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鴻偉02(1 / 2)

遷墳大隊 朝邶 14717 字 3個月前

因為項目還未正式落成, 蓄水桶內的水還是當初用來測試水壓時灌入的。

死水在金屬環境下沉澱,漸漸起了變化,變得渾濁, 周圍的金屬內壁上長出許多透明的、粘稠、滑膩膩的物質。

吳偉偉自認水性還湊合,但也在水下沒憋多久就忍不住了, 他抓著腰上的紅線往自己的方向一拽, 前方憋著氣在查看水底閥門的李鴻羽立刻轉頭看過來。

吳偉偉用手指向水麵,又示意對方看自己鼓起來的腮幫子, 拚命搖頭。

李鴻羽知道他這是撐到了極限,點頭要往上遊。

吳偉偉如釋重負,正要轉身, 突然眼睛睜大,不停地揮手。

李鴻羽像是沒明白他的意思,仍舊繼續往吳偉偉的方向走去。

情急之下,吳偉偉的嘴巴張開了, 警告的聲音立刻被洶湧而入的水堵回到嗓子眼, 窒息感頃刻間襲來。他直接的手腳乏力, 咽喉被誰哽得脹痛,無論怎麼活動雙手, 身體依舊不停地往下沉。

短暫的權衡之下, 李鴻羽突然轉身。

一隻水鬼懸浮在他背後,見人看到了自己,她的頭發突然伸長, 一束朝吳偉偉的方向去,一束用力襲擊李鴻羽。

李鴻羽將銅錢線從吳偉偉身上抽回來,指尖靈活一動,銅錢相擊竟然在水中發出了脆響, 它們緊密的連在一起,組成了一把銅錢劍。

銅錢劍一落,水鬼的頭發從中間斷掉,他握緊了劍柄,直接朝前方刺去。

銅錢劍上的銅錢本身就是可驅邪避煞的五帝錢,再經由朱砂和雞血特殊處理過的紅線串聯,威力不小。水鬼沒膽子伸手抵擋,慌張躲開。

李鴻羽趁機撈起快被溺死的吳偉偉,飛快往水麵遊去。

水鬼很聰明,知道白日裡自己實力不濟,試探了幾下對方的實力便消失了,五銖錢像是受到感應,沒有下沉到水底,反而飄到了水麵上。

李鴻羽將劍插回到背上的劍鞘中,一手架著吳偉偉,踩著蓄水桶內側的梯子爬了上去。

“你們可總算是上來了!”盧光安不知何時也爬到了蓄水桶上,一臉焦急,手上還拿著一卷麻繩和一部手機。

李鴻羽沒時間理他,小心翼翼的將吳偉偉平放到地上。

盧光安這才意識到出事了:“吳先生這是怎麼了?!我,我馬上叫救護車!”

李鴻羽像是沒聽見,伸手掐住吳偉偉的兩腮,迫使他張開嘴,看嗓子裡沒有泥沙和水藻。

略微鬆了口氣,他把人翻轉過來,壓在自己屈起的膝蓋上,好讓他的腦袋往下垂著。隨後,雙手按住吳偉偉的後背,用力往下一壓——

哇的一聲,吳偉偉把嘴裡的水給吐了出來,翻身坐到地上。

他痛苦的咳嗽幾聲,氣都還沒喘夠,就開始喊道:“女鬼,那女鬼就在你背後!”

聽見他洪亮的吼叫聲,李鴻羽將人放回到地上。短暫的猶豫後,他把手落到了吳偉偉被凍得冰涼的後頸上。

“事情都過去了,我們現在很安全。”李鴻羽說話的調子向來偏冷,如今卻因為要安慰死裡逃生的吳偉偉而染上了幾分低柔。

吳偉偉一愣,茫然地看著李鴻羽:“你這麼說話……我還挺不習慣的。”

李鴻羽:“……”

他抽回手,直接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還癱坐的青年:“站得起來嗎?”

聲音一下子低了八個度,吳偉偉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單手撐住下方,另一隻手從盧光安身上借了一把力,總算是站了起來。

大概是剛剛溺過水的緣故,他手腳無力,想了想,問李鴻羽:“哥們兒,能借我靠一下嗎?腿軟。”

李鴻羽轉身就走:“下去再說。”

盧光安這才找到說話的機會:“李先生,如今吳先生已經沒事了,這救護車咱們還要嗎?”

李鴻羽頭也不回道:“問他自己。”

盧光安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吳偉偉:“吳先生?”

“不要了吧。”吳偉偉清了清嗓子,覺得自己滿嘴都是怪味,掐著嗓子用力咳嗽了幾下。

等到三人重新回到地麵,已經是好幾分鐘過後。

戊戌、戊戍兩人焦急的圍上去:“剛剛上麵到底出了什麼事?”

吳偉偉疑惑地看了眼李鴻羽的方向,這人明明比他們先下來,“他沒說?”

戊戌看過去,搖頭道:“組長下來之後就一直在跟單位裡的人打電話。”

“我依稀聽到兩句。”戊戍插嘴道,“好像是在詢問最近有沒有女性失蹤。”

吳偉偉想起了那隻水鬼的樣子。

身上的裙子襤褸,樣貌因為渾濁的水和光線看得並不清楚,但從輪廓來看,應該是名年輕女性。

他轉身看向盧光安:“盧先生,工地上最近來過陌生女性嗎?”

盧光安一個當老板的,向來是坐在辦公室裡發號施令,哪裡會知道這些瑣事。

他忙道:“吳先生請容許我打個電話,有個人比我知道得更詳細。”

電話撥出去不久,負責工地監控和安保的保安到了,這人看似是個底層工作者,實際上絕對稱得上是盧光安的心腹。

每次有重要的新項目,他都會被派到工地上負責安保問題。

保安年紀不大,也就三十多歲,樣貌卻被時光雕刻出了幾分滄桑的味道。

見到盧光安,他客客氣氣的喊了一聲:“盧總。”

盧光安點點頭,拉著他介紹了下在場的人,道:“工地上最怕出現安全問題,我便特意設立了一個安保部,負責現場的監控管理。一是為了防止有工人偷鋼筋出去倒賣,二嘛,是為了萬一出了事故好有個證據。”

他說完這麼一通,轉頭去問保安:“我記得工地上有外人探訪的話需要先做登記。”

“是。”保安點頭。

盧光安看向吳偉偉,“吳先生,還是你來問吧。”

“是這樣的,我想問問,你有沒有一個長頭發,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年輕女人來過工地。”吳偉偉認真地望著保安,期盼著能從他的嘴裡聽到一點線索。

“沒有。”保安回得非常篤定。

吳偉偉蹙眉:“這麼肯定?”

保安想了下,又改口說:“至少三個月以內是沒有的。”

“你記得這麼清楚?”吳偉偉驚訝。

保安笑著道:“我記憶力比較好,而且說實話,進出我們這裡的女性,除了上麵公司下來視察的,就是工地上工人的家人,像你描述的那位女性……如果我真的見過,應該會有印象。”

說得挺有道理,吳偉偉卻仍舊不放心,看向盧光安道:“方便讓我看下監控嗎?”

盧光安道:“當然可以。”

他朝保安打了個手勢,保安立刻做了個引路的手勢,讓這些人跟著自己往右邊的臨時辦公室走。

吳偉偉回頭看了眼李鴻羽,對方剛好掛掉電話,他連連招手示意對方快點跟上。

李鴻羽除了事態緊急的情況,平日裡做事總是不緊不慢,說實話,碰上吳偉偉這樣的急性子,真是恨不得衝上去扛起他就走。

“大哥,你走快點行不行。”吳偉偉翻了個白眼,跺了下腳,原地站了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被咬得滿腿都是蚊子包。

李鴻羽依言加大步伐,走到吳偉偉麵前:“特調部聯係了警方,說最近的失蹤人口中,沒有符合要求的年輕女性。”

吳偉偉說:“先跟保安去看看監控吧。”

監控室內布置簡陋,保安將僅有的兩張凳子拖過來,為難的看著麵前的老板和兩位老板的客人,不知道請誰坐。

盧光安殷勤的把兩張凳子推到顯示屏前,對兩位大師說:“吳先生、李先生,二位坐。”

吳偉偉的腿一直發軟,聞言也沒客套,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盧光安道:“工地上的監控是每月一號自動覆蓋上一個月,所以為了留底,沒到覆蓋時間前,我就會讓保安部將前一個月的視頻拷貝下來。”

吳偉偉看向李鴻羽:“咱們挨著看?”

李鴻羽頷首:“不用,大多數人死後並不會馬上化為厲鬼,需要怨氣或者仇恨累積到某個程度才行……至少需要七天時間。”

吳偉偉想了想,問盧光安:“還記得水聲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嗎?”

盧光安並不知道詳細情況,扭頭看向保安,保安仔細想了下,說:“應該是從十來天前,你們等等,我去翻下記錄。”

“什麼記錄?”李鴻羽問。

保安說:“我記得很清楚,那天剛好有車來送過電梯鋼絲繩。”

他的手快速的在來訪記錄裡翻閱,精準的找到了時間,是六月十七號。

六月十七號之前,工地安然無恙,之後便開始頻頻出事。

看來這一天是分界線。

吳偉偉道:“那我們就從六月十一號開始。”

四個人每人盯一台顯示器,花了整整一個上午才將監控看完。

正如保安所說的那樣,的確沒有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人來過。

李鴻羽突然開口:“或許,她並不是自己走進來的呢?”

吳偉偉搶答:“你的意思是,她是死後被人弄進工地的?!”

李鴻羽淡聲說:“隻是猜測。”

雖說是猜測,卻能將一切時間變得合理。

倘若女鬼的屍體真是被人從外麵弄進來的,那麼她的死亡時間很可能就是十一號當天,所以才會在厲鬼成型的第七天鬨出動靜。

聽他們這麼一說,保安突然想起什麼。

“六月十一號那天,夜裡十點左右吧,突然來了一車電梯用的鋼絲繩。卸完貨物的時間是十一點半。”保安頓了頓,又道,“對,正好七天!十七天那天,那名貨車司機又來送鋼絲繩,說是上次自己拉來的型號不對。”

“那天又是卸貨,又是裝貨,工人們工作強度非常大,每個人都累得不行,弄完貨後大家就回了工棚,準備睡覺。”

他做出沉思的表情,頓了片刻道:“快淩晨一點的時候,我一個人在保安室裡,正準備打盹呢,忽然聽見有人啊了一聲。”

保安當時沒在意,沒多久就在鋼絲床上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端著飯缸子去食堂打早飯,聽見旁邊一堆工人聚集在一起,說什麼鬨鬼什麼的。

人嘛,總會對未知充滿好奇。

保安端著飯缸子湊近人堆,豎著耳朵仔細一聽,工人們所說的鬨鬼,正是昨晚卸完鋼絲繩,他打盹的時候。

“淩晨一點的時候,我聽見有人喊了一聲。”他問,“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