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萱就是這樣的人, 她其實比魏年更珍惜錢財, 可是陳萱的性子,她是那種不會拿不屬於自己的錢財的老實人。
再珍惜錢財,都不會拿。
魏金偷偷聽到人家小兩口笑鬨的聲音, 回頭還跟她娘說,“這兩口子都高興懵了。”
待陳萱喂過小丫頭,兩口子晚飯都沒在家吃, 說是要去容公館,人家兩人走後, 魏金還說, “這也忒殷勤了點兒, 阿萱願意回娘家就回娘家唄, 怎麼阿年也要跟著去啊, 可真愛往丈母娘跟前兒湊。”
魏老太太不愛聽這話,自信滿滿的說閨女,“就你弟弟這般人才, 丈母娘隻要眼不瞎都喜歡他。”不得不說, 魏老太太當真是自信過頭。魏年對聞夫人的感受一直是,不知道這是丈母娘時就有一種本能的怵聞夫人。知道這是丈母娘後,魏年特彆的想在聞夫人跟前好好表現, 以免聞夫人知道他剛成親時待媳婦不大和氣的事啥,怕丈母娘替他媳婦翻舊賬。
如今去聞公館, 魏年還尋思著怎麼同丈母娘說這事兒哪。在魏年看來, 丈母娘絕對是誠心給。不過, 他媳婦說的也有道理,丈母娘跟後老丈人聞先生還有三個兒子呐,再有丈母娘還提到什麼繼承權的事,魏年可真沒這個心。魏年雖然自詡新派人,許多觀點還是受他爹的影響,他家裡姐姐出嫁就是一幅嫁妝,以後也不能分家產的。這可不要讓聞先生誤會才好。就是再光風霽月的人,哪裡就沒私心哪。
魏年一直斟酌著如何開口,沒想到陳萱根本沒讓魏年為難。
陳萱自己私下同聞夫人說的,陳萱是個實誠人,她不大會說那些寒暄客套話,就是直接說的,“大嫂陪嫁算是多的,我聽我們老太太說,大概就五十來塊大洋,您給我的這些,實在太多了。我挑了兩套喜歡的首飾,其他的,我和阿年哥商量過了,真的用不了這麼多。哎,我是看透聞小姐的,她可不是個和氣人。她平時就愛計較,愛挑你的不是,聞小姐倒沒啥,她就是個窩裡橫。可你和聞叔叔給我這許多東西,要是叫聞家其他人知道,得怎麼說你呢?我知道你不怕他們,我不想讓你被人在背後說這些小話兒,也不想叫人說是拖油瓶。咱們,是這份兒心就好。我心裡,挺高興媽媽還在世的。你和聞叔叔都是要許多大事要做的人,彆再為這個生是非了,也彆再提那個繼承權的事了。如果我以後不如你,隻繼承你的財產有什麼用。這怎麼說呢,我想繼承的,不是你的財產,是你的智慧,我覺著,這個比財產有用。”
“彆給我太多錢,我需要錢,就讓我自己去掙。我需要什麼,就讓我自己去取。要是真遇到難處,我不會不跟你開口。其他的路,讓我自己走吧。”
聞夫人平靜的聽陳萱說完,心中酸澀難言,卻是未流露分毫,她摸摸陳萱的發頂,我以後能幫到你的地方,怕是很少了,你已經看透了這世間的真相。拋開所有繁華喧囂、恩怨情義,說到底,這世間隻有一條至孤獨之路,而在這條路上,我們所能倚靠的,其實也隻有自己。值得慶幸的是,你現在就明白了這個道理。聞夫人是真的很欣慰,她無所謂母女情義,相對於母女之間的感情,她更願意看到陳萱能有一個成功的將來。相不相認有什麼關係,隻要陳萱以後足夠成功,她就會為她高興。
很抱歉我不是個好母親,我已經是這樣勢利的一個人,我在這危機四伏的叢林中爭出一片自己的天地,很抱歉,我已經是這樣的一個人。希望你做的比我好,希望你成為一個比我更好的人吧。
聞夫人溫聲道,“那你喜歡什麼,我送給你。”
陳萱想了想,她還真有想要的,就是不知好不好說。聞夫人看她這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禁笑了,搖一搖手指,“不要說,讓我猜一猜,嗯,不會是書房裡的書吧?”
陳萱立刻一幅“怎麼一猜就中”的模樣,聞夫人笑道,“你什麼時候收拾出書房,隻管過來搬過去。我來北平的時候畢竟少,這書白放在這裡,你是個喜歡書的,給你正好,物有所值,也沒白費這些好書。”
陳萱十分高興,兩眼放光的看向聞夫人,“那我回去就收拾書房了?”
聞夫人笑著點頭,“好。”
聞夫人心情不錯,陳萱得了一書房的書,也很高興。聞夫人留小夫妻二人在聞公館吃的晚飯,聞夫人還開了瓶葡萄酒,大家都略微喝了些。陳萱明顯比先前剛知道與聞夫人的關係時放的開,覺著一道小牛肉特彆好吃,還給魏年夾了一筷子。魏年也會體貼的給陳萱添湯,倆人之間的默契十足,可知平日間是何等恩愛了。
待用過飯,兩人告辭回家,聞夫人與聞先生說起陳萱把東西送回的事,聞先生已經從魏年那裡知曉此事,仍是道,“這隻是咱們的一點心意,兩個孩子興許是有些不適應,你不該收下,應該勸他們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