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1 / 2)

被察登科吩咐完明天的任務, 對方送陳月洲回了陳小姨家。

陳小姨在二樓客廳看電視, 見到陳月洲和察登科一起回來, 滿是歡喜道:“哎呀, 小科啊, 既然這麼晚了你要送小洲回來,不如等你下班你們兩個一起回來得了?”

“媽, 小洲玩了一天,累了, 讓她睡覺吧。”察登科摟了樓陳月洲的肩膀, “好好睡覺, 明天一早見, 好嗎?”

陳月洲扯了扯嘴角,隨意應付了一下。

等察登科走後, 陳小姨拉著陳月洲在沙發上坐下,急匆匆問:“小洲啊,你跟你小科哥哥今天一個白天都乾什麼呢?”

“就是……吃了點好吃的聊了會兒天, 我累了就睡了個午覺……”陳月洲應付道。

“你小科哥哥沒說你這身打扮漂亮啊?”

“沒有。”

“這不對啊……”陳小姨一臉不可置信, “我兒子什麼審美我最清楚啊……”

她開始替陳月洲解頭上的花繩,順便來來回回翻弄著陳月洲身上的衣服, 直到無意中拉住陳月洲的衣領, 在他後頸方向發現了一枚嶄新的“草莓”時, 怔了一下。

白天給陳月洲編辮子的時候……還沒有這玩意呢。

“小洲啊。”陳小姨謹慎道,“你不是說你和男友來的嗎?你男友現在在哪兒呢?”

“他?”陳月洲漫不經心地看著手機,“一大清早有事走了, 怎麼了?”

“大清早走的?”

“對啊。”

“就是在我給你換衣服之前走的?”

“對啊。”

“哦……”陳小姨故作漫不經心地繼續替陳月洲拆著辮子,可一臉的喜色卻是再也遮不住。

陳月洲覺得有點異樣,於是他將手機鎖屏,黑了的屏幕倒映出身後陳小姨喜不自勝的表情。

“小姨,怎麼了嗎?”他有些警惕地問。

“沒啊沒啊,沒什麼。”陳小姨笑盈盈地替陳月洲解開最後一縷彩繩,“好嘞,你回房間早點洗洗睡吧,明早吃完飯啊,還得有事找你幫忙。”

陳月洲不由分說被陳小姨推去了五樓自己的房間,等他脫了衣服來到浴室一邊放水一邊本能地照了照鏡子時,終於在脖後發現了讓陳小姨陰陽怪氣的罪魁禍首。

“這個察登科真是……”陳月洲關了水閥在浴缸裡坐下,閉眼放鬆自己。

他順便到478的小窩裡翻開梁米薇的資料,細細開始。

梁米薇現實生活中有三大特征——

一,沉默寡言;二,一天到晚玩手機;三,不喜歡人群。

生活中,她是個比較沒有存在感的人,雖然外表向來風輕雲淡什麼都不在乎,但因為糟糕的幼年經曆和對自身情況的自卑,她實則很敏感,而且是不自知的敏感,久而久之就有一點點被害妄想。

因此,她像大多數想太多的人一樣,無法和身邊的朋友們深交,孤獨感常伴左右。

她會去琢磨朋友們說的幾乎每句話背後的用意,在做出了能拿理解滿分的負麵解讀後,她覺得身邊大多數人都是戴著麵具的“賤人”。

她小時候還敢背地裡說說壞話,可是長大之後她害怕彆人回懟的時候拿她的身體氣她,於是背地裡也不敢說了,統統發到網上。

她在網上的時候是很自信的,她總是信誓旦旦地說:“一個人的本性是什麼樣,能從這個人的言語中體現出來,一個人不知不覺說的言語,就暴露了這個人的德行。”

因此,她活得就像個網絡“紅wèi兵”,天天對所接觸到的每個人、所看到的每個她不喜歡的明星做著過分的理解,還自以為自己有著過人的心理學天賦。

可是人類並不是紙片人,人類的言行除了受自身思想控製之外,往往還會受雙商、氣氛和成長環境賦予的判斷力等一堆外界的東西控製,她的過分解讀,隻帶給她了網絡上的爽,卻從未給她的人生帶來任何正麵的樂趣。

不過,她倒是有幾個“表麵”同時,平時下班吃喝倒是能組個團,看上去和大街上的“現充”也沒多大區彆。

她小時候其實長得還好,但是男人緣很差,從小到大,除了察登科以外,沒有一個人追求者。

她很少接觸男人,對男人這種生物的看法像大部分不怎麼接觸異性的阿宅一樣——

大多數認識來自於網絡段子上的渣男、網絡社交中的噴子、影視劇的高富帥、活在社交媒體中的男偶像和身邊為數不多幾個時常來往且有點猥瑣的男同事或者男同學,最後一個則是自己的爹。

久而久之,她變成了一個看不慣女性也看不慣男性的人,耽於網絡,無法自拔。

而梁米薇在網絡生活中,有三大愛好——

一,追星;二,逛社交平台;三,一言不合就罵人。

追星是她從小就有的愛好,相比身邊活生生的人,她更喜歡像是紙片人一樣有著美型的外表、完美的性格、卻比紙片人更加真實的、更加讓她有實際感的男偶像。

即使如今結了婚,她收斂了前幾年瘋狂追星的行為,但現實的家庭即使丈夫再怎麼高富帥,也比不了不沾惹生活氣的偶像好,她還是持續著追星的生活。

逛社交平台是因為她每天工作結束之後就處於空虛的狀態,相比要用真實的自己去謹言慎行相處的現實人群和現實社會,能夠保護自己的網絡更能讓敏感的她隨心所欲地活著。

係統提供的她的個人資料中還爆出了她的微博,微博中她喜歡展示她的“生活”,照片上的她膚白貌美大長腿,結婚之前還時常會把花店包裝好的花拿來拍照,發一些:[感謝親愛的,節日快樂]之類的內容,偽裝成一個“現充”美少女的生活。

還值得一提的是,梁米薇在認識察登科前,厭惡LGBT,卻是個“腐女”。

那時候的她,見到個長得帥點的男明星就要強行給他們組CP,見到這個男人有女人CP就要去翻女方的黑曆史,直到翻出來點她覺得有問題的東西,就夥同貼吧和微博的那些跟她有一樣愛好的人去女方的通訊帳號下搗亂。

她討厭大多數女明星,即使偶爾有幾個喜歡的,也是抱著又愛又恨的心態,沒粉幾天就很容易因為對方一點點小行為粉轉黑。

她看到帥氣的男人身邊配著女人就暗暗詛咒:對方長得漂亮,她暗自不爽覺得對方一定是個碧池,還暗暗夥同黨盟找證據覺得自己光明磊落為偶像鑒“biǎo”;對方長得一般,她更加惱火覺得這麼不自量力的女人憑什麼站在這個男人身邊?

反正……自己沒有能力得到的男人,無論美女還是醜女,大家都不要得到最好了。

如果他們能去搞基自己就更開心了,畢竟,帥哥如果搞基,就等於得到自己喜歡的人的人,也是自己喜歡的人啊!

那時候的她,簡直就是鑽石段位的噴子,誰來噴誰,灑水車似的。

但是,當察登科出現並與她結婚後,她開始退“腐”了,好聽點講叫做慢慢地退“偽腐”。

她雖然依舊討厭大多數女明星,討厭和帥氣男人組CP的大多數女人,也依然覺得兩個漂亮的男人之間談戀愛很美好,但她不會再用那麼惡劣的語言去針對和帥氣的男人組CP的普通女人,不會再去強行把兩個帥氣的男人組CP,而是會相對冷靜一點探討這個話題,頂多“慰問”兩句彆人的媽。

……

翻著翻著,陳月洲就不想繼續翻閱梁米薇的資料了。

他還以為看梁米薇的資料能翻出什麼花子呢……到頭來還是可以用兩個字概括梁米薇這個人:噴子。

他將介紹頁狂翻,直到最後一頁時才找到有用信息——

梁米薇改名來到雲南後曾見過幾次自己的六弟:梁逆。

梁逆是個無法無天的紈絝子弟,梁家在每個梁家長大的孩子18歲那年,都給過100萬的啟動資金和一定的人脈。梁逆用啟動資金開過家茶館,但因為沒什麼特色和競爭力,改成了酒吧,酒吧特色是茶葉酒,曾通過營銷手段做過一陣子網紅酒吧,但人氣過後,如今隻能說中規中矩,他本人更像是個有點勢力的混混。

對於梁米薇的出現,梁逆三番五次去騷擾,又是侮辱又是挑釁,還威脅過要她的命。

梁米薇討厭背叛父親的兩家人,自知自己也不受梁家人待見,來雲南後從未踏入過梁家半步,隻盼著分遺產的時候能把自己的那份給自己,好讓她後半生的人生能夠快快樂樂過日子就行。

前幾天奶奶離世發喪,自己本應該去參加葬禮,但她畏懼梁逆的電話,一直躲在島上不敢離開。

眼瞅著馬上就到了家族聚會的日子,家裡有規定:當天不到場的就當作自願放棄繼承資格。

梁逆一知道,立刻給她打了電話:“你彆去,你敢來我就敢打斷你的腿,但你不來,我事後給你分一百萬。”

梁米薇覺得一百萬也夠花,就連連應了梁逆。

之後,她在網上找了些朋友,發了些詆毀梁逆酒吧的帖子,一個個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可惜並未掀起什麼大波大浪。

……

“啊……真煩……”看到這裡,陳月洲抱頭煩躁地洗著腦袋。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不是很想和梁米薇做敵人。

倒不是因為自己怕她,隻是在他陳某人眼裡,女人分為兩種對待方式:對待長得漂亮的、對待長得不漂亮的。

長得漂亮的哪怕骨子裡都已經腐爛掉了,他都覺得有耐心聽她BB幾句;但長得不漂亮的,還是個“現實中屁都不放,網上日天cào地”的類型,他真的總是控製不住打人的欲望……

這種人做自己的[巔峰值]對象,真怕他一不小心情緒失控把這廝推海裡去了!

畢竟這小島上沒有公路設施,攝像頭都是各個店鋪自己裝的,真要是想殺人,謹慎點也不是辦不到……

但是,眼下察登科是逼著自己和梁米薇作對啊……

陳月洲回想著剛才回來的時候察登科對他說過的話——

察登科說:“你隻需要在你嫂子麵前表現得很喜歡我,想要上位,並且找個合適的機會對你嫂子坦言她長得像你就行了。”

“為什麼?”

“你不需要知道理由。”

“我不是問你為什麼這麼做的理由,我是問你,你想讓她提出離婚還是想讓她有彆的反應,有時候力度不夠或者力度過了都是問題啊。”他道,為了讓察登科覺得他是個沒心眼的人,還委屈巴巴地補充了句,“我會聽你的話全力表現的,隻要你彆告訴我男朋友……”

“你要讓她……”察登科想了一下,笑了,“你要讓她覺得她配不上我,非常非常配不上,讓她知道我和她在一起麵對的風險和壓力都很大,我對她的好總有一天會疲倦,她如果不努力,這個家很快就會完蛋的。”

……

回憶完畢,陳月洲坐在浴缸裡撐著下巴,思忖起察登科說的話來。

察登科這麼做,應該是為了錢吧。

梁米薇這個扶不上牆的爛泥,隻敢在網上碎嘴,卻不敢跟梁家人鬥,屬於自己的錢也不敢回去要。

如果察登科站出來指責梁米薇沒骨氣,無論這話怎麼說,都反而會顯得察登科本人貪財或者動機不純。

這時候,必須有個辦法讓梁米薇自願去爭取那部分財產。

這倒是符合自己的任務要求,先讓梁米薇爭奪到遺產之後再處理掉察登科,將計就計也行。

但是,察登科打算用什麼辦法呢?

大概是察登科想讓梁米薇產生危機感吧……

但是,梁米薇現在難道沒有危機感嗎?

梁米薇自幼自卑而敏感,按道理來講,這種人結婚之後,肯定疑心病很重。

再加上對象還是個察登科這種明星相貌的人、住在這麼一座滿是豔遇的小島上、乾著一個每天接觸無數美女的工作……她應該是每天提心吊膽、戰戰兢兢還有點被害妄想才對……

可是,自己卻沒從她身上看出來。

為什麼?

也許是察登科對她夠好?所以她放心?

不不,正因為察登科對她現在特彆好,內心的自卑感和恐慌感才會應該更重啊!

也許是她不愛察登科所以不在意?

不不,今天白天梁米薇的那個小表情很明顯她是喜歡察登科的……

可梁米薇反倒是像個沒事兒人似的,天天還有空追個星、撕個逼的……

該不會梁米薇還藏著什麼秘密吧?

因為想不通,陳月洲從浴缸裡爬了出來,穿上衣服走到床邊,看了眼表:十點半,他低頭撈起手機看了看朋友圈。

十分鐘前,梁米薇拍了蔡徐坤的《WAIT!WAIT!WAIT!》的MV的錄像,貌似是她用家庭影院投影在牆上播放的,她配了文字道:[買的家庭投影儀終於到啦!我要用大圖像再一次看一遍音樂公告牌!再看一遍我們家坤坤!]

陳月洲見狀給梁米薇發了私信:[話說嫂子。]

[嗯?怎麼了?]對方秒回複,應該是本身就在玩手機。

[我覺得你好幸福啊。]陳月洲道。

[啊?我?]

[對啊,我男朋友這個點不回來我總會多想,可是嫂子你居然這麼放心我哥。]

[【笑哭.jpg】如果我要像外麵那群女人,又是擔心孩子又是擔心出軌,擔心這個擔心那個,我還跟他結什麼婚?]

陳月洲:“……”

看吧,果然不正常。

不是說結婚了就一定會懷疑自己的對象,而是梁米薇那種性格太放心察登科就顯得有問題。

從十點開始,夜生活正式進入正軌,察登科是兩點下班,這段時間做什麼都來得及……真的沒關係?

陳月洲總覺得哪裡不太對,於是他拉了件深棕色的波西米亞風格的長裙穿上,給自己頭上披了件黑棕色的雪紡披風,出了門。

他悄悄地上了左邊的樓梯,到二樓客廳時,發現梁米薇還真的就坐在客廳裡麵看蔡徐坤的視頻。

於是,陳某人又偷偷摸摸地離開,他想了想,騎著家門口的小米平衡車一路衝著客棧的方向奔去。

白天騎平衡車對於陳月洲來說就已經是個難事了,夜裡在霓虹燈的照射下路麵花花綠綠的更是困難。

陳月洲在連續摔了兩跤之後,終於到了客棧。

他在廚房裡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察登科,於是問店夥計:“你們老板去哪兒了?”

“老板?”一個店員道,“在後亭酒吧呢。”

“你們老板這個點不在店裡去酒吧你們老板娘不知道嗎?”

店員一聽笑了:“這家店的地皮本來就是後亭酒吧老板的,他跟我們老板是摯友,兩個人經常喝個酒,你還是我們老板妹妹呢,怎麼,還不信自己哥哥?”

陳月洲見狀也不打算多問,他在街上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後亭酒吧,進去尋找了很久,卻沒有找到察登科的身影。

等他掃興而歸準備回去睡覺,客棧的店員對他招招手:“你不是找老板嗎?已經回來了,二樓陽台坐著呢。”

陳月洲聞聲趕來客棧上了二樓。

晚上的二樓比白天熱鬨了許多,每張桌子上點著一盞台燈和一壺熏香,三三兩兩地坐著一對對男女,一邊聞著浪漫的熏香,一邊感受著和緩的海風。

空氣中有鹹濕而香甜的氣息,配合著夜裡霓虹的五顏六色,讓人忍不住動情。

不過陳月洲並沒有這群男女這麼好的興致,剛才找察登科太著急他沒注意,現在找到人了他鬆了口氣,才發現自己四肢酸疼。

低頭一看,胳膊上擦傷了好幾個小口子,應該是剛才騎平衡車的時候摔傷的。

就在這時,一襲高大的人影擋住了陳月洲眼前的霓虹光。

“找我?”察登科輕聲問。

“嗯,沒……”陳月洲正打算開口答“沒事”時,察登科突然拉開陳月洲的披肩,眉頭一擰,“受傷了?”

“嗯……我不擅長平衡車。”陳月洲答。

“你等一下,跟我去樓下,我店裡有藥。”察登科說著,帶著陳月洲離開了二樓。

藥箱放在儲物間,儲物間前方是餐廳的拐角。

很少有人會在那個位置坐下,因為那裡是個死角,不是很通風,總是需要開換氣扇,聲音有點吵。

而眼下由於是晚上了,為了不影響二樓房客的睡眠質量,就沒有開換氣扇。

陳月洲索性在那個位置的小桌子前坐下。

察登科取了碘伏、棉簽和創可貼出來,小心翼翼地給陳月洲的胳膊擦著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