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不大,院子也小,圍著的籬笆還不到半人高,壓根起不到什麼遮蔽的作用。謝忘之走近幾步,就看見院子裡擺了個架子,曬著各類草藥,藥架子邊上則站著個女孩,高挑纖細,一身樣式簡單的襦裙,頭發用木簪鬆鬆地挽著,正是常見的醫女打扮。
謝忘之覺得這應當就是那個醫師,但看身形,這醫女應當還年輕,她又有些不確定,隔著籬笆開口“叨擾了,請問是能治時疫的那位醫師嗎?”
“是我。”醫女轉身,看向謝忘之,“怎麼了?有人得病了?”
剛才半側著身,謝忘之隻看見個背影,這會兒她一轉身,就看得清清楚楚,倒讓謝忘之愣了一下。那張臉冷而秀麗,分明是漢人的長相,眼睛卻是碧綠的,乍一眼像是貓,估摸著祖上有點兒胡人的血統。
和李齊慎給人的感覺差不多,謝忘之難免對醫女多了幾分好感,搖搖頭“不是,我是從宮裡來的。城裡染了時疫的人多,並非每個都能前來求醫,所以冒昧,來求一個治病的藥方,還請賜藥,救救他們。”
有裴聞的前車之鑒,她雖然說得情真意切,其實也有點兒怕醫女會發怒,畢竟是問她要藥方,保不準是什麼不可外傳的秘方。但醫女並未發怒,隻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忽然笑笑“原來是你。”
“……醫師知道我?”
“知道。我聽人說,前兩天有個娘子找我,但我不在,今天倒是見到了。應該就是你吧?”醫女說,“請進來吧。”
“謝謝。”謝忘之推開籬笆門,進了院子。
“我一個人住,不愛喝茶,桌上是水,渴了可以喝一點。”醫女轉身進屋,拋下一句,“稍等,紙筆在屋裡,我去寫。”
謝忘之完全沒想到這醫女會這麼好說話,準備好的勸說都沒用上,也沒顧上喝水。等醫女從屋裡出來,遞給她一個小小的信封,她有點不敢相信“真就這樣給我嗎?”
“不然呢?”醫女說,“我是治病,又不是害人,一個藥方而已,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道理是這個道理,謝忘之“唔”了一聲,接過信封,小心地放進袖中“那冒昧了,先前有一位醫師來找娘子,是二十來歲的一個郎君。我想問問,他說了什麼冒犯您的話嗎?若是惹惱您,我在此替他再道一回歉,也多謝娘子大義,願救長安城裡的病人。”
“他和你說了?”醫女沒想到,含笑搖搖頭,“其實算不上冒犯,我也不討厭他。他不是壞人,醫者父母心,也是為了救人,隻是實在不太會說話。”
“……怎麼了?”
“問我求藥方,既然是救人的事情,我又不會不給,他卻不好好說,開口和我提宮裡的太醫署,說是若能救人,大概能進太醫署去供職。”醫女想起來就覺得好笑,忍不住又歎了口氣,“大明宮於我而言隻是牢籠,一個籠子用金絲編織,難道就不是籠子了嗎?”
本來是隨口說說,聽在謝忘之耳朵裡卻有些感傷,她沉默片刻,應聲“這倒確實是冒犯了。聽聞您治病不收診金,想來是視名利如糞土……冒犯娘子,我替他道歉。”
“不是什麼要緊事,我沒生氣,隻是說了剛才那樣的話,他大概想錯了吧。”醫女真不在意這個,“說起來,你急著回去嗎?”
這事兒說急不急,反正時間還早,給藥方也不差這一會兒,謝忘之搖搖頭“您是有什麼事兒嗎?”
“有。”醫女走到曬藥的架子附近,信手挑了幾樣藥材出來,“幫我煎藥,就這些,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我有些事,得出去一趟,大概兩刻鐘後再回來。”
“娘子讓我一個人在這兒?”謝忘之傻了。
“放心,安全得很,沒什麼人會過來的。”
“……不,不是這個意思。”謝忘之有點尷尬,“我是說,您家中無人,隻我一個……您放心嗎?”
“家徒四壁,沒什麼好不放心的。”醫女完全不在乎,推開籬笆門出去,“那我先走啦,過會兒再回來。煎藥時藥味兒會有點熏,勞煩忍一忍,可彆煎到一半跑啦。”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