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鼐(六十九)(1 / 2)

“兩江總督?”史鼐玩味兒地笑了笑,“我記得,現任的兩江總督,是天啟元年的進士吧?”

廖玉道:“正是。那一年,聖人登基,大赦天下,並加開了恩科。洪寶就是在這一科一舉高中,二甲第七名。”

胡詹道:“那可是正兒八經的天子門生了。”

一般情況下,天子登基那一年開的恩科,選出來的都會成為新帝的心腹。洪寶位列二甲第七名,也就是那一科的第十名,又怎麼會不得聖人重視?

洪寶自中了進士之後,一路考了庶吉士,入了翰林院。散館之後,因其表現優異,被分入吏部觀政。

然後,是外放做知州、知府,一路做到了巡撫。

後又調入京中,在吏部做了幾年侍郎。

前年的時候,兩江總督因罪革職,聖人便點了洪寶做了新一任的兩江總督。

縱觀洪寶的官途,隻有四個字可以形容。

——順風順水。

而這一切都是誰給他的?

不必多言,自然是聖人。

所以,無論是史鼐還是廖玉,都想不通,在鹽商這件事上,聖人的態度已經這麼明顯了,為何洪寶還敢公然違抗聖命?

倒是胡詹,沒想那麼多,他想的是怎麼樣解決這件事。

“大人,要不要找個人提醒他一下?”

“不可。”史鼐還沒有說話,廖玉便搶先開了口,“此事隻需報給聖人知曉便可,咱們萬不可隨意插手。”

“大人?”胡詹看向史鼐。

史鼐點了點頭,“不錯,洪寶是聖人的心腹,如何處置,自有聖人決斷。”

胡詹雖有不甘,但見史鼐心意已決,也隻得作罷。

廖玉見狀,安撫道:“胡大人莫要著急,鹽商一事關乎天下百姓,聖人縱然仁慈,也容不下有人在這件事情上徇私。”

聖人的確是容不下。

而原因,不但是因為這件事關乎全天下百姓吃鹽的問題,更是因為,聖人已經老了。

自今年秋,聖人就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如從前了。他想在自己賓天之前,給太孫留一個太平天下。

所以,對於那些徇私舞弊的官員,聖人的手段,就少了幾分以往的溫和,顯得酷烈了很多。

就在廖玉將此事稟報聖人後的第一個大朝會,就有先後七個禦史彈劾兩江總督洪寶。

其中有兩個,史鼐都認得,那是聖人的心腹。

這場彈劾的結果可想而知。縱然洪寶在朝中也有人保他,但聖人已經有了收拾他的心思,誰還能保得了他?

“著刑部派人前往,將兩江總督洪寶,革職查辦。”

刑部尚書出列,“臣,遵旨。”

作為聖人心腹的洪寶一倒,江南官場人心惶惶,再沒有哪個官員敢為江南鹽商張目。

畢竟,錢再好,還能好得過官位嗎?隻要保住了頭上的烏紗,日後想要多少錢得不來呢?

鹽商們再次求到了巡鹽禦史衙門。

“林大人,給咱們指一條明路吧。”

他們覺得,既然林如海知道這件事是有大人物在京中推動,那也一定知道這個大人物是誰。隻要他們知道了是誰,那就可以用錢開路了。

林如海和他們打了這麼多年的交到,如何聽不出他們的意思?

但林如海就是裝作聽不懂,遲疑著說:“路倒是有一條,隻是……卻算不得什麼明路。”

幾個鹽商對視一眼,急切道:“求大人指點。”

林如海卻突然又搖了搖頭,“算了,算了,這條路你們也不會願意走。”

哪有這樣吊人胃口的?

鹽商們心裡都快急死了。

直到如今他們才知道:錢並不是萬能的。在絕對的權利麵前,多少錢砸下去,都如同丟進了無底洞,連個響都聽不見。

“林大人,您就說吧。無論如何,總得讓咱們聽聽不是?”

林如海仔細看了看他們的神色,確認道:“那本官就說了。”

“大人請說。”

——彆磨蹭了行嗎?

林如海起身,撚著胡須站起身來,漫聲道:“本官倒是有個門路,可以幫你們把手裡的鹽平價銷出去。隻是不知,你們願不願意了。”

鹽商們都沉默了。

所謂平價,就是市場最低價。

而如今,市場上食鹽的最低價,就是廣州產出的那種。

如果按照這個價格把手裡囤的鹽都賣出去,那得來的銀子,怕是連買鹽引時花的錢都賺不回來。

這會兒,他們都開始懷疑:莫不是林大人和人家商量好,一塊兒來坑他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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