常的表現,他心有懷疑卻不敢肯定。

畢竟,再厲害他江哥也隻是個人,人能憑空將防盜門打開嗎?不能啊。

“你發什麼呆呢?”陳嶺不知何時從江域的手裡掙開,走了過來,五指在吳偉偉的眼前晃來晃去。

吳偉偉回過神,問:“什麼?”

“我說你剛剛錄音沒有?”陳嶺耐心重複。

“錄了,我錄了的!”吳偉偉獻寶似的拿出手機,找出錄音文件,輕輕一點,夾雜著打砸聲的威脅和罵聲從手機裡飄了出來。

陶誌勇正被警察抓著往外走,聽到自己的聲音,他猛地回頭,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睛,“兩個小雜碎!雜碎!我要弄死你們!”

“老實點!”警察警告的扭緊他的胳膊。

“誌勇!”一直躲藏著的周媽媽從房間裡撲了出來,顧不上身後被地上碎片絆倒的孩子,呼喊著撲到丈夫身上。

“這是怎麼回事,警察同誌你們為什麼要抓我丈夫,一定有誤會,都是誤會啊!”她想起什麼,突然轉身,死死盯著陳嶺三人,“是你們報的警對不對?!你們去跟警察說,說我丈夫沒有犯錯!你去說啊!”

陳嶺沒搭理她,走到房門口,把趴在地上起不來的小孩兒拉一把。

小孩的膝蓋被碎瓷瓶割破了,鮮血直流。

周媽媽卻像是看不見似的,拚了命的衝陳嶺再次喊道:“你為什麼不說話?!你讓他們把我丈夫放了!”

“阿姨,警局不是我開的,我說了不算。”陳嶺把孩子抱起來,塞進江域懷裡。

江域突然被塞了個帶著奶香味的小孩兒進懷裡,整個人僵硬成了木頭。

陳嶺抬眸掃他一眼,噗嗤笑了一聲,“放輕鬆,小孩不吃人。”

吳偉偉瞅了瞅,心裡嘖一聲,彆說,看著還挺像一家三口的。

念頭剛落,餘光瞟見聲嘶力竭叫喊的女人突然衝進了廚房。

周媽媽拎了把菜刀出來,刀鋒橫在自己脖子間,“小同學,我求求你,去跟警察說說情,讓他們把我丈夫放了吧。這個家不能沒有他,沒了他這個家就垮了!”

留在屋子裡,準備讓陳嶺等人去警局做筆錄的警察連忙喊道:“女士,你彆衝動,先把刀放下!”

菜刀是她最後的武器了,周媽媽哪裡肯,她固執的盯著陳嶺,甚至帶著些許仇恨,“我就不該讓你進來,你一定是早就計劃好了,專門來害我們的!”

“阿姨,我跟你無冤無仇,為什麼要害你們?”陳嶺看了眼距離皮膚有將近一厘米遠的刀鋒,知道這是個怕死,也舍不得死的人,緊張的情緒鬆弛下來。

“我隻是替周原鑫說了一句話,善意的提醒你丈夫要注意言辭,他就突然生氣地辱罵我。其後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是他拿著花瓶想要打我,也是他敲碎了花瓶恨不得捅死我。”陳嶺看著周媽媽的眼睛反問,“阿姨,我的生命受到了威脅,難道我不該報警?”

“你……我……”周媽媽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替丈夫辯解。

趁她愣神的功夫,警察趁機奪下菜刀,丟回了廚房,連著廚房門也給帶了過來,免得這個女人再次衝進去拿彆的刀具。

陳嶺不再搭理她,轉身看向小男孩,“疼嗎?”

“不疼。”小男孩很勇敢,他抿著小嘴,猶豫了下,偷偷跟陳嶺說,“大哥哥,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陳嶺配合地把耳朵貼過去。

“我哥哥身上也有很長一條口子,被爸爸弄出來的,流了好多血。我也問過他疼不疼,他說不疼。所以我也不疼,我這一點點傷真的不疼。”

陳嶺發現,這個孩子總是不停地提起周原鑫。

他問:“想哥哥嗎?”

小男孩點頭,眼眶紅紅的:“想,可是媽媽說哥哥死了。幼兒園的老師跟我說,人死了就去了很遠的地方。”

陳嶺摸摸他的頭,“很喜歡哥哥?”

“喜歡。”小男孩小的靦腆,“哥哥對我很好,會給我買棒棒糖,會給我講故事。”

想起什麼令他失落的事情,小男孩垂下睫毛,眼睛裡的淚水在打轉。

他哽咽著說:“可是爸爸不喜歡他,他就不愛回家了……”

周媽媽聽著小兒子的話愣怔許久,突然崩潰一般蹲到地上,捂著臉痛哭起來。

陳嶺走過去,問她:“你哭什麼?為周原鑫,還是為你將失去依靠的生活。”

周媽媽沒有說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兒子的死和即將失去丈夫的恐慌,哪個更能讓她痛苦,失措。

陶家一片淩亂,女人的哭泣和小孩的啜泣聲,讓這個家的氛圍低到了穀底。

周媽媽跟著警察一起去了警局,無論警察問什麼,她都說不知道。

她也不算撒謊,陶誌勇追著和陳嶺打的時候,她已經抱著孩子躲進了小房間,什麼也沒看到。

聽到的打砸和威脅,在她的記憶中被屏蔽了起來,無論是什麼都會對丈夫不利,她都不打算講出來。

陳嶺手裡有錄音,將錄音交給警方,做完筆錄後,他就從問話警察的辦公室裡出來了,抬眼看見孤零零坐在長椅上的小男孩。

男孩的小腿懸掛在椅子上,晃來晃去,小嘴嘟著,眼睛左看看,右看看。

江域:“現在回去?”

陳嶺朝小男孩的方向看了眼,他腿上的傷口已經被警局裡善良的小姐姐清理包紮好了,上麵還打著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我過去一下,馬上回來。”青年丟下話,跑向前方。

小男孩挺喜歡陳嶺的,因為他會跟他說起哥哥的事情,因為這是他見過的最勇敢,最厲害的人。

在這之前,他從來沒見過有人敢反抗他凶巴巴的父親。

“大哥哥。”

“再等等,你媽媽很快就能出來。”陳嶺摸摸他的頭,“餓不餓?”

“餓。”小孩兒平時休息的早,睡覺沉,即便是半夜肚子餓了也不會有感覺。如今因為大人的事情,他也被折騰了大半夜,整個人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等著。”陳嶺去自動售賣機買了一聽旺崽牛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