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沸09(1 / 2)

遷墳大隊 朝邶 15556 字 3個月前

“這村子怎麼回事!怎麼會供奉這種東西!”吳偉偉十分不能接受, 覺得村子裡的人是不是腦子哪根筋搭錯了。

陳嶺目不轉睛地盯著銅像, 過了會兒才收回視線:“先進去看看吧。”

吳偉偉點點頭,臨走前忍不住又看了眼黃父鬼的銅像, 心裡充滿了厭惡和排斥。

村子裡幾乎很少有現代化的產品, 就連摩托車都沒有, 挨家挨戶門口都掛著一條明黃色棉線編織成的穗子。

按照黃父鬼愛好穿黃衣的習慣, 這些東西應該是用來討好他的。

三人又繞著神像周圍走了一圈,沒看出彆的端倪,便往東麵的那條路走去。

道路狹窄,兩邊是稀鬆挺立的小樓。

小樓的結構十分統一,朱紅色的木質大門,往上的二樓位置, 開著一扇小窗。

沒走多遠,他們在一扇小窗內看見一個裹著頭巾的老奶奶。

老奶奶雙手撐在窗台上, 正在跟對門一位年紀更大的老奶奶說話,聽見下方的走路聲,她低頭,眉頭一皺。

也不怕得罪人, 她直接用蹩腳的普通話抱怨道:“怎麼又來人了。”

對門的手裡拿著瓜子,一邊磕一邊瞥了眼下方的人,翻了個白眼,砰一聲關上了窗戶。

吳偉偉嘟囔:“不愛有人進來就在村口立個牌子唄,陰陽怪氣的。”

陳嶺拽了他一把,“彆說了, 我聽說有些村子裡的人都是萬眾一心,惹毛了一個就等於惹毛了一群,小心到時候被追著打。”

這種類似的新聞報道不是沒有過,吳偉偉連忙捂住自己的嘴。

江域看向前麵的路,提醒道:“走吧。”

村落裡的建築沒有規律,道路隨意的交叉著,也不知怎麼的,竟然迷路了。

陳嶺掏出手機,卻怎麼也加載不出地圖。

仔細一看,原來是沒有信號。

吳偉偉說:“我這兒有指南針的APP。”

他也拿出手機,擺弄幾下後哭著連說,“指南針一直轉圈是什麼情況。”

“磁場有問題。”江域並沒將眼下的情況太放在心上,抽過陳嶺的手機,替他塞進褲兜裡,順勢拉起他的手指了個方向。

“你怎麼知道往那邊?”陳嶺問。

江域:“那邊陽氣最盛,應該是溫泉會館的方向。”

陳嶺:“……”一直很好奇,老祖宗那到底是什麼鼻子!

吳偉偉也是感歎,牛逼還是江哥最牛逼,什麼都不做,光是正常一呼一吸就能辨彆方向。這麼看,他是不是比陳哥還厲害一些?

江域指的是正東方向,沿途直走,很快他們就回到了最初停車的院壩。

令人驚訝的是,之前空空如也的院壩一角,此時竟然圍著一群人,還全是七老八十,上了年紀的老人。

他們一個緊挨著另一個,組成一圈厚厚的人牆,像是在圍堵某個人。

陳嶺看了江域一眼:“我過去看看。”

他跑過去,還沒靠近,有人已經發現了他,從人牆中抽出身來,擋住他的去路。

陳嶺愣了下,笑著說:“老爺爺,我就是過來看看你們這麼多人圍在這裡,怕出什麼事。”

老大爺七十多歲,精神矍鑠,穿著黑色的棉麻盤扣衣服,頭上裹著同色的頭巾,一隻手裡還拿著一杆煙。

他上下打量青年,冷哼一聲:“來做客我們歡迎,來管閒事,請立刻離開。”

對方的敵意明顯,陳嶺假裝沒感覺到,依舊笑著說:“老爺爺,我當然是來做客的,隻是……”

人牆中央突然爆發出一聲哭喊,隨即是一聲微弱的救命。

陳嶺說到一半的嘴還張著,急中生智,順勢改口道:“隻是沒想到你們這裡竟然供著黃父鬼大仙。”

黃父鬼三個字一出,在場的村民全都轉頭看了過來。

被圍在中央的人趁機掙脫,踉蹌衝出包圍:“救命,救救我!他們要殺了我!”

那是一個年輕姑娘,年紀大概二十出頭。

她頭發淩亂,衣服不是村子裡的傳統服飾,下方一隻腳光著,一隻腳上的鞋子被踩得臟兮兮的,模樣狼狽。

陳嶺一把接住撲過來的人,急聲問:“你還好吧?”

“快走,這裡都是些瘋子,快離開這兒!”姑娘還沒站穩,就用力抓著青年的胳膊拉扯。

江域走了過來,不動聲色地將姑娘的手撥開,“怎麼回事?”

“他們要殺了我!”發現那群村民正往這邊過來,她迅速後退到車邊,手背到後麵,想要拉開車門。

可惜車沒解鎖,車門根本拉不開,反而因為她的貿然動作,發出了尖銳的警報聲。

那聲音響徹了整片區域,驚起了不少林中停靠的小鳥。

最初與陳嶺說話的黑衣老人拿著煙鬥率先走過來,他微眯起眼睛看了眼縮在車邊的人,要笑不笑的對站在最前方的江域說:“年輕人,這些都是我們的村裡事,輪不到你們外人插手。識趣地就把人交出來,老實離開,否則彆怪我們不客氣。”

“老大爺,現在是法治社會,你們剛剛的行為是限製人身自由,警察知道了是要來抓人的。”吳偉偉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將事情陳述出來。

黑衣老人無動於衷,轉頭給在場的其他人使了個眼色,讓他們將院壩的出口圍起來。

大有你們不交人,我們就不讓你們走的架勢。

陳嶺見勢不對,想報警,再次掏出手機,居然還是沒有信號。

吳偉偉也把手機掏了出來,沒信號就算了,電量也快沒有了,這運氣也是夠操|蛋的!

“鎮定點。”江域出聲安撫,隨即臉上向來冷冰的神色消融,變得溫柔可親,並折身走到車前,將姑娘推向人群。

“不要,我不去。”姑娘驚慌失措地想要倒回去。

江域低聲說:“先回去,晚上再救你。”

姑娘一愣,回頭看了眼。

男人眼裡毫無情緒,剛剛那翻善意的言語和承諾,仿佛隻是在念一段蒼白的台詞。

一個本就沒有救人意願的人,當然不會帶有憐憫的感情。各有各的命數,江域出手,不過是因為陳嶺。

陳嶺卻不知道這些,還以為老祖宗是麵冷心熱,見姑娘朝自己望過來,還衝對方笑著點了點頭,給予一個令人安心的眼神。

江域冷冷掃了他一眼,出聲道:“陳嶺,過來。”

陳嶺忙走過去,跟他站在一起,悄聲問道:“我們現在怎麼辦?真的晚上再走?”

“嗯。”江域低聲說,“村子裡藏著秘密,想不想一探究竟?”

想啊,怎麼會不想。

村子裡那尊黃父鬼銅像,足以讓他有興趣留下來。

陳嶺連連點頭,心裡又有些發愁,人已經得罪了,想要留下來恐怕不易。

江域抬手在他腦袋上輕輕敲了一下,提醒:“你忘記剛剛說起黃父鬼時,那些人的反應?”

陳嶺瞬間想了起來。

驚訝、戒備、還有崇敬。

這種崇敬自然不是衝著他,而是衝著黃父鬼三個字去的。

等姑娘走進群人,被他們再次壓製住後,陳嶺走了過去,喊住正欲隨著村民們一起離開的黑衣老人。

老人對於他們多管閒事的餘怒未消,冷著臉質問:“你怎麼還不走。”

“剛剛的事是我們的錯,不該什麼都不懂就過問你們的村裡事,還望老爺爺你彆放在心上。”陳嶺雙手合十,眼裡寫滿了抱歉。

黑衣老人眉頭皺了皺,似乎是在判斷對方話語的真實性。

陳嶺繼續道:“其實我是鳳嶺溫泉會館的遊客,聽說這邊有個傳統村落,特意開車過來看看。”

黑衣老人低頭撥弄煙鬥裡的煙絲,皮笑肉不笑道:“關我屁事。”

陳嶺像是感覺不到他的無禮:“隻是沒想到,會在您這裡看見黃父鬼的銅像。”

老人眼裡迸射出一絲金光,瞳孔縮了一下。

陳嶺笑得謙遜,又比之前多出幾分熱情:“黃父鬼神通廣大,能變萬物,還能呼風喚雨,在我們那邊也是被供起來的神明。”

老人冷哼一聲:“既然是供奉起來的神明,你們怎麼還稱他為鬼,這是不敬!”

陳嶺麵不改色道:“神明說,鬼也好,仙也罷,都是虛名,他隻需要守護好山林百姓,彆的都不在乎。”

老人繼續冷哼。

陳嶺說:“既然撞見了,肯定是要拜一拜的,可是現在日頭高了,祭拜的東西也沒準備好,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在村子裡多待一下,等祭拜結束我們就走。”

老人遲疑,剛剛這幾人弄出來的事讓他很不高興,加之他們又以“鬼”來稱呼神明,心裡恨不得這些人趕緊滾。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他們能留下來也好。

村子裡沒有青壯年,而他們這些年紀大的,活動起來也不放便,這個月還沒向神明奉上新鮮的牲畜。

短暫的思索後,黑衣老人擺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你們留下來可以,但不許東問西問,不許四處亂竄,我會將你們安置在祠堂裡。待東西準備好,祭拜完必須馬上離開。”

陳嶺試探道:“可你也看見了,我們手裡沒有能祭拜的東西,可能需要出山一趟……”

“雞鴨羊兔,必須用我們村裡的。”黑衣老人以不容違背的語氣說。

這一聽就是要敲竹杠的!

陳嶺忍了下來,強裝笑顏,“好,一切聽你安排。”

祠堂在村子的西北方向,也是石頭搭建的建築。內裡陰涼寂靜,房頂是青黑色的瓦片,其中摻雜著四片透明亮瓦,好讓天上的光亮落下來。

好巧不巧的是,那四束光亮正好落在四個方向。

若是中間連線,便是一個規整的正方形。

吳偉偉皺了皺鼻子,仔細聞了聞,蹙眉道:“陳哥,你聞到沒有,這裡味道怪怪的。”

陳嶺走到旁邊蹲下,將正中間那塊手工編織的地毯掀開一個角,露出下麵深黑色的地板。

吳偉偉湊近,猛地起身後退,快速地用手扇風:“味兒是從那兒傳來的。”

陳嶺也覺得挺惡心,可是沒辦法,他好奇心重,硬是用手指碾了一點,舉到半空仔細查看。

說是黑色,倒不如說是過於濃重的暗紅色。

正要把鼻尖湊近辨識一下,江域的手突然伸過來,將他那隻手攥住,用紙巾擦拭乾淨。

他下頜繃緊,似乎不太喜歡這個地方:“彆聞了,是血,動物的血。”

那些無法洗刷乾淨的動物血液,長時間的,一層層的疊加累積起來,形成了厚厚的濃黑的一層。

吳偉偉嫌棄的避得老遠:“這地方怎麼看怎麼詭異。”

誰說不是呢,先不談供奉的黃父鬼,單說村子裡的人口結構就挺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