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克橋23(1 / 2)

遷墳大隊 朝邶 14122 字 3個月前

廚房裡的水龍頭昨晚沒有擰緊, 嘀嗒的水聲像催命的號角,不停地提醒著, 你距離死亡越來越近了。

混混頭子痛苦的閉上眼睛, 腳下蹬踹的動作變得無力。

他用力仰起脖子,貪婪地試圖呼吸更多的新鮮空氣。而就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讓他灼燒的肺部得到了片刻喘|息。

他猛地睜開眼,渾濁的腦子清晰起來, 明顯感覺到, 那雙纏繞著自己的胳膊力道變輕了。

混混頭子使出渾身的力從嗓子眼裡擠出一句咒罵, 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量,竟然掙開了背後那東西!

得到自由的第一時間, 他衝向灶台, 拿起菜刀朝一動不動的少年劈砍過去。

奇怪的是, 對方沒有叫喊,沒有避讓。

就像是一根木頭棍子, 可以隨意讓他砍殺發泄。

混混頭子被瀕臨死亡的恐懼折磨得近乎崩潰, 如今鬼怪如同砧板上的魚肉任憑處置, 心中被壓抑住的爆裂情緒一湧而上, 充斥著他的大腦。

不管不顧的,他一下又一下連續揮刀, 恨不得將鬼魂剁碎。

鮮血濺到臉上, 居然是溫熱的,他舔了下嘴角的血滴,腥濃的味道刺激著他體內的暴力因子, 促使他下手的動作越發迅速。

那張蒼白的鬼臉被砍得模糊不清,碎裂的頭蓋骨支棱出來,皮肉凹陷下去,幾乎看不出原本的五官。

混混頭子停下手時才發現自己在發抖,臉上的情緒癲狂,激動。

他抹了把臉,掌心裡沾染了粘稠的血液。

可當手撤離麵部,露出雙眼,他卻看見廚房門口站了一群人。

那些人的臉上皆是宿醉之後的頹喪,這與他們眼睛裡的驚恐形成鮮明的對比。

混混頭子愣了下,他想要笑罵一句,臉上的肌肉太過僵硬,沒法做出這個表情。

於是他隻好冷著臉,小幅度的動著嘴唇:“都愣在門口做什麼?”

“大哥,你,你的手……”一個小弟顫巍巍地指著混混頭子的手。

那隻手從小臂到指尖,被鋒利的菜刀砍得血肉模糊,若不是脆弱的皮肉牽連著裡麵的斷成小節的骨頭,他的小臂早就掉到地上了。

混混頭子似乎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一無所知。

他茫然地低下頭,“我的手……”怎麼就成這樣了……

腦海中短暫的空白後,能將人逼瘋的鈍痛洶湧而來,他痛喊一聲,跌坐到地上,想去捂住傷口不讓鮮血繼續流淌,卻又因為疼痛而不敢觸碰。

還是其中一個膽兒大的小弟脫了自己的T恤衝上去,不顧大哥的叫喊,動作麻利的替他將傷口粗糙的包紮起來。

混混頭子很快被送去了醫院。

準備將病人推進手術室時,醫生對小弟們說了一句:“這位先生的手大概率是保不住了。”

筋脈和肌肉爛泥一樣混在一起,能先止住血,把命保住已經算是幸運了。

小弟們紛紛守在外麵,回想起之前廚房裡的一幕,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寒顫。

一個黃毛摸了摸胳膊上泛起的雞皮疙瘩,低聲道:“你們怎麼看剛剛的事情?”

“還他媽怎麼看,撞邪了唄!”青龍花臂往地上啐了一口,“咱老大又不是神經病,沒撞邪怎麼可能拿菜刀往自己手上砍。”

“是啊是啊,怎麼喊都聽不見,就跟不知道疼似的。”

“我當時聽見聲音起來,看到那場景都嚇傻了。跑回來叫你們,你們還不信,說我睡懵了。”

“大白天的,我們哪知道會鬨鬼。”

“哥兒幾個,你們發現沒有,老大受傷的那隻手,真是當初點打火機燒樹的那隻……”

幾個青年倒抽了口涼氣,一起看向手術室。

“艸!”黃毛突然從凳子上跳起來,忙裡慌張地從兜裡摸出手機。

手機上的來電顯示為“何少”。

“接嗎?”他抖著嗓子問其餘人。

“接吧。”其餘人說。

黃毛兜裡揣的是混混頭子的手機,主要是怕嫂子打電話過來詢問大哥的情況。

咽了咽口水,黃毛接起電話:“喂,何少。”

何家俊開口就是謾罵:“你們他媽的怎麼回事!老子前前後後打了個多少個電話也不通,還想不想要錢了。”

“何少,實在對不起,我們大哥他出了點意外。”

“什麼意外?被車撞死了嗎?”說完何家俊自己都愣了下,他最近被周原鑫折磨得越來越暴躁,但他拉不下臉來給幾個混混道歉。

黃毛聽了這話火冒三丈,語氣越發不客氣:“何家俊,我們老大為了你的破事手都廢了,你他媽也好自為之吧,彆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何家俊:“你……”

黃毛:“你的事我們不管了,愛他媽找誰找誰!”

何家俊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機,即便沒將聽筒貼著耳朵,也能聽到裡麵傳來的嘟嘟聲。

這無疑是在狠狠打他的臉!

他抬手一摔,手機砸到對麵的牆壁,四分五裂。

護工剛進門就看到這一幕,打了個哆嗦,小心翼翼的替何家俊把手機殘骸撿起來,放到床頭櫃上。

“何少爺,該擦身了。”護工被無力對待也不生氣,繼續好脾氣的望著這位有錢人家的少爺。

何家俊一看到那張老臉就來氣,他爹媽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找護工也不知道找個漂亮的。

“不擦,從今天開始,你去走廊裡睡,彆躺沙發上礙我的眼。”

護工麵上溫和的是是是,心裡卻當他在放屁。

生病的人大多數脾氣都不太好,要是每句話都放在心裡,那還不得氣死?

護工當即將自己的被子卷吧卷吧,抱了出去,隨後又給何家打電話說明情況。

隔壁的動靜聲太大了,陳嶺和吳偉偉想不聽見都難。

“脾氣也太大了吧。”吳偉偉皺眉,話音剛落,護士就推門進來了。

一番詢問下,吳偉偉除了疼還是疼。

護士一臉疑惑地記錄下來,說等下主治醫生回過來看看。

陳嶺心想,這麼折騰也太麻煩了,不如去跟醫生私下裡溝通一下,免除這些日常流程。

說乾就乾,隻是他剛跨出病房,就碰見打算去樓下花園散心的何家俊。

陳嶺目不斜視的經過,去了主治醫生辦公室,一陣好說歹說終於把事情辦妥了。

等他返回,何家俊還在等電梯。

想了想,陳嶺走過去,安靜站在他背後,順便遛狗。

何家俊斜視他一眼,沒吭聲,卻在進了電梯後,突然問道:“你哥什麼時候出院。”

“我也不知道,他病得不輕,應該還要住很久。”陳嶺說完在心裡對吳偉偉作了個揖,連說幾句對不起。

何家俊就是閒的,沒打算真的和插班生深談。

陳嶺跟他恰恰相反。

電梯抵達一樓,電梯門即將開啟前,他問了一句:“你後悔過曾經欺負周原鑫嗎?”

叮的一聲,金屬門往兩頭拉開。

何家俊走出去,冷笑道:“我可沒欺負過他,打人羞辱人的事都是程樂乾的,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在背後挑唆,攛掇程樂到處去欺負人,用來滿足自己惡心的快|感,這種事你不記得,自有彆人替你記得。”陳嶺說,“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閉嘴!”何家俊憤怒地轉身,死死盯著電梯裡的青年。

陳嶺在他發話前,直接走了出來,帶著德牧一臉悠哉和他擦肩而過。

何家俊氣得胸口起伏,插班生也不知道是不是活膩了,處處跟自己作對!他從小被人寵著捧著,就連程樂都忌憚他的父母,平日說話不會過於放肆。

如今倒好,也不知道從哪兒蹦了個傻逼出來,對他冷嘲熱諷,橫加指責!

偏偏對方還對他的憤怒視而不見,完全不將他放在眼裡!

何家俊心裡的火氣無處發泄,滾雪球似的在心裡不斷變大,堵得胸口發痛。

陳嶺早將他拋到了九霄雲外,此時正專心的逗狗。

德牧不願意的情況下,活人是看不見他的,陳嶺不敢動作太大的跟大狗嬉鬨,怕被人當成神經病直接抓去精神科。

他坐在長椅上,隱晦地對德牧打了手勢。

德牧收到指令,兔子似的四肢離地的蹦躂,豎起來的三角耳隨著動作晃動,看著又蠢又萌。

陳嶺衝著它一笑,忽地僵住,從長椅上站了起來。

他警惕的看向背後的樹林,一名身材頎長,麵容英俊的男人穿著白襯衣,深灰色的西褲,拎著一個豪華食盒從樹林的小路間走來。

陳嶺鬆了口氣,老祖宗身上那股子陰氣太可怕了,稍微釋放一點,就能讓他渾身的汗毛根根直豎。

“你怎麼來了。”陳嶺坐回長椅上,身體往後扭,兩手抓著椅背,巴巴地望著走近的男人。

“給你送飯。”江域舉高食盒示意。

陳嶺皺了皺鼻子,聞不見味道,他身體坐直,伸長胳膊要接過來,被男人給避開了。

江域順手在他頭上揉了一把,從長椅背後繞過來坐下。

陳嶺將腿從椅子上放下去,兩手撐著膝蓋,一麵盯著男人拆解食盒的動作,一麵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

江域抬眸掃向花壇中,仗著彆人看不見,肆意將花朵咬下來頂在頭上的蠢狗。

“我就是知道。”仿佛怕青年繼續追問,他將食盒擱到陳嶺腿上,“吃吧,豆腐和紅燒排骨是師父特意給你做的。”

陳嶺知道他故意轉移話題,也不拆穿,他兩眼放光地盯著食盒,“師父親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