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9+(2 / 2)

既然要走,不如就去人人羨慕的正一線,北上廣深和新起的北川。

她曾將目標定在上海和北川兩座城市,反複斟酌後,她選擇了地理位置偏北一些、並有親戚可以幫襯自己的北川。

……

將思緒拉回現實,又聽了會兒叔叔阿姨們八卦,齊巧珊腿實在是站得累了,隻能裝作接電話溜掉了。

她知道,這麼一跑,這兩個唯恐天下不亂的閒人怕是會傳出不少關於自己的胡話。

不過,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她還沒打算回來住呢,這群是非精又能空口鬼扯些什麼?

齊巧姍掏出手機,將十二年義務教育的舊友們一一翻出來,試圖找個能拉出來嘮嗑玩樂的,可名單一一掃過去時,她才發現,都陌生了。

她不是個擅長為人處世的類型,在人多的地方歡騰不起來,朋友也不多,曾經有那麼幾個關係還不錯的,也隻算得上閨蜜,卻算不上摯交。

這幾年隨著她到了北川,生活圈子的改變讓大家逐漸失去了聯係,她和對方都沒有再刻意維持彼此的關係,以至於越來越生分。

時至今日再重新麵對對方的微信時,竟然覺得還不如單位裡和自己平時插科打諢的同事來得親近。

一時間,齊巧姍不知道該乾些什麼,就一個人坐在小區的健身器材上發呆。

這時,一個領著孩子的婦女出現,看到齊巧姍後頓時驚喜出聲:“齊——巧——姍?”

齊巧姍一抬眼,是個身材臃腫的婦女,看著臉蛋年紀倒是不大,可是這水桶一樣連腰都沒了的身材,真像是上了年紀的人。

“你……”齊巧姍一時半會兒竟然想不起這人是誰。

“不認識我了?我趙琳啊!”女人急匆匆走過來道,“認不出來了嗎?”

“趙琳……?”齊巧姍在大腦裡搜尋了許久,模模糊糊想起同她一個小區生活了數年的瘦小女生,整個人筷子一樣瘦,看起來病懨懨的,和眼前這個身材富態的女人判若兩人。

“你說你是趙琳?”腦袋裡那個瘦弱的形象越來越清晰,齊巧姍頓時張大了嘴巴,“你彆嚇我,怎麼可能?趙琳那麼瘦!”

“哎呀就是我啦。”趙琳拍了拍身旁小男孩的腦袋,“這是我兒子,趙桐,小桐,還不叫阿姨?”

“阿姨好……”小男孩怯生生地看了眼齊巧姍,匆匆躲到了自己母親的背後。

“不是吧……你怎麼都有兒子了……”

“那你以為呢?”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聊起了兒時的往事,趙琳乾脆招呼齊巧姍去自己家,做了午飯同她和兒子一起吃。

兩人從小學時候的趣事聊起,一直聊到高中畢業兩人分開那會兒。

兒時的回憶聊起來倒是快樂,但能記起的內容終歸是有限的。

等快樂的往事聊得差不多了,如今早已分道揚鑣失去了話題的二人紛紛陷入了沉默。

明明見麵的時候是那麼的熱情親切,可忽然之間就像是油儘燈枯,氣氛瞬間變得無比的尷尬。

之後還是齊巧姍為了打破尷尬的氣氛,開辟了新的話題道:“你現在乾什麼呢?”

“我啊。”趙琳苦笑一聲,“之前在家帶孩子,離了婚,現在就在藥店賣保健品。”

“啊……”齊巧姍頓時露出尷尬的表情,“不好意思問了多餘的……”

“沒事,這都過去了。”趙琳也不避諱,反倒是訴起苦來,“唉,我這婚姻啊,就是一坨屎……”

半個小時後,齊巧姍大概搞明白了趙琳身上發生的事。

趙琳長得不漂亮,也不樂於收拾打扮,從小沒談過對象,高考讀了個師範大學,學校裡也沒幾個男生,以至於二十四歲時,還是個母胎單身。

不過,身邊人都以為她經驗挺豐富的,畢竟她對於戀愛的問題向來是個萬事通,解天下妹子之困惑,被周圍妹子稱為婦女之友。

說到經驗,大多都是來自於。

趙琳從小就挺喜歡看網絡的,這年頭網絡什麼題材的都有,撩漢撩妹題材更是滿天飛,結合一下自己的專業——幼兒教育學,舉一反三不是個難事。

可是,有句老話說得好:十個作者九個宅,其中一個是廢宅。

網絡上的作家……能天天宅在家裡寫書敲鍵盤還能有空刷刷微博、打打遊戲、看看B站和逛逛論壇的……他們平時門都沒時間出哪兒來的機會社交?

不出門、不玩鬨、不認識新人……哪兒來的對象?

撩誰?

靠腦補嗎?

這樣的戀愛攻略,和趙拓的紙上談兵又差了多少,真的能實踐嗎?

於是,紙老虎的趙琳在二十五歲那年,被父母摁著腦袋去相親,認識了她的前夫劉忠。

人呐,內心深處的“中軸”其實很簡單,但是因為性格、偽裝、習慣等各方麵外界元素的影響,表現出來的性格是很複雜的。

看再多的戀愛講解,到了真正上戰場的時候,沒有經驗,還是會懵的……趙琳就懵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明明以前挑男人就像挑刺一樣刻薄,可真的一談起戀愛,就覺得劉忠好得不得了,誰的話都聽不進去。

劉忠說:“你爸媽給你買了套小產權房是吧,你把你房子賣了吧,你得知道小產權房在政策上還是不如正規的商品房好,很容易出事的。”

他還補充:“而且你那個房子采光不好,大小也不夠,我爸媽過逝早,以後咱們四個人就是一家子,萬一有了孩子,三室一廳最適合我們家吧?你不如把你的房子賣了,賣了之後,我們兩個合夥買個拆遷安置房,房產證上寫我們兩個的名字,拆遷安置房至少手續齊全,雖然戶型可能一般,但是房子大,公攤小,我們一家四口萬一多了孩子,以後生活起來也方便。”

她一想:沒錯啊,多了一套房多麻煩啊,那就賣了重買唄?反正新房也有自己名字,把爸媽接過來住挺好啊。

房子定下來後,劉忠開始在事業上賣命地奮鬥。

畢竟二人都不是有錢人,家裡總歸是需要人打理,劉忠就勸她回家歇著,為了讓她安心,還把工資卡給了她。

趙琳一見,心裡就想著:男人嘛,肯定要為這個家奮鬥,看他現在多拚命,像這麼拚的潛力股不多了,為了我們的家我也要幫幫他,不過,我也不能辭職,我得找個閒職繼續做著,免得發生個什麼意外。

不過,她的重心還是偏家庭一些。

她認為,為劉忠而努力,就是為了家裡的頂梁柱、為了這個家未來的美好生活而奮鬥。

結果,好日子不長,孩子出生沒幾個月,劉忠出軌了。

因為劉忠的問題,趙琳暴飲暴食,變成了這幅鬼樣子。

時隔三個多月,趙琳終於鼓起勇氣問劉忠,結果對方一臉不屑道:“我就是出了,愛離不離吧!”

等離了婚,發熱的腦袋冷靜了下來,她才意識到:我他媽戀愛的時候腦子被狗啃了是吧?

可是,這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法院將房子和孩子都判給男方,隻給了她補了當年她出在房子裡的那些錢和利息。

可如今房價一天一個樣,她那點錢,也就能湊個首付。

首付就首付吧,總比回家跟父母住被周圍鄰裡數落的好,大不了買個郊區的房子,每個月省吃儉用一點。

但問題又發生了——

法院當初是因為劉忠生活更加穩定、收入更加高、更適合孩子身心發展而把孩子判給了劉忠,可如今劉忠拿到了撫養權非但不好好對待孩子,還索性將孩子丟給遠方親戚養。

沒過多久,劉忠就和新的老婆結婚了。

趙琳氣不過,就又告了劉忠,折騰了快一年才討到孩子撫養權。

等把孩子接回來,每個月奶粉錢、衣服錢還有亂七八糟各種費用迎麵而來,趙琳意識到:房子看樣子是買不了了,如果把自己手頭那麼點錢交首付,怕是他們娘倆都要吃西北風。

於是,她選擇帶孩子回家住。

好就好在她父母就她這麼一個,而且也是打心底愛著自己女兒,二話不說就給替她照顧起孩子,一家四口如今生活得倒也還行。

“巧姍啊,你信我說的,你彆嫌我世俗,這女孩子想要獨立,掙多少錢都沒用,你一定要有自己的房子明白嗎?”趙琳苦口婆心道,“我現在每天回咱們小區,那群老家夥就把我家裡的事拿出來數落一番,如果能搬出去出,我是真想一個人住著,隻有自己有個窩,才能有個安身的地方,萬一出個什麼事至少有個退一步的地方。”

齊巧姍頓時露出一言難儘的表情:“我覺得你以前長得還可以啊……劉忠出軌對象能什麼樣啊?聽你說像是把他魂都勾沒了……”

趙琳遞過手機展示了一張照片。

——一張網紅臉。

瓜子臉,大眼睛,高高的鼻梁,圓潤的嘴巴……走網紅堆裡她覺得自己都分不出來誰是誰。

齊巧姍頓時不開心了,她掏出手機拍下照片發到了朋友圈,還配上了文字:[這年頭男人都眼瞎了嗎?這麼張網紅整容臉和家裡的樸樸素素但腳踏實地的女人哪裡比得了?]

沒過多久,得到了陳月洲回複:[當然是這個好啊。]

齊巧姍:“……”

冷漠地回複陳月洲了一個“微笑”的表情,那沒有笑意的雙眼中分明寫著:就你他媽話多。

一臉無所謂的陳某人繼續一本正經回複道:[不少男人結婚找對象,可能是為了圖個家庭安穩,也就是找了個適合當老婆的人,愛不愛就那麼回事了。但是如果找對象,肯定是找女人,女人是什麼?大街上不是所有女人都男人眼裡是個女人。至少在部分男人眼裡,女人就得是生物學上女人的樣子啊。]

齊巧姍:[生物學上什麼意思?]

陳月洲:[你們女人對那些車間工廠生產的千篇一律的瘦高大長腿男偶像愛得死去活來,怎麼就不許男人喜歡膚白貌美前凸後翹相差無幾的網紅呢?]

陳月洲說完還補充了句:[實不相瞞,大多數男人壓根就分不清鹿晗、權誌龍、蔡徐坤這些人長得有啥區彆,這就像你覺得網紅沒區彆一個道理,謝謝。]

齊巧姍頓時火了:[你再黑我家GD一次我弄死你信不信?敢把我家GD和網紅做比較?網紅也配?]

陳月洲沒再回複。

齊巧姍拍了拍趙琳的肩膀:“那這個賤人現在呢?”

“她啊,跟劉忠雙宿雙飛了一陣兒,兩人去上海了。”趙琳翻了個白眼道。

“啊?”

“我瞧著劉忠覺得自己有個把就能拯救萬物蒼生呢,這女人是他初戀,和丈夫離婚還被家暴,日子淒苦,瞧把他著急的,人家一離婚趕著去噓寒問暖……嗬嗬。”趙琳擦了擦眼角的淚,“不說了不說了,聊點彆的,巧姍啊,你打算什麼時候要孩子啊?你結婚了嗎……”

兩人又從趙琳的苦命家事上聊到齊巧姍身上。

隻是,兩人的生活環境終歸是離得越來越遠,聊些兒時已經定型的回憶時尚且有話可說,聊未來的願望時矛盾便變得顯而易見。

受過傷且觀念偏古舊的趙琳偏向求穩,還沒經曆過太多風浪的齊巧姍偏向求福。

兩人都各持己見,雙方觀念拉扯不下時,趙琳忿忿不平地說了句:“唉,你現在都是北川人了,我們國家第五個正一線城市呢,我們這種靠省會城市身份進入次一線的小城市怎麼敢跟你們比……”

齊巧姍一時語噎,竟然無話可說。

兩人最終不歡而散。

離開趙琳家,夕陽已經傾斜,天邊一片橘紅。

黃昏中,齊巧姍站在小區馬路的中央,看著兩岸人來人往,突然沒有了昨天剛回來時候的熱情。

她沉默地回到家中,望著這充滿她二十多年回憶的房間,拿著手機將房間的每一處仔仔細細地拍了照,等全部記錄下來後,她關上防盜門反鎖,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家。

淩晨一點,北川國際機場,飛機落地,齊巧姍搭乘專車回到市中心。

北川的市中心被六七河的分支——九十九護城河所環繞,九十九護城河中央是代表北川市的建築標誌——六七燈塔群。

中心燈塔高181.3米,周圍環繞的九座燈塔高99.67米,燈塔被七彩的霓虹燈一圈一圈環繞,在漆黑的夜空下格外美麗。

齊巧姍仰起頭,拿出手機拍攝燈塔發送到了朋友圈,配上文字:[看到美麗的風景,有時候反而會顯得傷感。]

之後,她佇立在燈塔前發呆。

明明剛剛才離開思念已久的家鄉,又回到了這片帶給她失敗的土地,可自己飛彈不覺得難過,反而無比的輕鬆。

或許,從她決定離開故土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已經在改變了。

這麼多年在北川的積累,縱使有無數的磨難,但她早就已經習慣了這座城市的人文、環境、節奏……甚至一草一木。

真實的他鄉已經變成了心裡的故土,而心裡的故土……已經變成了真實的他鄉。

她……

她……想要留下來。

想要在北川這座城市裡留下來。

即使艱苦,她也想要留下來,帶著爸爸媽媽一起。

齊巧姍慢慢地握拳。

可是……

她這麼一個小角色,帶著父母在北川生活下來,得有多難啊……

如果……

如果她的婚姻能夠圓滿……

如果她和淩肅越的一切能回到沒有詩三之前,那該有多好……

就在這時,她身後傳來平穩的腳步,緊接著,熟悉的聲音自耳邊響起——

“巧姍,我想你了,你不想我嗎?”

齊巧珊回頭,淩肅越正在她身後不遠處,靜靜地望著她。

燈塔霓虹的光芒從天而降,像是一片金子零零散散地灑在淩肅越的肩頭,光影將他的一半麵容推入陰霾,與他落寞的眼神掩映。

“巧姍。”淩肅越望著齊巧珊,紅了眼眶,“對不起,和我回家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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