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S.89:隻有你我的私奔(1 / 2)

()被頑皮跳躍的陽光晃著了眼,夏洛琳從沉睡中掙紮著揭開了眼簾。她很安靜,身下的觸感頗有些生硬,並不是她熟悉的床。

眨了眨眼,夏洛琳繼續維持著平躺的姿勢,目中所視的一切讓她有些微愣——熟悉的天花板簡單而樸素的紋理樣式,熟悉的壁爐裡燃儘的柴火化成帶著紅星的灰燼,熟悉的座鐘滴答地走著,唯有牆上掛著的畫像靜靜地注視著室內的一切。

畫像上的青年俊俏的臉上有著一雙美麗的眼睛,目光溫柔得能讓人徜徉沉迷在那樣的視線裡。夏洛琳瞬間就清醒了——這裡不是她失去意識時所在的肖邦的住所,這裡是家——主人是李斯特的那間住宅。

她隻記得她昨夜被觸動了心神,沉浸在介乎失去祖國歸屬感的那種悲痛裡;她隻記得那些斷線珠子般洶湧的眼淚,連帶著心裡壓抑的種種負麵情緒宣泄得一乾二淨。

有時候,還能哭出來,是件挺好的事。

想起昨天當著肖邦的麵像個小孩子般哭泣的自己,夏洛琳不由得捂起了臉。天知道事後想起來這種場麵有多尷尬和丟人。不過,她似乎啜泣著給好友透露了百年之後的波蘭華沙,是一座多麼和平美好的城市。

那會隻顧自己痛哭去了,夏洛琳完全沒有注意身邊的肖邦臉上的表情。不過想來,他應該心中會對此充滿著希望和欣慰的喜悅吧。

夏洛琳鬆開捂臉的手,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腦門,清晰的痛感傳來,讓她輕輕呲了聲。她想不通自己為什麼忽然間就睡了過去——沒有絲毫疲憊感,像是被瞬間抽去了神智一般輕易地就陷入沉眠了。

似乎依稀記得,有嗅到李斯特身上的味道?

少女兀地睜大了眸子,剛準備坐起,就發現自己手邊趴著個金燦燦的腦袋。她突然就放輕了自己的動作,小幅度地挪動著坐起來。

是李斯特。他似乎睡的很沉。

夏洛琳這才發現自己睡在客廳的沙發上,而李斯特就趴在她身邊,看樣子是守了她一夜。

小提琴家的眼神瞬間就柔和起來。她伸出手指,輕柔地撥開鋼琴家臉上有些淩亂的金發,將他俊美的臉孔一點點地展露出來。

不知道李斯特睡夢中還在思考著什麼,他的神情有些嚴肅,眉頭有些微皺。他席地而坐,倚著沙發趴在肘間,身上蓋著一件厚密的黑色絨毛大衣。

或許因為這個姿勢對高個子的鋼琴家而言過於束縛了,大衣已經從他的肩背上滑落,半蓋著他的身體鋪在柔軟的地毯上。

夏洛琳又好笑又好氣。

這個人,還是這般任性,完全不注意愛惜自己的身體。即使點著壁爐,他這樣在冬日裡完全就是一種自找罪受,他不怕受涼的嗎?

縱有不滿,夏洛琳準備叫醒李斯特的手在碰到他的瞬間,還是首先化作了停留在他眉宇間的輕撫。為他,將那微現的溝壑,碾轉成平和。

不知為何,她的手像是著了魔一樣,再也無法從他的臉上移開。

“摸著還滿意嗎,我親愛的夏洛琳?”

屬於鋼琴家的磁性聲音在這狹小空間裡擴散開,迷蒙而慵懶的語調使它的迷人程度呈幾何倍數上升。

一大早就被這荷爾蒙的狂浪侵襲,夏洛琳有些招架不住。她剛要抽回停留在他臉上的手指,就被反應敏捷的李斯特一把拽住。

鋼琴家隻手將他捕捉到的柔荑化成掌,貼在他的臉頰上。臉上傳來的溫暖讓他舒服地蹭了蹭,然後順著這隻可愛的手的召喚,貼著她撐著自己坐起來。

“早安,夏洛琳。能一睜開眼就看到你,真是件美好的事情。”李斯特眯起眼,話語間帶著些許沉溺的味道。

這樣隨時隨地都會碰到的親昵,原本一開始會讓小提琴家有些驚慌,但久而久之,她已經開始習慣了。雖然,屬於東方人骨子裡的含蓄矜持,還是會讓她有些不太好意思。

“早安,弗朗茨。”夏洛琳停頓了下,儘量麵不改色地輕問道,“話說……能不能挪開一下,弗朗茨,我想起身了?”

回應小提琴家的是鋼琴家突然鬆開的手。在她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他瞬間伸出雙臂環住了她的腰肢,隔著柔軟的被子枕在了她的雙腿上。

“不要。”他的拒絕堅定而乾脆。

“弗朗茨,我該去練琴了……”她企圖說服他。

從被子裡傳來了一聲悶笑。隻聽他歡快地宣告著:“你的小提琴被我沒收了,我把它扔在弗雷德家裡了。現在太早了,弗雷德應該還沒起來。想見到你的小提琴,下午吧,我的夏洛琳。”

她深吸一口氣,有些驚訝:“扔?上帝呀,你還是弗朗茨嗎?你竟然會使用這個字眼兒、這樣對樂器——我的樂器?”

“是的,就是‘扔’!”他在被子裡露出那雙含笑的藍綠色眼睛來,“小姐,那把琴是我送你的,我也有它的處置權——親愛的,不要關注你的琴了,關注下我好不好?”

“親愛的弗朗茨先生,容我提醒您,那把琴被送給我了——”她是被他逗笑了,“我是它的主人,所以不管是所有權還是處置權,第一人都是我?”

“哼,等你換個姓了,不就一樣了嗎?在我這裡你早就是‘李斯特’了,隻是我這個李斯特代你這個李斯特形勢下權利有什麼不行?”

“弗朗茨,你在嘀咕什麼呢?”

“沒什麼,隻是像提醒你注意你可憐的‘親愛的’。”

那雙眼睛變得濕漉漉的,像洗過一般,溫潤得似幼鹿的眸子,極具殺傷力。夏洛琳一個猝不及防,就被它戳進了心窩。

“饒了我吧,弗朗茨。”她無奈地望向天花板,“好的,關注你,我親愛的,你不去練琴嗎?你的貝森朵夫在呼喚著你。”

“不去、不去。”他突然就收攏了手臂,急語道,“我現在是貝多芬,我聽不到鋼琴,我隻聽得到你。無情的夏洛琳啊,請不要像鋼琴老師對她的學生那樣對我——”

少女怔愣在此,她突然驚覺自己似乎做的並不夠了。從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告白後到現在,她似乎對他的態度並沒有太大的改變。

或許,她要考慮下,自己要轉換的不僅是心理,還有角色和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