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8+(2 / 2)

詩三的母親起身,緊緊地抱住了女兒,詩三的父親在一旁默默地仰起頭,把眼淚藏了起來。

和父母又休息了會兒,詩三去托運行李,順便取了登機牌,坐在候機室戴著耳機聽歌。

這時,手機響了,她低頭一看,來電人是蘇夏婭。

“詩三!你要修學是怎麼回事?”蘇夏婭開門見山問。

“我媽媽去學校遞交了休學轉學分申請,我要去哪兒你不知道嗎?”詩三平靜答。

“你……”蘇夏婭張了張嘴,無數質問的話語卡在喉嚨,卻說不出口,千言萬語最終彙成一句:“你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用北醫的公派名額出國嗎?”

“並不是的。”詩三道,“我是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借你的手出國。”

“為什麼……”蘇夏婭的眼淚在眼眶打轉,“你從一開始,就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會保護你?不相信我愛你?!”

蘇夏婭最後的話語幾乎是咆哮出來的。

詩三被震得耳朵疼,她將藍牙耳機摘下來揉了揉耳孔,重新插上道:“不是的,正是因為我知道你對我有感情,所以才不打算借你的手。”

“什麼……”

“愛有很多層次,小愛纏綿,大愛放手,連深愛孩子的父母都未必能做到在養大孩子之後對孩子放手,更何況你我之間?”

“你都知道……你知道我……我撤銷了你的……名額……”

“不是知道,是猜到。”

“對不起……對不起詩三……我……我隻是不想失去你……”

“沒關係。”詩三仰頭望著航站樓內高高的天花板,“我還得謝謝你,如果沒有你完完全全按照我的劇本表演,我的聲東擊西怎麼會成功呢?”

“詩三……”聽著對麵曾經溫柔可愛的少女幾乎完全冷漠的語氣,蘇夏婭聲音發顫,“那你……要去哪裡念書……”

“雖然說了是美國,但是具體能去哪裡,還得看培訓結束後我的成績。”

“詩三……”蘇夏婭哽咽著,聲音帶著懇求:“詩三,你在哪裡,能不能再讓我見見你,你還會回來的對吧?我……我會想辦法說服我爸……我會想辦法出國陪你的……”

“夏婭。”詩三打斷她,“聽我說。”

詩三道:“你知道為什麼同性戀有時候會被認為是疾病嗎?因為的確存在一部分人,他們並不是真正的同性戀,他們隻是童年經曆了一些不痛快的事情,導致產生了極度嚴重的厭男症或者厭女症,他們對他們厭惡的性彆失去了所有好感,所以會選擇和同性在一起。”

“你在說什麼……我是有厭男症……可是我對你……”

“是,我知道,你對我可能是存在感情。”詩三想了想,“可是,我的離開其實對你來說是一件好事。”

“什麼?”

“夏婭。”詩三道,“你是不是真正的同性戀我不知道,但你需要找一個愛你的人,而不是在我身上耗費時間,如果未來有一天,你真的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值得可以去愛的人,再來找我,好嗎?”

蘇夏婭還要說些什麼,航站樓響起了機場廣播,詩三的航班已經開始檢票,請乘客儘快兌換登機牌。

她站起身子,摁下了掛斷鍵。

可人還沒走兩步,手機又響了起來,這回來電是一串陌生號碼。

她接聽:“喂?”

“看身後。”對麵是那個熟悉的聲音。

詩三慢慢地轉過身子,在距離她十米外的地方,站著那個站姿永遠筆挺的男人。

被軟禁了數天,他的胡子長長了,身型變得消瘦,氣息多了些許滄桑。

詩三本能地看了眼身後,發現父母還在,心才微微放寬,她仰頭,看著他:“我還以為,你應該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我了。”

“幾點登機?”淩肅越邁著大步走過來,他對著詩三身後的父母淺鞠一躬,拿過詩三手中的登機牌,“還有四十分鐘,時間足夠了。”

淩肅越將登機牌還給詩三,在一旁的長椅上坐下,之後抬眼看著靜靜佇立在原地望著自己的少女:“坐吧,我不會把你怎麼樣。”

詩三這才在淩肅越身旁坐下。

因為忌憚,她還是本能地和他保持了大概半米的距離。

兩人就這麼沉默地坐著,沒有一句話。

直到航站廣播響起了播報音,示意詩三的航班已經可以登機。

詩三將小挎包背正,起身準備離開,轉身的那一瞬間,淩肅越抬手拉住了她。

詩三這才回頭看向淩肅越:“你的臉怎麼了。”

“我媽打的。”淩肅越道,旋即苦澀地笑了笑,“有十幾年沒挨過父母揍了,挺新鮮的。”

“疼嗎?”詩三問。

“還好。”淩肅越的手慢慢撫上胸口,“皮肉傷已經弄不痛我了。”

“……”詩三沉默。

“你這招聲東擊西……玩得漂亮。”淩肅越道。

“跟你學的。”詩三應。

“嗬……”淩肅越涼涼地笑了笑,“所以我一直說,你學習能力很強。”

“謝謝誇獎。”詩三抬頭看了眼空中的電子表,“我該走了。”

淩肅越頓時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你終究是要離我而去,怎麼攔都攔不住。”

“不是我離開你。”詩三看著淩肅越道,“是你離開了我。”

詩三轉頭望著航站樓玻璃窗外逐漸被黑雲所覆蓋的天空,她道:“我至今都記得你曾經說過的三十五歲之約。”

淩肅越抬眼看她。

“我很傻很天真的想過,如果你真的帶我去了麗江或者大理,如果我們真的要在那裡開店,我是不是會和你結婚……”詩三道,“我問過自己很多次,如果如此,我願意嫁給你嗎?那時候的我的答案是肯定的。因為那時候的我還是個被父母鞭打著的、學習就是一切、所有愛好想法都隻能偷偷摸摸做的孩子,任何能提供給我自由的想法和約定都讓我興奮。”

“……”

詩三看向淩肅越:“我想要自由,所以那時候的我認為,嫁給你,就是選擇了自由。”

“……”

“可是後來我發現,那不是自由,那是自我欺騙,那是逃避……我們兩個人之間看似美好的三十五歲之約,不過是一個無法完成父母期待無處遁逃的孩子的奢望,以及,另一個被現實的醜惡快要壓垮無處遁逃的少年的奢望。”

“……”

“我們都希望自己能活得像我們想象中那樣,可是,我們也都明白,我們很難活成那樣。”詩三看向自己的父母,“我們兩個都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堅強,也沒有跳出童年的思維慣性走出一條新的路。”

她道:“我小時候會因為考了好的成績而開心,長大後這種慣性的行為模式就會在獲得成績的時候體現出來。我深知自己考不上中科院,我也愛我的特長,我更知道我的人生為什麼苦苦追求進入中科院的道理。可是,你知道嗎,有一天,我夢到了我進入了中科院……那一刻,我真的好幸福,我一點都不想醒過來。”

“……”

“人是記憶的載體,記憶創造了你我,你和我的骨子裡刻下了我們童年所承受的一切,這樣的意識即使我不情願,但它就是已經深深埋在我體內了。”詩三看著淩肅越,“所以你明白嗎?你不可能卸任去做酒吧老板,我也不可能放棄學業去做看板娘,我們兩個都是懦夫,都拿得起放不下,我們隻是兩個懦夫在用一個美夢逃避而已。”

淩肅越垂下眼。

“你從我身上獲得的從來不是愛情,我就像是一個已經看不到未來即將被送上絞刑架的殺人犯還是個孩子時候父母送給他的音樂盒,不是他多愛那個音樂盒,而是因為他愛的是……他還能感受父愛母愛、鳥語花香和幸福的那段時光。”

“……”

“可是,音樂盒太古老了,總有一天它會唱不出歌。”詩三看著淩肅越,“所以,淩肅越,趁著我們心底該夢醒了。”

廣播再一次通知登機,詩三的母親對詩三招了招手,示意她不要耽誤時間。

詩三轉身,邁著平穩的步伐,朝著檢牌口走去。

直到她的身影越走越遠,淩肅越大喊一聲:“詩三!”

詩三回頭,遠遠地看著淩肅越。

傍晚入夜,機場偏冷的燈光灑在他消瘦頎長的身上,那一瞬間,詩三想起了十年前的初遇。

一臉漠然,滿目清冷,形單影隻。

“彆走……”淩肅越向詩三伸出手。

他哽咽著,頃刻間,滾燙的熱淚湧出眼眶,像個無助的孩子般望著詩三:“我錯了……我錯了……留下好不好……不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不要把我丟在這樣的人生裡……我不想過這樣的生活……沒有你我還能過什麼樣的生活……”

詩三的眼眶微微泛紅,她的身子微微前傾,卻沒有邁出跨向淩肅越的那一步。

片刻後,她對淩肅越輕輕搖了搖頭,轉身投入人潮。

……

【叮![報複值]對象淩肅越,已獲得積分:400分,剩餘積分:800分。】

機場的一角,陳月洲正在玩204遊戲,腦內響起了係統的播報音,他抬頭,看了眼詩三離去的方向,望著一臉頹廢的淩肅越,若有所思地收起手機,打算離開。

【宿主,活見鬼啊?】478驚呼,【怎麼送走詩三還能刷淩肅越的分數啊?】

“你猜?”陳月洲大大地伸了個懶腰,“如果人人都像詩三這麼一點就通該有多好……哎……現在解決了最大的問題,接下來,就該齊巧珊了。”

……

經曆了數天的“獨立”,齊巧姍堅定了回家鄉的想法。

獨立的這些日子裡,一頓單人外賣三十元起步,多了父母的兩張嘴就是六十起步。

早飯吃外麵的飯,再省都得三十元,中晚飯吃外賣,用優惠券抵一下總共一百元,一天光飯錢就是一百五……還吃不了什麼好的。

以前還沒結婚在家的時候,飯都是母親在做,如今父親生病,母親照料,自己如果還讓母親替自己做飯,實在是有點開不了口。

於是,她這個常年不下廚的新手隻好決定自己做。

沒有天然氣,她得去物業要求開自己家的燃氣閥。

可到了物業她又被告知,由於她的住房是福利房,必須做入住“審核”才能正常使用天然氣。

而所謂的入住“審核”就是資質審核,要去房管局走好大一圈,得費不少時間。

不得已的情況下,她隻好請假去審核,期間還找了數次淩肅越的父母,拜托他們把房子剩下的手續結算全了,一來二去就這麼點事折騰了三天,結果還被告知這速度已經算非常快。

終於能用上天然氣了,她先去衝了二百元燃氣卡,然後買了必須的鍋碗瓢盆和廚房用品。由於原裝修配置的燃氣灶是聚能灶,火力太強她操控不了,隻好又找人換了普通的燃氣灶。

她在家裡試著做了個炒土豆絲,由於沒有抽油煙機,酸味在房間內足足彌漫了大半天,不得已的情況下,她又隻好用狗東白條分期買了台抽油煙機。

到最後算了個賬,光是把廚房收拾得基本能用,就用光了她12010元的狗東白條額度。

兜裡基本沒錢,還欠了一屁股債,齊巧姍本想著到了公司能輕鬆點,結果也不知道是淩肅越給她公司的老板打了招呼還是怎麼的,最近老板像是炸了鍋似的,天天找她的茬。

今天嫌棄她打卡晚了一分鐘,明天嫌棄她還不到下班點就收拾包裹,後天嫌棄她午休時間用公司電腦刷B站,甚至當她做完工作開始打盹時還會被吐槽缺乏上進心……

明明以往老板對這些算不上違禁的行為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可是現在卻管得十分嚴格,但凡某個行為被抓包,隨手一扣就是50到100元不等。

她幾次想找老板理論:她就是來這裡上班,又沒想著晉升,乾嘛非得上進?誰願意加班誰去啊?

可站在辦公室門口看著同事們嫌棄的目光時,她才恍然發現自己不該去找老板抱怨:

以前自己是個關係戶,本就不受同事們待見,隻是那時候自己日子過於輕鬆,既不需要承擔房車貸款也不需要擔憂父母孩子,自然不稀罕和這些腦子裡一天到晚都是柴米油鹽醬醋還愛斤斤計較的同事們來往。

可如今,沒了關係戶身份,她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一般員工,在一個全員都願意加班和多勞的企業裡,加班和多勞就變成了最普通不過的工作,不去做的人反而是在怠慢。

齊巧姍的工作是較輕鬆的文職,有關係的時候,這個工作是個少乾事白拿錢的差事,可是沒了關係,這個工作……就是個隨時會被代替的差事。

畢竟,做的事少、專業難度又低……誰都能做啊!

既然如此,這種差事要麼給關係戶、要麼降工資,不然憑什麼拿工資?

於是,在齊巧姍工作後的第三天,老板就找她談話,不但降了她500元的薪水,還大肆批評她工作時間太短。

當她試圖反駁老板時,被回以:看不上這個薪水?那你可以不乾啊?你說你一本畢業?哪個學校的一本?什麼?雙非大學的一本?你搞清楚,這裡是北川!一本怎麼了?更何況還是個雙非大學的一本?送外賣一個月能拿六七千呢,送快遞一個月還上萬呢!你怎麼不去啊?怕是你這樣子五百米都跑步下來!壓根就乾不下來吧?

齊巧姍:“……”

竟然無法反駁。

在此期間,她向多個外企或者三資、合資企業發了個人簡曆。

在招人要求上,她發現一本學曆居然遠遠不夠,大多數企業都是以211和985大學的一本為起步,並且要求豐富的社會實踐經驗、實習經驗和外語等級。

為數不多願意招收她的大多都是小型企業……傳說中“女人當壯漢使,男人當奴隸使”的私人公司,而且麵試的時候開口就是:“什麼時候生孩子?一次打算生幾個?對休產假和將來照顧孩子什麼看法?有父母嗎?父母是北川人嗎?能照顧孩子嗎?公公婆婆能照顧孩子嗎?生了孩子打算做全職太太嗎?”

齊巧姍:“……還沒生,不知道,我不在你們這裡乾還不行嗎?”,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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