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鼐(1 / 2)

子夜時分,保齡侯府。

“二哥,你真不打算……”忠靖侯史鼎急得直搓手,但餘下的話他卻不敢說出口,生怕隔牆有耳,再添一樁罪狀。

保齡侯史鼐搖了搖頭,勸道:“我不會藏匿家產,我勸你也彆藏。”

“那怎麼能行?”史鼎急道,“當今聖人最是……”

“慎言!”史鼐喝了一聲,怒道,“你都多大個人了,怎麼一點兒成算也沒有?聖人也是你能編排的?你是嫌咱們一家子死的太慢了吧?”

史鼎的臉皮抽動了一下,硬生生將“刻薄寡恩”換成了“眼裡不揉沙子”

“我是說,當今聖人眼裡最是眼裡不揉沙子,若是咱們家真的壞事了,總得給妻兒留點兒日後的嚼用吧?”

其實,要真論起來,他們家也沒犯什麼大事,都是些勳貴之家都有的毛病。

隻是,他們史家人口眾多,花銷自然就大。當年老祖宗留下的歸還欠款的銀子,不知不覺就被他們給花光了。

原本吧,他們還心存僥幸,覺得既然老聖人幾十年都沒提起這個事兒,還允許朝中官員在國庫裡借錢,他們這些開國勳貴欠的錢,八成是不用還了。

畢竟,當年他們這些勳貴之所以借錢是為了什麼,天家的人心知肚明。

可誰曾想,就是因為老聖人開了口子,朝中的那些官員們,不管是真的揭不開鍋,還是為了和光同塵,是你也借,我也借,竟是硬生生把國庫給掏空了!

於是,等當今聖人上台之後,麵對的就是一個官員**,國庫空虛的朝廷。

偏老聖人禪位之後,沒過多久,就又後悔了。

老聖人這一後悔,原本就不怎麼穩當的朝堂,就更加動蕩了。

有原本就忠於老聖人,還沒來的及和新聖人磨合的,乾脆就還跟著自己舊主子;也有原本是跟著三王、九王的,眼見著奪嫡之爭塵埃落定,自家主子與皇位無緣,已經琢磨著怎麼躲過新皇清算了,此時可謂是山重水複,柳暗花明。有的琢磨著和主子一起東山再起,有的卻是琢磨著該怎麼利用這次機會,改投新皇的陣營。

但這些,對新帝來說,都不是最棘手的。

最棘手的,是曾經跟著老義忠親王,也就是先太子的人。

先太子在世的時候,新帝也是跟著先太子的人,還是先太子的死忠。老聖人之所以把皇位傳給了諸皇子中最沒有存在感的新帝,就是因為,新帝是先太子的人。

先太子事敗之後**,而**之前,卻是親自提著劍,將東宮上上下下的妻妾兒女屠戮一空。

或許是因著先太子一家子死的太慘烈,老聖人一下子就忘掉了他的種種不好,開始反思:是不是我把孩子逼得太緊了?這孩子,從小就沒了娘,跟著我長大,唯一依賴的,就是我這個親爹。如果我當初和他好好說說,不那麼逼他,他也不會往絕路上走。

而且,內心深處,老聖人對先太子路到絕處就敢逼宮的性子,是十分欣賞的。

皇權的更替,從來鬥是充滿血-腥和暴-力的。所謂的仁君、聖君,不過是做給百姓看的罷了。若是當權者當真軟弱,下麵的臣子就會蠢蠢欲動,個個想做權臣。

那麼,朝堂也就亂了。

朝堂一亂,天下也就亂了。

而且逼宮奪位這種事情,說白了也就是成王敗寇。如今是太子敗了,那他自然就是亂臣賊子。但若是太子勝了,日後再好好治理天下,成為一代聖君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像先太子這樣,敢逼宮奪位的,聖人固然有被兒子背叛的傷心與憤怒。內心深處,也未嘗沒有“不愧是我兒子”的驕傲。

如今,這個由他親自教導,令他驕傲的繼承人沒了,老聖人一時心灰意冷。再加上先前因太子逼宮而驚怒的有些中風,於是就起了禪位的心思。

既然要禪位,自然要選一個合適的人。

首先,老三和老七要排除,老九也不是個好東西。彆以為他們背後的那些小動作朕都不知道。

老三是朕默許的,還情有可原,老九仗著甄氏受寵,就敢和太子彆苗頭,著實可惡!

還有,太子連個後人也沒留,朕在的時候還好,每年祭祀都有他一副碗筷。待朕百年之後,繼任的新君若是和太子不睦,太子豈不是連一點兒香火都享受不到了?

老聖人看來看去,就看中了六皇子忠敬王。

於是,在所有人,包括忠敬王自己都沒有想到的情況下,他就脫穎而出,莫名其妙地撿了個皇位。

但也就是因著新帝這皇位來的太容易了,不但他自己不大自信,三王、九王不服,就連老聖人,對他能不能穩住局勢也不是太有信心。

老聖人不放心,自然就要關注朝堂。而這一關注,就給新帝關注出了麻煩。

本來嘛,新帝從來沒有接受過作為一個帝王該接受的教育,比起從小就學著怎麼做皇帝的先太子,雖不至於雲泥之彆,但差距也是很大的。

而且,人死之後,活人就隻會把他的好無限放大。現在的老聖人回憶先太子,那就是戴了五百米厚的濾鏡,當真是怎麼看怎麼好。

這樣一對比,新帝就更加不堪了。

再加上老聖人的身體漸漸恢複,順理成章的,就後悔了衝動傳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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