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素溪護在沉歌身前的那一刻,沉歌忽然決定改變素溪在這一世的命運。
前幾世她發現青柳故意把花釵放在她的包袱裡陷害她,於是在她用樹枝替換了花釵之後,便將花釵扔了。這一世不過是突發奇想,想讓素溪看清楚青柳的真麵目,於是便將花釵換到了素溪的包袱中。
反正不管放在誰的包袱裡,南芝姑姑都會猜到是青柳陷害的。
昨晚沉歌幫素溪向大家解釋,也是因為花釵本就是她替換的,既然南芝姑姑沒有發現,她便順勢將這件事做了了結,反正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隻不過沉歌沒有想到經此一事後,素溪會突然對自己這麼好。
她一直知道素溪本性不壞,先前是被青柳帶歪了。如今她為自己不惜對抗慧娘,讓沉歌的內心著實驚訝和感動了一下。
既是如此,她不妨借著慧娘的手把事情鬨大,鬨到青柳無顏回到蘅蕪苑,這樣便隻剩下她們四個人,素溪無論如何都會跟一個小主子,免去前幾世做粗使丫鬟受苦。
屋裡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沉歌居然敢頂撞慧姑姑,還罵她不要臉。
慧娘亦是活了三十多年了,今日被一個六歲的黃毛丫頭當著麵罵,當即怒火衝上了頭蓋骨:“你這死丫頭,今天我非撕爛了你的嘴不可!”
她撲過來要打沉歌,沉歌自然不能乖乖站在那裡給她打,憑著自己身子小滿屋子跑。素溪和香蕊連翹她們也幫忙攔著慧姑姑,慧娘長得五大三粗的,雖然力氣大,但身子並不靈活,沉歌一會兒鑽桌子,一會兒跳床上,她追了一圈又一圈,愣是連沉歌的衣服都沒碰到。
屋子裡亂做一團,桌子倒了,凳子翻了,櫃子也給撞破了,劈裡啪啦的動靜叫外麵的人聽見了,忙跑去找南芝了。
沉歌見屋子裡的東西已經被慧娘砸得差不多了,於是便從屋子裡跑了出來,滿院子躲著慧娘。慧娘見實在捉不到沉歌,便命令院子裡的人幫忙攔住她。
院子裡有幾個下人比較懼怕慧娘,便聽她的話去攔沉歌,像是老鷹抓小雞似的。沉歌再如何靈活,這會兒也跑累了,她餘光瞥見南芝姑姑姍姍來遲的身影,於是便放慢了腳步,被她們給摁住了。
“跑啊,你倒是接著跑啊。”慧娘冷沉著臉,走到沉歌麵前,揚起手就要給她一巴掌,“我打你個小賤蹄子!”
一旁的素溪已經快要急哭了。
“住手!”南芝厲聲嗬斥住慧娘,急步走到沉歌身前,瞪了一眼摁住沉歌的人,“還不放開!”
這院子裡的人畢竟都是聽南芝差遣的,南芝一聲令下,她們自然立即放開了沉歌。
沉歌得了自由,便躲在南芝身後,做出一副受了驚的小綿羊狀,還暗暗咬了一下嘴唇,直到疼得飆出眼淚才鬆口。
南芝向來很喜歡沉歌的聰穎和乖巧,隻不過這孩子太過內斂,性子也軟了些,也不愛說話,今日若非她聽聞消息趕緊回來,指不定這孩子要被欺負成什麼樣。
瞧這孩子嚇得滿臉驚恐,南芝心中立即窩了火,她問慧娘: “我蘅蕪苑的丫頭是怎麼得罪慧姐姐了,讓慧姐姐如此大動乾戈?”
慧娘指著沉歌道:“這小賤蹄子罵我。”
南芝冷哼道:“我沒聽見她罵你,倒是你一口一個賤蹄子罵得很歡暢。”
慧娘聲音一下子拔尖了許多:“你是什麼意思,你要護著這小賤……小丫頭是不是?”
南芝看了一眼瑟瑟發抖的沉歌,和囂張跋扈的慧娘,說道:“沉歌是我蘅蕪苑的人,她的性子我最是清楚,你說她罵你,我是不信的。”
慧娘指著素溪她們三個丫頭說道:“你若不信,就問問那幾個小丫頭,方才這丫頭是不是在屋裡罵我了?”
南芝看著她們:“你們說說,剛才在屋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素溪和香蕊、連翹見南芝如此護著沉歌,便也沒那麼怕慧娘了。素溪站出來說道:“方才我們正在屋裡溫習姑姑教給我們的烹茶之術,慧姑姑進來便要掀我們的桌子,說沉歌妹妹從鄉下泥腿子學來偷雞摸狗的本事,偷了青柳姐姐的花釵,還罵沉歌妹妹是有娘生沒娘養的小賤蹄子,她要教訓沉歌妹妹,免得沉歌妹妹做出更不要臉的事情……”
素溪這番話同方才慧娘在屋裡子罵的並無出入,聽得南芝立即火冒三丈。
慧娘也黑著臉,罵道:“你這死丫頭,我是長輩,我說她幾句怎麼了?你怎麼不提她罵我的那些話。”
南芝問沉歌:“你罵她什麼了?”
沉歌抽噎了一下,眼淚巴巴地抬起頭來望著南芝:“姑姑,慧姑姑罵我有娘生沒娘養,我心裡實在難受,若非我家中有難,我也是能養在娘親膝下的。我明明沒有偷東西,她憑的什麼要替我娘教訓我,還說我以後會做出更加不要臉的事情來。我也是氣急了,才反駁了一句她不要臉,她便要打我……”
這院子裡大多是苦命的人,和沉歌一樣也是被賣進府中的亦是不在少數,而慧娘那句“有娘生沒娘養”的話,不知刺痛了院子裡多少人的心。故而大家看向慧娘的眼神,或多或少都帶了一絲厭惡。
南芝當初也是府裡買進來的,骨肉分離的痛苦她自是十分能體會,如今聽完沉歌的這番言辭,她難免想起了自己剛進府時被人欺負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