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敬(1 / 2)

再說賈敬一一通知了族裡的老人,又命人挨個通知了普通族人,便開始著手打掃賈家在京的祠堂。

祠堂不比彆處,乃是一個家族的重中之重,供奉著列祖列宗的牌位,還有族中人接到的各類旨意,根本就不允許仆人進去。平日裡都是安排族中嫡出子輪流打掃的。

而沒到年底祭祀的時候,家主與承嗣的嫡長子都會親自再打掃一邊,並仔細擦拭祖宗牌位。

隻是,這兩年賈代化的年紀大了,賈敬不忍老父辛勞,便把這活計一人包攬了。

待他仔仔細細地將祠堂打掃過一遍之後,道錄司的日子也算出來了,年前最吉利的日子,是在臘月二十五。

賈家上下聽聞,均是鬆了一口氣:看來,今年的祭祀,還可以定在除夕。

日子訂好了,京中三品以上官員的苦日子也就來了。

原因也沒有彆的,就是要天天到禮部去,跟隨禮部官員演戲大祭時的禮儀,也就是俗稱的“演禮”。

若是年輕些的還好,似賈代化這般年紀大,身體還不好的,登時就有些吃不消了。

也好在賈家參見皇室大祭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早有了應對的經驗。賈敬一早便將城南的吳大夫請到了家裡坐診,每日給老父準備藥浴和推拿。

而賈敬還特意跟著吳大夫學了點兒簡單地推拿術,每日裡親自架著車,一大早把賈代化送到禮部去,到了傍晚再接回來,一路上先幫賈代化緩解一下。

這可讓包括賈代善在內的一眾勳貴官員們羨慕壞了。不用說,待他們回家以後,賈敬又一次當了回彆人家的孩子。

自第二日起,那些兒子年長的官員們,便都享受到了被兒子接送的待遇。當然,賈敬也難免被小夥伴兒們圍著捶了一頓。

賈敬雖然覺得自己挺冤枉的,但看著自家老父那副得意的嘴臉,他也不好再說什麼。

——有這麼一個愛坑兒子的爹,他能怎麼辦?隻能再一次把爹原諒,並默默地把鍋背勞了。

饒是如此,不過五六日,賈代化便瘦了一圈兒,腿上的於腫也一直不散。

賈代化直歎:“老了,老了!”

賈敬聽得心頭一酸,低頭默默給老父揉腿。

其實,賈代化又哪裡算得上老呢?他還不到六十歲呢。隻是早年在戰場上不管不顧的,拚殺地狠了,落了一身的暗傷。後來入了朝堂,又為了聖人殫精竭慮,幾乎沒有好好修養過。

像他們這樣的富貴人家,幾乎什麼都不缺,若是從年輕時便精心保養,便是到了六七十歲,精神爍立的也大有人在。哪裡會像賈代化?

可憐他才五十六歲,竟已是頭發全白,蒼老的猶如風中殘燭了。

但這些話,賈敬也隻敢在心裡想想,是斷斷不能說出口的。若不然,便是對君主心生怨望。

賈代化也隻是感慨了一句,見兒子這樣孝順,再想想四王八公的小一輩裡,論才能自家兒子絕對是數一數二,不又心滿意足。

“日後,為父不在朝堂上了,你一定要用心辦差,為國效力,好好聽聖人的話。咱們賈家的未來,就靠你了!”

賈敬低著頭,聲音悶悶地:“老爺的話,兒子都記著呢。”

賈代化欣慰地摸了摸兒子的頭,卻一身手就摸到了冰涼涼的白玉發冠。

他不由“嘖”了一聲,笑道,“為父倒是忘了,你早不是當年的垂髻小兒了。”

賈敬眼眶通紅,卻是笑道:“是啊,兒子已經長大了。這以後啊,有什麼事,您儘可吩咐兒子去做。您和母親就好好保養,待兒子成婚生子了,還要勞煩您教導孫子呢!”

賈代化心頭偎貼,嘴裡卻笑罵道:“你這孽障,老子養你一個已經儘夠了,你還想把崽子也塞給老子?”

賈敬便隻是笑。

賈家男人都喜歡做嚴父。雖然賈敬是個老黃瓜刷綠漆的,嘗嘗使賈代化這嚴父當的挺沒意思,但父子二人卻少有這等輕鬆愉悅的時候。

可這樣的氛圍,卻偏偏不能長久。

待寧國府的馬車出來了長街,正要往寧榮街拐的時候,突然被人給攔了下來。

寧國府的下人被賈敬整治怕了,倒是沒怎麼著,後麵緊跟著的榮國府的車夫先不乾了,嚷嚷道:“哪個不長眼的,也不看看這是誰家的馬車?”

賈敬蹙眉,掀開簾子斥了一聲:“休得無禮!”

那車夫雖不甘心,卻到底是將罵罵咧咧的話給咽了回去。

這時,給賈敬父子駕車的焦大已經拉住了馬,彬彬有禮地詢問那攔車之人:“閣下攔住我家後侯爺的車架,不知有何見教?”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