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十)(1 / 2)

等鳳姐兒及笄的時候,王子騰也早已在戶部站穩了腳跟兒了。

說起來,戶部也算是六皇子的大本營,當年六皇子剛出閣的時候,就被聖人丟到了戶部行走。

他情知自己不比彆的兄弟,沒有更多更好的選擇,要想日後有個好前程,就隻能靠自己拚。

因此,和彆的皇子一入六部就忙著拉攏人手、培植黨羽不一樣,六皇子入了戶部之後,就一頭紮進了卷宗裡。他先把往年的卷宗都看了一遍又把積年的爛賬都理了理。

彆看他初出茅廬,這樣一整理,還真從中看出不少門道,也找出不少問題。

但六皇子又不是個傻子,他情知這種事情,就算是捅到了聖人跟前,聖人也多半是要和稀泥的。

至於交給太子,說實話,他不敢。

這倒便是說六皇子那麼早就對太子有了異心。正相反,因著自母親去後,太子是唯一一個肯庇佑他的人,六皇子直到現在,對太子還是忠心耿耿的。

他之所以不敢把這事兒告訴太子,是因為太子固然被聖人教得極好,卻過於光明磊落,甚至於有些天真。

不,也不能說是天真。

太子並不是不懂鬼蜮伎倆,隻是他從來都不屑使。而且,太子對他們那個聖人老爹,太信任、太孺慕了!他竟真的相信,無論何時、何事,聖人都會站在他這邊,庇佑他。

隨著年歲見長,飽嘗人情冷暖的六皇子,心頭的某種憂慮也越來越深。

——他害怕。他害怕突然有一日,獨自陷在這亦假亦真的父子情深裡的太子大哥突然醒悟了,會受不了這個打擊,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

但他自由謹小慎微,深譜明哲保身之道,雖然心裡有再多的疑慮與想法,卻都不敢對太子說的。

因為,他更怕失去太子的庇護!

因此,他並不敢去賭,太子會不會因為被他打破了夢境而惱羞成怒,或者是遷怒於他。

也許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六皇子就明白了:靠誰,都不如自己立起來。

因此,他揣摩著聖人的心思,在戶部從不刻意結黨營私,知道埋頭苦乾。

果然,聖人見他肯乾實事,就由著他在戶部紮了根兒,就連九皇子出閣之後,有意取代他行走戶部,都被聖人輕描淡寫地給岔了過去。

雖然,六皇子覺得,聖人之所以放任他留在戶部,主要還是因著他根基淺薄,一食一水皆為聖人所賜,再怎麼著也威脅不到皇權。

但六皇子卻並不在意。

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皇位。他想做的,是無論哪個兄弟登基,都能放心用的賢王。

這一回,他之所以肯納了鳳姐兒做側妃,除了王家的勢力不大之外,也未嘗沒有王子騰沒有表露太大野心的緣故。

鳳姐兒及笄不久,就在一次宴席上,遇到了六王妃賀氏。之後,才隱隱傳出,六王妃很喜歡她,有意替六皇子求了她去的風聲。

這六皇子不愧是出了名的重規矩,哪怕是一早就心照不宣的事,也要過個正兒八經的明路,務必讓人挑不出一絲錯來。

榮國府的榮禧堂內,慈眉善目的賈王氏得了這個消息,不由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對金釧道:“我這個侄女兒,自小心比天高。卻不想,果然有這樣的大造化!”

金釧是她的心腹丫鬟,如何不知曉她的心思,當下便故作疑惑地問:“太太,恕奴婢孤陋寡聞。這三皇子乃是段貴妃所出,九皇子乃是甄貴妃所出,便是四皇子,奴婢也知曉是成妃所出。卻不知,這六皇子的母親,是哪一位娘娘?”

賈王氏聽了這話,果然受用不已,嗤笑了一聲,道:“什麼娘娘,不過是個無名無姓的才人罷了。到了如今,怕是早已化成灰了!”

金釧便假模假樣地感慨:“如此說來,這鳳姑娘也是可憐,嫁了這樣一位,還要被個酸儒的女兒壓上一頭。”

“可不是嘛!”賈王氏撚動著佛珠,壓抑著心頭湧出的快意,念了一聲佛,道,“我今日便多念一卷經,讓佛祖保佑鳳姐兒日後順遂。”

哼!她的好哥哥,竟是為了這臭丫頭,連王家的大門都不讓她進了!她定要多念幾卷經,祈求著臭丫頭早蹬極樂的好。

果然就像母親說的那樣,二哥就是個自私自利的,隻顧著自己,從來也不想想她這個妹子在賈家過的是什麼日子?

自從賈家的年禮送不進王家之後,賈老太太對賈王氏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若不是她靈機一動,轉頭將節禮送到了金陵老家,並帶回了母親甄氏的書信,本身又生了珠兒、元春與寶玉,怕是還保不住這正室的位置。

想到自己的孩子,賈王氏便想到了遠赴金陵趕考的賈珠,不由道:“算算日子,珠兒也該回來了。玉釧,你去珠兒院子裡看看,珠兒媳婦兒可是都收拾好了?”

“是。”玉釧應了一聲,便低頭出去了。

賈王氏笑眯眯道:“以珠兒的聰慧,金榜題名不在話下。正好珠兒媳婦兒也有了身孕,到時候再添一個大胖小子,可就是雙喜臨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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