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 110 章(2 / 2)

“是。”蕭負雪回過神來,聽到外麵紛雜的腳步聲,知道不該再留下去,終於退行出了殿門。

穆明珠隨意翻著他臨走前呈上來的那一疊信,等著母皇的宮人入內。

卻見那一疊信,有來自揚州秦無天、王長壽、靜玉等人的,也有來自蕭淵、林然的——大約都是聽說了她落水重傷之事,發信來探問的。

穆明珠漫不經心翻著信封,視線從一個個熟悉的寫信人名字上劃過去,忽然目光一凝,握著最後一封信愣住。

她不曾想到這裡麵竟然還會有齊雲寫給她的心。

然而信封上那清晰的“齊雲”二字,不算優美,卻透著些倔強,正是齊雲親筆。

穆明珠微微一愣,待要拆了那信看,卻聽一聲“公主殿下”,母皇的宮人已經入內。

她來不及看齊雲的信,在把這封信放歸到那一疊信之中和留下來拿著之中猶豫了一瞬,還是把齊雲這封信收到了袖中,抬眸笑對母皇身邊的宮人道:“姐姐怎麼來了?可是母皇有令?”

果然便是來接她去見皇帝說話的。

皇帝派人來接,穆明珠自然要儘快穿戴齊整趕去,不能讓母皇等著。在由侍女挽發的過程中,她本可以拆了齊雲的信,但不知為何,在有些倉促的環境中,她到底是沒有打開那封信。

皇帝穆楨人還在思政殿的側間,這等情況下她今夜大約是不會回寢殿了,用過晚膳就會接著理政。

穆明珠陪在皇帝穆楨身邊,在充滿溫情的家常話氛圍下,用了

這一頓晚膳。

晚膳過後,宮人們上前撤走案幾,穆明珠跟在皇帝穆楨身邊,換到了書香嫋嫋的西側間飲茶。

“蕭淵這孩子主意也太大了些。”皇帝穆楨搖頭笑道:“竟是直接從揚州又跑到上庸去了……”

當初蕭淵本是奉命去“勸降”穆明珠,結果到了揚州,非但沒有把穆明珠帶回來,反倒是自己一頭紮進揚州跟著穆明珠乾了。

穆明珠聽見母皇主動提起蕭淵,正是解開嫌隙的機會,忙笑道:“母皇還不知道他嗎?據說他也不是頭一回往前線跑了——不是說他幾年前就跑去過一次嗎?那時候女臣還小,倒是記得不怎麼清楚。”又道:“這次在揚州,也幸好來的人是他。若是旁人來,必然不會聽信女臣的話——就算是信了,也不敢當場自己拿主意。但女臣把焦家這些事兒跟他一說,他又結合自己在城外的見聞一想,拿定了主意便覺得女臣所言有理……”

皇帝穆楨慈愛笑著,並不需要穆明珠繼續解釋下去,便接口道:“朕當初派他去,也是有這個考量在裡麵。你一向是好孩子,忽然行這等事,朕也擔心其中有什麼冤屈。若是派朝中那些臣子去,他們不敢違抗朕的命令,說不定就害了你。倒是蕭淵這孩子,跟你相親,又有一副良善心腸,真到了揚州,若是看出內情來,必然不會叫你受了委屈……”不隻是穆明珠在解釋,皇帝也是借著在解釋她當初的安排與用意,修好是雙方都在努力的。

“也幸虧這孩子出力,”皇帝穆楨歎了一聲道:“當初他鬨著要救虞岱回來——滿朝文武都不敢吱聲的事情,他倒是不怕,給朕罰了一場也不當成事兒。”

穆明珠安靜聽著,忽然發現底下人給皇帝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重要了。譬如穆武在母皇心中有個“魯直”的印象,那不管做什麼時候都不像是有私心;而蕭淵在母皇在這裡有個“良善”“仗義”的印象,那就是不管做出什麼事情來都不會有壞心。至於她……

穆明珠定定神,收回心思來,笑道:“是啊,這就是蕭淵。他做事情像是

來不計個人得失的,有時候叫人看著替他害怕。”又道:“所以這次他從揚州去前線,原本是一個人帶了兩個書童就要去。女臣不放心,便讓林然領三百人陪同。”她說到這裡,離席跪伏,低聲道:“女臣有一事,未提前上報母皇,還請責罰。”

皇帝穆楨慢悠悠道:“什麼事?起來說。”又笑道:“朕不罰你。”

穆明珠便道:“女臣還擅作主張,從焦家查獲的家產中,取了二十萬銀票給蕭淵路上用。”

皇帝穆楨聽她終於提到揚州這筆巨額的財富,目光一凝,麵上仍是溫和笑著,道:“朕還當時什麼事兒呢——起來吧,這算什麼?窮家富路,他又是往前線去的。你做得對。”

穆明珠仍伏在地上,懇切道:“焦家所得,皆是民脂民膏,既被查封,都是朝廷所有。當時情況緊急,女臣未得陛下允許,動用了一部分。母皇慈愛,不降罪於女臣。女臣感激不已。女臣離開揚州時,焦家所有賬上的家產都已經盤點清楚,至於私下的產業還在繼續搜羅之中。”她從袖中取出一本賬簿,呈給皇帝,又道:“這是焦家目前全部家財的總賬,請母皇過目——該如何處理,聽憑母皇旨意。”

皇帝穆楨探手取了這賬簿來,翻開一看,不由訝然——這焦家的家財多的超過了她的預計。

這數額是如此驚人,穆明珠本可以昧下多出來的部分,也不會讓她這個皇帝起疑。

皇帝穆楨翻著那賬簿,第三次道:“起來,坐到朕身邊來說話。”

穆明珠這次才起身上前,小心在皇帝身邊坐了。

皇帝穆楨抬眸看著她,溫和道:“這是你流血流汗掙來的,你說要怎麼處理?”

穆明珠早已打好了腹稿,聞言忙道:“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這是百姓通過焦家獻給陛下的財物。女臣歸來路上其實也想過,如今梁國南下犯邊,正是需要軍姿糧草之時,焦家這筆家財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不如就充作軍費?”

皇帝穆楨長長一歎,軍費正是她這段時日來一直沉甸甸壓在

胸口的問題。

焦家這筆家財,來得正是時候。

雖然仍不能長久解決問題,卻已經足夠度過眼下的難關。

皇帝穆楨熟視穆明珠良久,心潮起伏。設若這一趟去揚州的不是穆明珠,而是彆的什麼大臣,又或者是周眈等人,一來能不能拿下焦家、敢不敢拿下焦家是個問題;二來是拿下之後會不會全盤獻出來,也是個問題。大約隻有她這個聰明伶俐、胸懷大誌的小女兒,既有能力拿下這筆財物,又有胸襟送出這筆財物。人人都有圖謀,她這小女兒也概莫能外。

隻是她這個小女兒的圖謀,總是很讓她混淆。

皇帝穆楨望著穆明珠的目光有些奇異。

有時候穆明珠給她的感覺,像是一個稚嫩的小女兒,圖謀的不過是母親的欣賞與讚許;可是有時候這孩子又讓她本能地警惕,疑心她圖謀的是帝王的不設防。

尤其是去歲發生了廢太子周瞻之事後,皇帝穆楨也有些杯弓蛇影了。在那一夜宮變之前,皇帝穆楨從未真正想過她的“小豹子”,那英武年輕的次子,會真的舉兵要篡位謀逆。從去歲廢太子謀逆大案過後,皇帝穆楨便覺得自己看待世間的目光變得愈發冷漠了。她做了十多年的皇帝,也經曆了很多殘酷的事情,但是直到周瞻真的做出篡位之舉,她才意識到,原來史書上所寫的帝王之家、父子相殺的慘劇,也會切實發生在她自己的身上。

在那段謀逆大案的時間裡,皇帝穆楨對外以強悍鐵腕示人,內心卻也有驚懼恐怖。

而穆明珠驟然的改變就發生在這個時間段。

皇帝穆楨控製不住要往最壞處去想這個女兒的動機,因為如果她沒有提前想到,關係著的就是她的皇權與性命。而與廢太子周瞻所不同的,乃是這個小女兒過分聰明,說不得真能成事。在過去這一年,皇帝穆楨暗中常常留意這個小女兒,卻見她先是退了預政,轉而去尋風月——可是尋的這風月,卻過份位高權重。

一為當朝右相,一為世家之首謝鈞,還有一位則是去歲回京敘

職的將軍齊堅。

這由不得皇帝穆楨不多想。

但是查探之下,皇帝穆楨又沒有拿到證據——她這位小女兒,仿佛真的隻是隨機選了這三位麵容姣好的男子做情郎。

就在這種情況下,穆明珠買通了楊虎,要跟著齊雲去揚州解除婚約。

皇帝穆楨答應下來,一來是想看看穆明珠的用意,二來也是不希望穆明珠繼續留在建業的渾水中了。她不能不疑心,卻也不願這疑心釀成下一樁慘劇。

其實,疑心退去,這個小女兒原本也可以是她絕佳的幫手。

皇帝穆楨凝視著穆明珠,眯起眼睛,輕聲笑道:“倒是還沒問過你,聽說你在坑了揚州眾豪族富商一大筆銀子?是怎麼做到的?”又道:“如今對梁國作戰,朝中正需要籌措糧餉之人——你可願意接這樁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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