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敬(1 / 2)

聖人是個仁君,他對朝臣真的是很寬容了。

開國已經幾十年了,真正寒門出身的官員也多了起來。

就在十一年前,一個十分清廉正直的禦史,因給母親看病吃藥而省吃儉用,餓暈在了朝堂之上。

聖人問明情況之後,十分感念他的一片孝心,又怕朝中如他之人不止一個,卻又礙於臉麵不肯讓人知曉,便下明旨準許朝中官員向國庫借銀。

什麼,你說為什麼便是私庫?

因為內努的銀錢,已經被勳貴們借走了大半了。而整個皇室的吃穿用度,都是要靠內努供給的。

這一回,那些開國的勳貴們倒是沒有再借,可許多後進的文武百官,卻是陸陸續續借了不少。並且這十年以來,都是隻有借,沒有還的。

而他們的心態也很好理解:勳貴們借了那麼多,也沒見一個還的。他們才借了多少,聖人又豈會與他們計較這點兒銀錢?

可實際上,開國勳貴有幾個?朝臣們有多少?這麼多朝臣,你借一點兒,我借一點兒,零零總總地加起來,早就超出了勳貴所借的總和。

而聖人有真的不想要嗎?

彆鬨,聖人也是要吃飯的,又怎麼會不明白錢糧的重要性?

但聖人是仁君嘛,怎麼好意思自己開口要賬?

一開始借錢的這些,都是真窮;後麵跟風的這些,則大多都抱著不借白不借的念頭。因此,聖人不開口要,他們也樂得裝傻不還。

這一拖兩拖的,就跟太_祖時期借了內努銀錢的勳貴們一樣:沒錢的是真還不了,有錢的又怕做了出頭鳥。

因此,才有了如今的尷尬局麵:朝廷真的要用錢了,國庫裡卻拿不出來了。

聖人的臉色一下子就掛了下來,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接口。他寄希望於心腹死忠開口替他把話題圓過去,但這檔口,誰又敢先開口?就連方才表忠心表的震天響的勳貴們,這會兒也全屬了鵪鶉,縮著脖子一言不發。

聖人暗暗吸了一口氣,若無其事地宣布了退朝,連群臣的恭送都沒有聽完,便帶著宮人們拂袖而去。

賈敬並沒有急著走,侯林和牛登也很默契地留在了後麵。賈代善見賈敬沒走,就也慢走了幾步,和彆人拉開了距離。

待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牛登才瞪著眼睛問賈敬:“你叫我們留下來,到底什麼事?”

賈敬並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侯林。侯林會意,笑道:“我新得了一壺好惠泉酒,諸位若不嫌棄,到我家小聚一回?”

一聽有酒,牛登眼睛一亮:“你不早說。走,快去,快去!”說罷,拉著侯林就往外走。

賈代善哭笑不地對賈敬道:“他爹那麼穩重一個人,怎麼把他生得這樣莽撞?”

賈敬道:“一樣米養百樣人,況這種性子,也未必不好。”

想到當今就喜歡這類忠之世,賈代善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一行四人出了宮門,各自上馬,被牛登催促著趕到了修國公府。

八位開國功臣的府邸都是同一批建造的,還都是太_祖親定的規格,格局都大同小異。與寧榮兩府相同,太_祖也為修國公府的正堂提了匾額,叫做“春和堂”。

但既然是打著喝酒的旗號來的,自然不能擺在正堂,而是擺在了花園邊上的一座八角亭子裡。

此處八麵開闊,四人又是對坐,無論哪個方向來了人,都能夠第一時間發現。

牛登先灌了三杯解了癮,才開口問起了正事:“彆賣關子了,到底什麼事,隻說了吧!”

賈敬也不再遲疑,直言道:“自然是今日朝堂上事。”

牛登一皺眉頭:“國庫空虛的事?”他的性子雖然大大咧咧的,但有時候又出奇的敏銳。

“不錯,”賈敬道,“諸位覺得,戶部言國庫空虛,究竟有幾成真假?”

侯林道:“至少有一半的虛頭。”

賈代善也道:“每當聖人要用錢的時候,戶部哭窮已經是慣例了。”

牛登則是白眼一番,道:“這跟咱們有什麼關係?反正再怎麼樣,也不會短了咱們的糧草。”

賈敬笑了,笑著點頭附和:“牛兄說的不錯,戶部尚書所言實與不實,與咱們沒多大關係。”

“敬兒,你到底想說什麼?彆吊人胃口了。”賈代善如今對這個侄子很有些信服,因此語氣裡也沒有拿輩分壓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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