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忘之一時答不出話,微微皺著眉,看了李齊慎一眼,驀地垂下眼簾,小聲地說:“其實不用這樣,不愛吃甜口也可以直接說的……尚食局裡幾位女官都是好人,不至於因此磋磨人。”
“無妨,心意難得呀。”李齊慎無所謂地笑笑,指尖不輕不重地捏著勺子,輕鬆地在甜湯裡攪了兩下。
看他似乎真要再吃,謝忘之趕緊從他手裡一把抽了勺子,把瓷甕蓋好放回食盒,在李齊慎作勢要伸手時猛地蓋上食盒。她把食盒挎回臂上,起身:“不吃這個了!”
李齊慎好整以暇地看她:“可我餓了。”
“起來,跟我回尚食局。”謝忘之抿抿嘴唇,“我給你做鹹口的方糕。”
“嗯?”
“就是你以前吃過的那個,外邊是烤得略焦的雞蛋糕,裡邊是乳酪和鹹蛋黃。”謝忘之轉身,“下回要是有什麼不愛吃的,不許委屈自己,得和我說。”
看她這樣,顯然是把先前騙她的事兒放過去了,一門心思撲在李齊慎身上,隻想著要把他喂飽。李齊慎都不知道該說什麼,謝忘之好就好在心思澄澈,既好哄又好騙。
想到這裡,他忽然覺得崔適這人實在不行,白瞎了清河崔氏的出身,明明祖上好幾位聞名的風流郎君,到他這裡出的主意一個個都那麼傻,還不如李齊慎自己玩的一把苦肉計。
他無聲地歎了口氣,用鞋尖輕輕敲敲煤球的頭,背對著謝忘之,笑起來時眼瞳裡的碎金一瞬明滅,語氣卻乖順得和神情不符:“好。”
謝忘之應了一聲,挎緊臂彎裡的食盒,直接往尚食局走。李齊慎旋即也跟上去。
兩個人在宮道上漸漸走遠,煤球還蹲在原地,舔舔爪子洗洗臉。抹了一會兒,它感覺不對,四麵寂靜,風過時花圃裡枯敗的枝條摩擦,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它好像被毫不留情地拋下了。
煤球“喵”了一聲,後腿發力,在宮道上竄了兩下,也朝著尚食局跑去。
這邊它趕著追,那邊謝忘之和李齊慎卻都不記得還有煤球這回事。這時間大廚房裡在備膳,想到李齊慎的身份,謝忘之不好大喇喇地帶著他進去,抄了條小道,從後邊繞進宮人住的院子。
“你先等等。”謝忘之把食盒放在院裡的石桌上,有點不好意思,撓撓臉,“我太久沒做這個糕啦,不記得裡邊的乳酪和牛乳怎麼放,得先進屋找找先前記的方子。”
李齊慎會意,點點頭。
謝忘之朝他笑了一下,略有點尷尬地搓搓手,轉身走到屋門前。屋門虛掩著,窗也沒關實,裡邊隱約透出點聲音,一個嗓音偏甜,聽著像是薛歌書;另一個也是女音,聽得出幾分老態。
謝忘之想不通這時候薛歌書怎麼會在屋裡,但既然她在和人談話,她也不好直接闖進去,抬手打算敲門。
她剛屈起手指,薛歌書的聲音隔著門窗,清晰地透出來。
“……唉,我有什麼法子?我也不想來宮裡,說是做女官,結果到這麼個地方……尚食局,嗬。”她冷哼一聲,帶著點惱意,“當初阿耶塞了錢,安排時說得好聽,說是這地方不用伺候人。這倒是真的,可哪兒好過了?廚房裡忙裡忙外的,油煙氣熏人,還得洗碗擦桌,惡心死了,窮酸命的下人才做這個呢!”
這話實在刻薄,謝忘之一時手足無措,愣在原地,不知道該聽下去,或是轉身就走,還是乾脆推門進去。
李齊慎先前就跟著她過來,薛歌書的話他也聽得一清二楚,不由譏諷地笑了笑。但在謝忘之的視線一移過來,他立馬微微垂下眼簾,眉眼平和,輕輕在她肩上搭了一下。
謝忘之點點頭,剛想說話,裡邊另一個女音傳出來。
這女聲和薛歌書不同,沙沙的,像是塊將死的老樹皮,語氣也平緩得多,像是壓根沒聽見薛歌書刻薄的話:“這也沒法……都是命,郎主也是念著娘子的,不然也不花這個心思了……唉,不提油煙,娘子同屋住的人可還好?”
“你說得對,阿耶自然是念著我,才送我進宮,還花錢替我打點,否則若是送了歌丹和歌梨,那兩個還不踩我頭上來?妾生的玩意,也配嗎?”前一句薛歌書猶帶著點惱意,後半句就是十足的輕蔑了,“不提這個,乳母問我同屋的人……嘖,也好不到哪兒去,平白惹人心煩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似李!!!工具人!!!
長生:計劃通(√)
就說忘之很好搞定的,我的女蛾鬨脾氣勢必不會超過三章,但是開竅就不一定了(緩緩吐煙) .,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