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番外四(齊雲)(1 / 2)

《駙馬如手足, 情郎如衣服》/青色兔子

第二百六十七章番外四

右相蕭負雪病休一事並沒有引起穆明珠的重視。

一來她看過薛昭所開的藥方,情知並無大礙;二來是蕭淵每隔幾日入宮,談笑自若, 怎麼看都不像是其叔父重病的模樣。

雖然對於蕭負雪這樣風雨無阻趕來上朝的勤懇臣子來說,忽然病休十餘日, 顯得有些不同尋常,但穆明珠也能理解。

人畢竟不是機器, 積年累月的工作中總會有疲倦的時刻, 更何況蕭負雪心中大約有些情緒需要處理。在穆明珠看來,像蕭負雪這樣穩重清正之人, 心中有了結, 旁人是打不開的,隻能等他自己想通。當初她曾強行給了他三日假, 要他往東郊道觀歇息。如今看來,怕是那三日還不夠。

她能給出的最好體諒, 便是默許他這罕見任性的假期。

隻是蕭負雪雖能病休, 朝政卻是不等人的。

穆明珠便將原本蕭負雪手中的差事, 交給了盧淨、柳耀與胡辛三人共理。然而三人雖然在各自的領域都是翹楚, 卻誰都不是蕭負雪,沒有右相那樣兩世幾十年的理政經驗, 一上來很摸不清朝中百官與地方上各級官員的脾性, 乃至於各地民情。譬如從前一份奏章送到蕭負雪手中,他能根據當地民情、過往經驗、經手官員習性, 及時給出兩到三則中肯有效的處理方案,備皇帝選擇。如今哪怕是盧淨、柳耀與胡辛三人合議,沒有像蕭負雪那樣的前期積累,商議更多的時間, 也給不出一條如蕭負雪那樣切實可行的建議。雖然最後的決定還是要穆明珠來做,但這樣一來穆明珠在一件政務上所要耗費的時間精力便數倍於前。

盧淨、柳耀與胡辛等人陛見時,常麵有愧色。

穆明珠反倒安慰他們,道:“飯要一口一口吃,剛上手理政是急不來的,慢慢來,假以時日便越來越從容了。”安慰過後,到底還是流露了一絲迫切,半是玩笑道:“你們都是萬裡挑一的人傑,若兩三個月下去,還做不來,那大約是與這等政務無緣,還回去辦老差事便是。”她雖然用了玩笑的口吻,但三人誰能不懂其中真意?

凡是在朝為官的,誰能徹底泯滅一顆“向上”的心?陛下現下交給他們的乃是右相的差事,隻要做好了他們便是預備著的下一位丞相,這幾乎是中樞重臣最高的追求了。陛下當初選了他們三人,並非隨性而為。誰都看得出陛下如今推崇科舉製,胡辛是新君繼位第一年考出來的學生,盧淨是科舉第一年的探花郎,而柳耀則是科舉第二年的探花,可以說三人都是科考出身,又為皇帝近臣,其中栽培出一位丞相來,意義重大。

此時聽了皇帝的“玩笑話”,三人有心搏一搏右相之位,便都感到壓力,各有思量。

入夜時分,齊雲歸來,見小殿寢室內燈火通明,伊人身影隔著高低不一的奏章堆,影影綽綽投在半開的長窗上。他放輕腳步入內,直走到她身邊去,見她仍是俯首案牘之間、毫無察覺。

她停筆凝思,那秀眉輕蹙、盯著文書沉吟的模樣,一瞬間好似把他帶回到了十數年前。

他藏在皇家學堂無人知曉的暗處,透過窗戶的縫隙,貪婪而又絕望地窺探。

那時候她也是如此停筆沉吟,豆蔻年華,眉宇間猶有稚氣,卻已經在為另一個人或喜或悲。

一縷悠長烏黑的秀發從她耳後滑落,發尾幾乎要挨上筆端的墨汁。

他適時出手,運指如劍,為她托住了那一縷發。

穆明珠被驚動,抬頭望見他,不自覺露出笑容來,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輕快道:“你回來啦!”

齊雲從回憶中抽離出來,“嗯”了一聲,緩緩為她掖好那一縷秀發,手掌順勢覆在她眉眼處。

他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眼皮,令穆明珠酸澀的眼睛感到久違的熨帖舒服。

穆明珠坐了半日,腰身也累了,便散了力氣,往前一趴,倚靠在他腰間,按著他的手掌尋找最讓眼睛舒適的力道,沉沉歎了口氣。

齊雲掃了一眼案幾上的奏章文書,自右相病休以後,這些文書越來越厚。大約是有些以前右相能做主的政務,現下臨時頂替的人不敢擅專,都呈到陛下麵前來。片刻過後,他抽離了覆在穆明珠眼睛上的手掌,因她久按之下,當下眼睛酸澀或可緩解,長久來看卻未必是好事。靠著他的人有些不滿地嘟囔了一聲,他抬手撫過她的發,順著脖頸一路撫過脊背,讓她像一隻貓那樣舒服地眯了眼睛。他順勢在她身邊坐下來,不知是誰先主動牽了手。總之,她微帶薄繭的手指,現下在他掌心,如暫歇的蝴蝶。

穆明珠笑道:“又要問朕武舉之事嗎?”

自那日她偷得浮生半日閒,出宮往校場旁的酒樓與齊雲相見之後,大概給了他一種錯誤的印象——她異常看重這次武舉。隨後好幾日,齊雲旁敲側擊問她有關武舉之事,譬如來年大比是怎樣的章程,選出來的兒郎又往何處任職,是否也仿照科舉有探花郎等等。

穆明珠原本沒有想那麼細,見他問起來,便也隨之展開聊起來。

誰知齊雲愈發上了心,甚至前幾日她似夢非夢之間,仿佛還聽到他問了一句武舉之事,具體卻記不清究竟問了什麼。

平時她在小殿處理政務的時候,若齊雲歸來早,也不會打擾她,隻靜靜坐在對麵,或研習兵法、或看書、或看她。

此時見齊雲挨著她坐下來,穆明珠便以為他又要問武舉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