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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天喻一見,立刻脫下自己的外套,抱起呂佳音就朝自己車的方向跑。

端琰跟在身後,露出有些複雜的眼神看著趙天喻懷裡瑟瑟發抖的呂佳音,一時之間,竟然感覺有一點點爽。

等呂佳音被送到車上,保姆立刻駕車前往最近的醫院,途中呂佳音一直嘴裡振振有詞:“爸爸……爸爸你快看前麵……爸爸……爸爸你快看前麵……”

“她在說什麼?”趙天喻問端琰。

端琰想了想:“她小時候發生過交通事故,可能看到馬路會本能地害怕。”

“所以這就是他爸媽不讓她回憶小時候的理由?”

“可能吧。”端琰撐起下巴,陷入思考。

為什麼呂佳音會在剛才那個路段突然發神經?

不,也許不是路段的原因,也許是手電筒強光的原因……

對了,自己今天穿的是紅色,她是因為怕大麵積的血的毛病又犯了所以暈倒了嗎?

不對,她平時遇到大麵積紅色都是直接暈倒,是不會振振有詞的,難不成,萊安西真的有些什麼?

“爸爸……你快看前麵啊……”呂佳音越哭越大聲,到最後,像個小孩子一樣放聲大哭了起來,“那個哭的人……就是那個說你害死他妻兒的那個人……就是他……他就是那天我看到的跑的那個……爸爸你快看啊……他……他才是壞人……”

“端琰?”趙天喻露出有些微妙的表情,“你確定……她在說小時候的車禍?”

端琰的眉頭擰在了一起。

說你害死他妻兒的那個人……就是我那天看到的跑的那個……

江陳輝案件的受害人是一對母子,當時這對母子的丈夫曾在法庭上放上大哭,當著記者的麵指責江陳輝不配為人。

那個人叫什麼來著……對了,趙世風。

也就是說,趙世風這個人,並不隻是案件的受害者,而很有可能就是案件的真凶?

不,也不一定吧……

等將呂佳音送到了醫院,她已經休克了。

保姆聯係了趙天喻的父母,趙天喻的父母順便聯係了端琰和呂佳音的父母。

趙家父母在外地無法趕過來,就給趙天喻彙了錢,讓他給呂佳音付醫藥費,還親自給呂佳音和端琰的父母打電話道歉。

而這通電話一打,端溪和呂博頓時火了,火急火燎地衝到醫院來,趙天喻正打算低頭道歉,呂博卻繞過他,直接一拳落在了端琰的臉上:“誰允許你帶佳音去萊安西了——!!!”

呂博是個文人,力氣不大,不足以砸翻端琰,但因為用力極猛,端琰嘴角瞬間有鮮血流了下來。

“叔……”趙天喻怔住了,想出手阻攔,但又害怕拳頭落在自己臉上,最終沒開成口。

“你們隻是約束她不能去萊安西,又沒有約束我,為什麼我不能去?”端琰顫抖地抬起手,擦拭著嘴角,在看到血後,瞬間雙眼通紅。

“那你為什麼要帶上佳音?你知不知道這會毀了佳音!”呂博指著端琰,“如果佳音出事了你能對她負責嗎?!”

“我隻是想了解一下發生了什麼不行嗎?”

“警察都查不出來發生了什麼,你能查出來什麼!”

“她很明顯知道些什麼!”

“她不知道!她什麼都不知道!你不許再胡說八道!”呂博高聲厲喝,“我告訴你小子,如果你想讓咱們一家安安穩穩活著,你最好給我把嘴巴閉上知道嗎?”

看著眼前凶神惡煞的父親,再看看旁邊一臉驚悚的趙天喻,端琰低下頭,雙拳緊握,再也控製不住道:“憑什麼?”

“什麼憑什麼?”呂博怒問。

“憑什麼你們把她當作寶貝啊?憑什麼啊?憑什麼家裡所有好的東西都給她啊?憑什麼啊?憑什麼我要為了她改變我的膚色啊?憑什麼啊?憑什麼我要因為她挨自己親……”端琰話還沒說完,呂博再是一拳揮了過來。

端琰終是晃了晃,坐在了地上。

“你剛才想當著這麼多人麵說什麼?”呂博瞪大眼睛,“你不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嗎?我沒教過你?想想你在瑞典十四年是誰讓你過著那麼富足的生活的?想想你為什麼能四肢健全地活到今天?想想你媽和我那段苦日子是靠誰度過的?孩子,做人得知恩圖報,你獲得的遠比你失去的多,更何況我都說了,你不會失去什麼,隻要你們兩個將來是一家子,你等於什麼都沒失去……”

“嗬……嗬……嗬……”端琰抬眼瞪了眼呂博,又掃了眼身後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的趙天喻,什麼都沒再說。

那天之後,呂佳音恢複了正常。

趙天喻雖然好奇那天晚上的對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是卻再也不會提起萊安西。

至於端琰……

對真相的追求,對自由的渴望,也許從那一刻起就埋下了種子。

……

端琰站在廢墟之中,回頭看著陳月洲:“這裡是最原始的案發地,這裡埋藏著所有事情的真相。”

陳月洲有些懵:端琰的意思說是趙世風殺了他的妻子?還有他的孩子?可是端琰又是怎麼知道的?

端琰沒再說話。

兩人一路來到廢棄的工房前,那個埋了馬庭的坑還在,不過裡麵的水泥已經被掏空了,後麵高高聳立著那台熟悉的攪拌機、牆邊破舊的鐵柵欄還有滿地的石磚瓦礫,三個月前所發生的事在這一瞬間曆曆在目。

“你相信我嗎?”就在這時,端琰回頭看陳月洲。

“相信什麼?”陳月洲低下頭。

“相信我,你絕對不會出事。”端琰道。

“嗬……”陳月洲抿唇,抬頭看著端琰,“你讓我相信你,也就是說,你打算放棄我了不是嗎?”

端琰錯開了視線。

“你一開始就知道,趙可和趙天喻是不會殺我的。”陳月洲看著端琰道,“如果打算殺我,就不會親自給我發消息,而是找個願意臟手嘴又牢拿錢辦事的直接把我做掉最省事,畢竟他們兩個人一個今年才剛剛滿二十歲,一個事業蒸蒸日上,沒有人會為了我這麼一個小角色去搞出一條人命。”

陳月洲道:“他們之所以對你提這個要求的理由,也許是認定了你害的趙可想將你繩之以法,也許是趙可對背信棄義的我的憎恨想報複我,又也許……趙天喻那邊還有以其他理由,但是,這些都不是足以要我命的理由。”

“所以我說過,你不會受到傷害。”端琰道。

“我不會受到傷害?”陳月洲笑了,“趙可是不會弄死我,但他以前在我們認識的時候差一點強bào了我你知道嗎?他本來就不是個什麼有社會約束感的人,你覺得他現在再看到我還會像以前那樣人畜無害地好好跟我相處嗎?”

“你有能力讓他好好和你相處。”端琰道,“你很聰明,很招他喜歡。”

“……”陳月洲一怔,萬萬沒有想到端琰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雖然從端琰說回北川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猜到了結果,但沒想到端琰居然會找出這麼個理由。

陳月洲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你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麼嗎端琰?”

“……”

“你就像是電視劇裡麵為了錢把自己女朋友賣去Jì院的男人。”陳月洲道,“然後這個男人對自己的女朋友說:你放心,你長得漂亮,懂男人心思,在這裡你能吃飽穿暖,我也能有錢花,我們兩個都幸福了。”

“……”端琰始終沒有看向陳月洲。

“我昨天晚上是在求你。”陳月洲咬了咬嘴唇道,“求你彆把我當作棄子丟出去,求你多想想你當初為了讓我留在你身邊你做了多少努力,不是因為我離開你活不了,我離開你們任何人我都能活的很好!我是害怕,如果,你把我當做棄子丟掉,我怕我……”

——我怕我會因為現在喜歡過你,而在之後的人生中變得厭惡你甚至憎恨你。

——我沒有辦法確定以後還能不能為了任務,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笑著回到你身邊,拚命讓你喜歡,來刷你的好感。

他陳月洲這一生不斷地在背叛彆人,但是唯獨這次,他真的不想就這麼被人背叛。

如果經曆這一遭,他以後都不知道那70%的好感要怎麼再和顏悅色地刷上去。

或許……如果一開始沒有喜歡過端琰,這樣的煩惱就不會有了。

理所應當的和端琰在一起,理所應當地互相利用,理所應當地被當作棄子,理所應當地繼續想辦法再利用身邊可以利用的人……

但是,因為有過感情,即使很微弱,但是有過就是有過。

雖然在心裡無數次告訴自己不要對端琰抱有期待,可是人隻要對另一個人有感情,就勢必對另一個人抱有期待……哪怕那份期待藏得深到自己都察覺不到。

因為期待了,所以失望感會如此明顯,悲傷感會如此清晰,被背叛感會如此強烈。

“算了,算了,可能這一切都是我罪有應得吧。”陳月洲轉過身,走到水泥攪拌機的後方一拳敲開電源,然後一躍跳入坑中,“好了,我跳了,萬一你和我的猜測是錯的,沒人來救我,也不會牽扯到你,是我自己開的電源、自己跳下去的。”

他淡淡道:“永彆了,端琰。”

端琰望著陳月洲的背影,視線慢慢變得模糊,拳頭一點點地收緊,他一直試圖繃緊臉上的表情,直到最後繃不住時,閉上了眼睛:“再見,陳月洲。”

之後轉身,離開了這片廢墟。

端琰走遠後,陳月洲慢慢地轉過身,看著那早已不在了的身影,一顆眼淚從眼角滑落。

緊接著,他摘掉手上的戒指,丟在了水泥中,看這它一點點被青灰色的泥漿淹沒,最後消失殆儘。

陳月洲背靠著牆,也不跳也不蹦,即使水泥已經漫過了小腿根,也沒動一下。

不是輕生,隻是不想動。

直到水泥漫過他的腰肢,上方才緩緩傳來了腳步聲。

黑發白衣的男孩居高臨下地看著站在水泥中麵無表情的陳月洲,笑了,聲音輕快又充滿諷刺:“喲,不知道的讓人還以為時光倒流,場景再現了。”

“是啊,場景再現。”陳月洲麵無表情地答。

隻是,這一次,再也沒有了會一躍而下奮不顧身將他高高托起的粉色頭發的少年。

身旁的人拿了把椅子過來,趙可坐下,翹著二郎腿,歪著腦袋撐著下巴,一臉漠然地看著水泥中的陳月洲。,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