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S.107:你是我不朽的愛情(1 / 2)

()一陣耀眼的光芒在機場候機室旋起,周圍的人或聲音像被定格了一樣,等光芒消散,一位像是油畫中走出來的少女抱著一把小提琴跌坐在候機室的地板上。

仿佛有誰隔空打了個響指,暫停的人群開始湧動,聲音也似乎終於逃離了真空的囚籠。夏洛琳耳邊響起久違的語言,廣播裡溫柔的語音播報提醒著遊客們踏上自己的航班,去往每一片他們期盼的土地。

現代一切都很便捷,想聽見一個人的聲音隻需要一通電話,想見一個人有種種便捷的交通方式將你送往地球上的任一角落。

可若是她想聽的那個人、相見的那個人在百年之前的時光裡,她又該如何找到他、去往他的身邊?

“叮咚——”

方才哭過的小提琴家被身後的聲音驚動,她詫異地望向座椅,上麵放著的竟然是她的手機和登機牌。

夏洛琳一把抓過它。原本早已沒電的手機突然自動開機,傳來一條訊息的的提示音。下意識點開,是歐羅拉跟她報告行蹤,她去了波蘭散心。

鼻子有些發酸,她迫切想找個人傾訴,毫不猶豫便撥了她的電話。但聽筒裡公式化的回應冷冰冰地表達著“無法接通”。

手指一劃,夏洛琳掛掉了電話。界麵一閃,她看見了那張主題背景。

昏暗的室內點著一盞燭火,英俊的青年鋼琴家愉悅地在鋼琴上撫弄著琴鍵,他微微後仰著頭,金發紛揚。他的笑就這樣定格在這四方的手機裡,肆意地向著屏幕外的她散播著迷人的風度。

她用手指輕輕觸碰著屏幕下那張熟悉的容顏,眼淚再一次順勢而下。她注意到自己左手中指上溫柔的藍綠色寶石,像那個人多情的眼睛一樣注視著她,輕顫著吻了下後,抱起手機和小提琴低聲哭泣起來。

恍惚間她好像在琴頭的花紋裡瞥見了什麼。或許跨越了百多年時光,讓它終於泄露了些端倪。

furmeineliebe

她再也壓抑不住自己心裡的悲傷,放任自己失聲痛哭起來。

弗朗茨,即使我和你隔了一個半世紀,我也隻屬於你。

我的心隻會愛你。

在鋼琴前又獨坐了一夜的李斯特,終於在晨曦降臨時挪動了身體。

他將曲譜夾進書桌上貼滿了簡報文章的小本子裡,打開抽屜準備將它放在夾層裡收好,卻在裡麵又發現了一張曲譜紙。

確實是他的字跡,寫於很久很久之前了,樂句不多,隻有一段輝煌的旋律。

在李斯特的眼前,突然晃出一陣紛飛的手稿,就在這間小屋裡,散成一地的雪花。他看向那座老舊卻被夏洛琳打理得極好的沙發,在它上麵,他第一次和她有過那麼近的距離。

這間房子裡,處處都充滿著愛人的身影。她戀舊,喜歡一個地方就不願意離開;或許他很早就為她淪陷,否則他又怎麼會願意,一直陪著她在這裡住了十年。

從未有過這樣深刻的感受,一個人是那麼的不習慣。李斯特將曲譜收進本子裡,帶上本子出了門。

他無法再呆在那間熟悉到讓他陌生的房子裡了,沒有了愛人,在住在那裡,他一定會發瘋。

夏洛琳不會希望看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他答應過她要好好照顧弗朗茨,便不能再對她食言了。這是他欠她的,他會為了她,成為不朽的音樂家。

上帝帶走了我的音樂精靈,我便去所有我能踏足的土地去找尋你。

你是我的音樂,你是我的呼吸,你是我鋼琴上的回音。

夏洛琳,我用我的後半生去成就音樂上那個你最期待看見的李斯特;

請你憐憫您的愛人,早些再次在弗朗茨身邊降臨。

……

肖邦躺在病床上,整顆肺似乎都在驚叫著要離開他。在一陣近乎窒息的咳嗽過後,虛弱至極的他終於重新洗到了空氣。

這就是活著的感覺啊。

被病魔纏身的鋼琴家已被消磨掉了往昔的神采,在結束了英倫之行後,他回到了這片讓他開啟夢想的土地。

巴黎啊巴黎,夢幻一樣的巴黎。

隻不過他的夢,已經快到結尾的時刻了。

他有些慶幸,趁著那會身體還好,他用鋼琴演出跟這座可愛的城市做了最後的道彆。

他知道自己生命沙漏裡的計時砂已經所剩無幾,此刻的思維卻謙微微有的清明。

他想起他剛來巴黎的時候,機緣巧合,他和一個女孩在巴黎遇見了三次;和她在一起的,還有那個才華橫溢的天才鋼琴家,那時的日子輕鬆愉快得像隻鳥一樣。

洛琳啊,我的阿米莉亞。

請原諒我在曆史的麵前保持著緘默,不曾提及你;也請原諒我出於惱怒,自私地保有著那份不屬於我的東西。

熱情的匈牙利鋼琴家燦爛的笑容浮現在眼前。肖邦有些懷念這位在外界眼中已被疏遠的、曾經的摯友。自那天不歡而散後,李斯特像是孤注一擲般地開啟了瘋狂的歐洲巡演,用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形式——獨奏會。

李斯特似乎是要將鋼琴展現到極致,像極了要將演奏的技藝變成他的終身追求。肖邦曾隱晦地想朋友透露過他的不讚同,他更希望他能將他的天分用於作曲而不是作為一個表演家存在。儘管這話一定會被帶到匈牙利人耳邊,但他似乎一意孤行了。

伴隨著名氣與榮耀,“李斯特狂”這個詞的背後也有著他自己的酸楚吧——比如那位但這三個孩子的夫人?

肖邦久違地笑了。作為一個緘默者,他看夠了這荒誕到像鬨劇一樣的安排——就像是套在另一個自己的身上,看他把一生過得一團糟。

最後關於這位匈牙利人的消息,是他在謝幕演出上被一位俄國公主一擲千金地賞識了,邀請他去了魏瑪,成為了宮廷樂長,變成了指揮家,開始探索屬於他的有價值的音樂了。

隻不過啊,弗朗茨,我大概無法聽到你真正的音樂是什麼樣子了。

上帝在傳喚我了,放心,我會把屬於你的東西都還給你,順便在送你一份最後的禮物。

他的呼吸逐漸急促起來,他呼喚著他的姐姐路德維卡,讓她將那個隱秘的小盒子取出來。

已經很久沒有打開過它了。肖邦撥開帕格尼尼手稿的包裹,裡麵最上麵擺著的是一張看不清楚五官的拉提琴的少女。

呼吸輕緩了下來,肖邦仿佛回到了那個小巷,他靠在她身上,被她引導者順氣的時刻。

他溫柔地撫摸著那張畫像,將它擱置到盒蓋上,清點著裡麵所有的物品。最後,他拿出了那支白色的鋼筆彆在胸前,將那份寫於和她第二次見麵後的樂句譜子放了進去,關上蓋子後交給了弗朗肖姆,囑咐他在自己去世後,一定要把這個盒子交給李斯特。

“能在年輕時死去是多麼幸福……如果能再見她一麵就好了……

地球令我窒息,請發誓在我下葬前將我解剖,那樣我就不會被活埋了……

姐姐,我的心屬於波蘭。”

1849年10月17日淩晨,鋼琴詩人收起了筆,停下了所有詩篇的旋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