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S.93:來自巴黎的信件(1 / 2)

()阿爾卑斯山腳下的寧靜日子過得分外令人沉醉。夏洛琳享受這種遠離塵囂的生活,和自己所愛的人距離越來越親密,愛情給予的幸福感真的無可比擬。

這也是李斯特極少數不將音樂和鋼琴放在最重要位置的日子。或許對他而言,這更像是一場休假,一次能帶給他更多靈感和體悟的休憩。

原來慢下來,靜靜品一品愛情綻放出甜美的味道,可以讓音樂爆發出更多的旋律。

李斯特十分享受這種狀態,似乎愛情在他身上喚醒了他沉寂已久的創作之魂。他並未過多地刻意要求——看他桌上這一遝被整理出的曲譜就知道了——這些樂句得來全不費功夫,它們順著愛情飄來的。

或許,這種來自心靈的平和寧靜,悉心的陪伴與甜蜜的日子,真的讓鋼琴家如蒙神恩般被感召著向作曲家轉變。

不過今日有些不太一樣,屋外竟有人尋上了門來。夏洛琳開門一見,是一位勤懇的送信人。

她有些詫異。他們在上次回完信件後並沒有向好友們透露過去向,未曾想還會有信件送過來,著實有些驚奇。

聽送信人的意思,似乎這些信件都被寄到了當日他們曾入住過的巴朗斯飯店。隻因這些信件好幾封都帶著急信和重要的標記,前台負責人想起這兩位客人最後雇用過他們的馬車,查看了記錄後終於給這些信件指明了去向。

在一個寧建僻遠的小村莊打聽一對外來的年輕人是容易還是困難?收信人是來這度假的,並未刻意隱藏行蹤。至少送信人找對了村子後,不一會就來到了小屋門前。

夏洛琳拿著這一疊信件,轉身去了主臥。這間房子的布局設計十分有意思,書房和主臥是相通的。李斯特這會正在桌子上整理著他腦中的音符。

管風琴換得十分值當。至少她在過他的新作後,終於知道了這些旋律的熟悉感從何而來了。這些應該都是《旅行者劄記》裡的曲子,是李斯特《旅行歲月》的前身。

這些曲子演奏率很低。要不是父母的緣故,夏洛琳並不會對它們留下多少印象。或許是因為親自見證這些旋律誕生的緣故,她覺得它們可愛極了——偏愛一開始就存在,因為作曲人對她而言是那麼特彆。

“回來啦,是什麼事?”李斯特回頭問了聲,又繼續專注於筆墨。

“我從來不知道,李斯特先生除了改編還有這麼大的熱情去創作自己的曲子。”夏洛琳笑著揚揚手裡的信件,“看,我們被抓到了。”

“這些都是來自巴黎的信件?”李斯特停了停筆,笑著問道,“收信人都寫的誰?”

“我覺得這個問題有些未夠水準呢,弗朗茨。不用想也知道——”夏洛琳草草過了一遍,有些驚訝道,“竟然有三封是寫給我的?”

鋼琴家挑了挑眉,訂正了曲譜上一行音符的走向。

“那屬於我的信件有幾封?”

“……兩封?”

筆尖停止,墨色暈染開來,在譜紙上染出一小團黑色。

“我這是已經從他們的視線中淡出了嗎,親愛的?”李斯特轉過身,一臉心碎地趴在椅背上,“我受傷了,我的心快碎了,我寫不下去了。”

“那……我們回巴黎,好不好?”夏洛琳背著手靠近他。雖然知道這幅可憐兮兮的模樣是他裝出來的,但她還是在他額間落下一個充滿愛意的安慰的吻。

“不要,才不回去!”笑容重新回到了李斯特臉上,他重新拿起了筆,“我才不要這麼快就結束我可愛的旅行。讓無情巴黎在多等我幾年吧,我目前隻想和有情的夏洛琳在一起。”

“幾年?”

“看你咯,我的愛,你要是敢減少對我的愛,我就立馬回巴黎去!”

“那要是隻有增加、絕無衰減呢?”

“多麼可憐的巴黎啊,李斯特的眼睛看不到它了。”

夏洛琳被他逗笑了,看到信件才想起來最重要的事還沒辦。她問道:“弗朗茨,你的信是現在看還是我幫你拆開口後放桌上?”

李斯特沒有回頭,絲毫不介意地回複她:“現在。不過勞煩親愛的念給我聽——請省略那些不必要的寒暄語句,給我讀重點就好——如果我有興趣的話,我會自己再看一遍的。”

“那為什麼不自己看呢?”她挪了把椅子過來坐到桌邊,細細地裁好了這幾封信。

“李斯特很忙的,他在作曲。”他眨了眨眼,“但他無法控製心中的好奇,更想在你這偷一點甜蜜的時光。”

“那麼請你專注於你的譜紙,我給你讀。”夏洛琳拿起了第一封信,“是喬治給你寄來的——”

她清了清嗓子,為他清晰的宣讀著信件。

“我可愛的老友、閃亮的鋼琴家李斯特先生,您此行如同飛鳥過境,無聲無痕就帶走了巴黎的春天——上帝呀,你完全不知你這大膽的行為究竟爆發了多大的反響。

多少少女為你心碎,多少夫人將你掛在嘴邊,人們為你的瘋狂震驚,一如他們膜拜你的鋼琴那般……”

“停下,夏洛琳,我記得我說過,讀重點?”李斯特有些不太讚同地看向夏洛琳,“我不認為淪為彆人茶餘飯後的談資會是件高興的事兒。親愛的,收斂下你的笑?”

“我隻是覺得這筆觸十分有趣。嘿,親愛的,這可是‘讚美’,你聽著難道不感到欣喜嗎?”夏洛琳送了李斯特一記意味深長的眼波。

“向上帝發誓,我絕沒有和那些夫人小姐們有過超出‘演奏家和聽眾’‘投資者和朋友’之類範疇的舉動。親愛的,你要知道,喬治是個作家!”李斯特端正坐好,開始自證清白。

“嗯哼,喬治是個作家怎麼了?”夏洛琳不鹹不淡地回應著。

“她這是誇張手法,基於一些微小事實的再次創作。”他嗤了嗤鼻,偏了偏頭,“外界的盛讚,還不及你給我煮一杯咖啡來得暖心。世人再喜歡我,我也隻想被你愛。”

夏洛琳瞬間就說不出話來了。她的愛人雖然最擅長的是用鋼琴演奏出華麗的樂章,卻總在不經意間,會像個作家或是詩人一樣,輕易地就說出那些讓她心尖震顫的句子。

“……弗朗茨,喬治的重點是:第一,你的私奔離去引爆了巴黎的話題;第二,旅行途中遇到有意思的地方和事記得向她分享。”

“第一,那些人首先關注的還是我的私事,什麼時候他們才能學會先看我的音樂呢?”他有些悵然,隨即又重新拿起筆,“第二,作為一個慷慨的朋友,我會記得跟喬治分享的。”

“那麼,我來給你讀第二封信。”夏洛琳伸手去取信封。

“等一下,我親愛的夏洛琳,”他微微眯了眯眼,指了指旁邊那幾個信封,“你先讀讀你的信吧,我很好奇你會收到什麼樣的信——如果你不介意和我分享的話?”

她無條件地滿足了他的願望,隨意拿起了一封展開起來。

“這是……老師寫給我的信?”

“帕格尼尼?”李斯特倏地一下子警覺起來,他不由地抬高了聲音,“我記得,我們上次並沒有給他寫信?”

“因為‘某位極受歡迎的寵兒’先生,老師關注到了我們的動向了呢。”不知看到了什麼,夏洛琳竟開始笑出聲來。

“弗朗茨,老師專門給你寫了一段,你要看看嗎?”

接過信紙,李斯特越看嘴角抽得越厲害。隻見上麵用極重的筆觸畫下了一道道憤恨的張狂字跡,書寫人當時的心情可見一斑:

“那個無良的不知禮數的小子、覬覦彆人學生的小偷,我禁止你現在的一切行為。

速回巴黎,我這有一堆的音樂問題等著拷問你。私奔?我可愛的學生才不會和你私奔,一定是你舔著臉求著想旅行的小可愛帶上你的!

彆肖想了,不可能的,你永遠彆想著將我可愛的學生據為己有。我絕不會答應的,就像你絕不可能像彈鋼琴一樣演奏小提琴。

趁著事情還沒鬨大,趕緊、給我、滾(此字隻針對某個恬不知恥的匈牙利人)回來!”

“你覺得好笑嗎,小姐,不,夫人?”李斯特收起信紙,壓在了他譜紙的最下層,“隻是個想來破壞我們甜蜜日子的壞老頭兒,我想你已經不是乖寶寶了?”

“夫人?如果我沒記錯,你最近似乎很喜歡對我用這個稱呼?”夏洛琳頓了頓,“還有,乖寶寶是什麼意思?”

“這個詞嘛,你自己體會就好。至於乖寶寶,”李斯特環起手臂,“我以為帕格尼尼隻是老師,而不是父親?關於小提琴,聽他的。至於其他的,我想你已能自己做決定?”

“知道嗎,弗朗茨,你現在的樣子可愛極了。”

“這個詞還是用來形容你比較合適。”

夏洛琳搖搖頭,向李斯特伸出了手臂。

“什麼意思?”

“信拿過來呀,那可是帕格尼尼寫給我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