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二十七)(1 / 2)

吳側妃不顧連連戳她後背的藍嬤嬤的暗示,隻覺得是同時抓住了賀氏與鳳姐兒兩人的把柄,得意洋洋地睨了鳳姐兒一眼,大聲說:“咱們府裡的規矩,新人入府,爺是要在新人那裡連宿三天的。可爺才在賈姨娘那裡宿了一日,王側妃便耍手段把爺給拉走了。王妃,這還不算是壞了咱府裡的規矩嗎?”

藍嬤嬤想捂臉歎氣,但當著這麼多主子的麵,她隻能端著那張笑眯眯的喜氣臉,裝作自己主子說的話,絲毫沒有暴露他們和輝院的智商。

賀氏眼睫一顫,轉眸問鳳姐兒:“王側妃,你怎麼說?”

鳳姐兒暗暗哂笑一聲,心道:看來,我纏著爺壞了規矩,讓王妃也心生忌憚了。

其實,新人入府,留宿三天什麼的,隻是不成文的規定,府裡的明文府規根本就沒有這一條。

畢竟,六爺才是這府裡唯一的主人,這後院所有的女人都是為了伺候他才存在的。若是連他到哪個女人那裡過夜都要被人規定,那還了得?

這個時候,王妃隻需要一句話,就能讓吳側妃閉嘴。但這句話鳳姐兒卻說不得。

因為,這府裡的規矩都是王妃定的,也隻有王妃能改。在王妃沒有對吳側妃的話表示異議的情況下,鳳姐兒若是大刺刺地說什麼府裡沒有這條明文規定,無異是打了王妃的臉。

鳳姐兒還不準備從王妃這條船上下來,這種打王妃臉的事,自然是不能乾的。

沒奈何,鳳姐兒隻得拿出寵妾的囂張姿態,把吳側妃給堵了回去。

“瞧姐姐這話說的,爺要宿在我那兒,我總不能把爺趕出去吧?”鳳姐兒柳梢眉一挑,鳳眼飛揚,彆提多囂張了,“爺為了咱們府裡,在外麵奔波勞累,咱們姐沒彆的本事,讓爺舒心才是本分。吳姐姐,你說是不是?”

吳側妃瞪大了眼,從牙縫裡擠出一句:“是!”

鳳姐兒笑道:“看來姐姐也是明白的。爺覺得在我那裡舒心,就多待了兩日,我想賈姨娘也是不會介意的。”她轉頭看向元春。

元春能怎麼辦?她隻能端著得體的笑,說不介意了。

彆說是元春了,她這話,賀氏也沒法反駁。好在鳳姐兒沒有下她的臉麵,就算得寵也一直挺守本分。她隻是想敲打一下,並不是想把鳳姐兒逼成她的對手。

因此,見吳側妃氣得胸口起伏卻啞口無言,她還訓斥了一句:“吳氏,守好你的本分便是!”

吳側妃本就被鳳姐兒的話堵得胸口悶疼,聽了賀氏的話更是惱怒。若非藍嬤嬤見機的快,在她背上重重拍了一下,將她被怒火衝昏的頭腦給拍醒了,她必然是要開口頂撞王妃,給了王妃發作的借口的。

吳側妃從牙縫裡擠出一抹笑:“多謝王妃教誨,妾謹記。”

******

再說元春進了忠敬王府,賈家那邊很快就得了消息。賈史氏的春熙堂上,賈赦夫婦與賈政夫婦皆在,五個主子有四個相對歎息,剩下的一個賈赦,則是在神遊物外。

賈王氏小心翼翼地說:“老太太,要不我找個機會再拜訪忠敬王府,見一見元春?”

貌似神遊的賈赦突然嗤笑了一聲,神色微妙地看了看賈政。賈政的臉色很快就脹得通紅,劈頭蓋臉地訓斥賈王氏:“蠢婦,你還嫌丟人丟得不夠嗎?”

賀氏治家嚴謹,再加上史氏與鳳姐兒的懇求,賈王氏的無禮之事並沒有從王府裡傳出來。但史氏到底氣不過,捅到了家這裡。賈政當時就氣得要休妻,偏賈赦還在一邊事不關己的煽風點火。

賈史氏被他們兄弟二人氣得渾身發抖,最終拿出老太太的威嚴,把這件事給壓了下來。

今日賈赦這聲嗤笑,與當日煽風點火時何其相似?一下子就讓賈政重溫的當日的無地自容,自然不會對賈王氏有什麼好臉色。

賈王氏的臉色也脹紅起來,她是羞憤。

“好了,政兒!”賈史氏出聲何止了賈政,又瞪了賈赦一眼,“老大,你也少說兩句。”

賈赦眉毛一挑,不樂意道:“我說什麼了?我可是什麼都沒說。”

賈史氏被他氣得心梗,卻也拿他沒有辦法。她深吸了兩口氣,問道:“璉兒和她媳婦兒還沒回來?”

賈赦暗暗翻了個白眼,道:“去人家家裡赴宴,怎麼著也得差不多了才能出來。劉大人是禮部侍郎,若非他的二兒媳和璉兒媳婦兒是本家,咱們家想去還去不了呢!”

他說的是實話,卻也未嘗沒有譏諷老太太的意思。

當年,賈代善在的時候,榮國府不說門庭若市,來往交際的範圍也是極廣的。

可是如今,隨著賈代善故去,一部分是人走茶涼,一部分是賈史氏自視甚高總端著身份,漸漸的,與榮國府來往的人家越來越少。等賈赦的妻子宋氏去世之後,文官之家更是徹底從榮國府絕跡。除了四王八公,四大家族這些老親,竟是隻剩下了些想要找門路的低階武官。

賈史氏又不傻,自然聽得出他的意思。但除了再次氣得胸口發悶之外,她是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其實,她又何嘗不知道,榮國府大不如前了?

可越是如此,她就越放不下自己的傲氣。因為除了這身傲氣,她是真的不剩什麼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