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二十一)(1 / 2)

等賈代善的孝期過了之後,就拜彆了金陵的一眾族人,乘船歸京。

在守孝期間,他順便處理了一下金陵的族務。

他發現,他們賈家自開國時候才算是起來,這才多少年,族裡就有了好些仗勢欺人之輩。

更有甚者,竟是敢打著京城兩府的招牌,給人了官司。

——這還了得?

賈代善震怒。

他們這些正兒八經的國公侯爺在京城裡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金陵這些跟著沾光的親戚倒是抖起威風來了。

寧榮二府花那麼多銀子置祭田,每年都白給他們發銀子度日,他們還不知足呢?

賈代善的性格,遠不如賈代化圓滑,處理事情也是簡單粗暴的很。

他直接就教人查了,哪一個幫人做了違法犯忌的事,都拉出來照著族規處置了。

然後,又拿了自己榮國公的明貼,遞到了金陵知府那裡,把那些逃脫法網的人儘數報了過去,讓金陵知府務必按例處置。

並且讓送帖子的下人說明了,此事他已經寫了折子,向聖人請罪了,讓金陵知府不必擔憂會牽連到自己。

接到帖子之後,金陵知府隻想罵一句MMP。

——那些找了賈家人做擔保了官司的人,當然不可能隻給賈家人送了銀子,金陵知府這裡,甚至是下麵的師爺、胥吏,都得了孝敬。

如果當真把那些人都按律處置了,那些人怎麼可能不鬨起來?

要知道,這能消官司的,都是當地的富賈豪紳,也就是地頭蛇。

金陵知府任期是三年,要是沒有這些人支持,這三年的時日,還不夠知府站穩腳跟的。

可是,如今寧榮二府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他也不敢得罪呀。

金陵知府拿著帖子,朝著師爺和幕僚們犯愁。

“這位榮國公,剛出了熱孝,聖人便破例讓他提早襲了爵,還是原爵承襲,足見他聖眷之隆。若是讓他不高興了,本官這金陵知府,怕也要做不下去了。”

師爺卻沒他這麼悲觀,“大人彆急,這大戶人家,都好臉麵,說不定這榮國公就是做個樣子,讓金陵的人知道,他們家不是那種仗勢欺人的人家。”

師爺說的,也有一定道理。

可他話音剛落,一位李姓的幕僚便反駁道:“那可不一定。”

知府剛放下一點兒的心再次提了起來,“李先生,怎麼說?”

李先生道:“這位榮國公先前就是國公世子,如今還沒出孝就成了國公爺。門下還聽說,他舞勺之年就被聖人點了禦前侍衛,後來幾經輾轉,都是升遷,沒守孝之前,已經是九門提督了。”

這樣漂亮的履曆,在場的人就沒有不羨慕妒忌恨的。

但人家家世好,這是沒法改變的事。

他們隻能努力讓自己爬得更高,將來讓自己的兒女也能有個好家世。

李先生暗暗羨慕了一番之後,說出了自己的結論:“這一位,說白了就是不識民間疾苦。要不然,也不會特意強調什麼按律處置,還要上書稟報聖人。”

師爺是一直在金陵府紮根的,李先生卻是知府自己花錢聘請的,常年跟著知府在各處輾轉。

這兩個人的話,知府更聽得進誰的,根本不用多說。

對此,師爺也不在意。

在他選擇做一個鐵打的師爺,迎接流水的知府的時候,就已經料到了日後的尷尬。

但他是個喜歡安定的人,不喜歡奔波輾轉。他就守著金陵,也方便看護家小族人。

他在金陵府經營多年,根基深厚。不管來往的知府有沒有自己的幕僚,都不敢怠慢他。

因此,李先生雖然反駁了他,且知府明顯更相信李先生,他卻隻是笑笑,並沒有在意。

知府蹙眉沉思了片刻,扭頭去問自己的另一個幕僚,“王先生以為如何?”

王先生放下茶碗,不慌不忙地捋了捋胡須,慢悠悠地說:“正如李兄所說,這位榮國公,是個陽春白雪的性子。這樣的人,最見不得這些肮臟事,尤其見不得自己的族人犯紀。”

他安撫地衝知府笑了笑,“可大人也不用擔心,依門下看來,榮國公沒有針對大人的意思。他隻是在整頓族務而已。”

知府若有所思,“也就是說,此事會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王先生笑得胸有成竹,“就算榮國公這裡不食人間煙火,京中不是還有一位寧國候嗎?那位可是個成了精的老狐狸,不會讓榮國公亂來的。”

*

那位王先生猜得一點兒不錯,賈代化的確是不會讓賈代善得罪金陵的本土勢力。

卻說賈代善的奏本並沒有送到驛站去,走朝廷的程序,而是通過薛家的商隊,連同一封書信,直接送到了賈代化手上,讓賈代化代為呈奏。

這就是朝裡有人好辦事了。

賈代化看了書信之後,對金陵這些族人們仗勢欺人的事也很是氣憤。

他還決定,趁著這個檔口,把京城這八房也查一查,看看有沒有膽大包天,敢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偷天換日的。

但是,對於賈代善的處理方式,賈代化是看得隻想捂臉。

——太簡單粗暴了,太不圓滑事故了,太陽春白雪了,太……

咳,總而言之,這樣做是行不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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