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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月洲下意識地向紅綠燈的方向移動,直到走到燈下,他的視野徹底還原了夢中的場景,在他的右手方向立著和夢中一模一樣的一排樹,毛骨悚然的涼意瞬間順著他的四肢而上。

他走到其中一棵樹旁,在土丘上坐下,呆呆地看著天空,試圖回憶些什麼。

可是除了恐懼,他什麼都想不起來。

陳月洲不由問478:“你說,讓趙世風付出代價,一定要讓真相大白嗎?”

478正在追劇,隨口答了聲:【係統規定要讓趙世風得到應有的懲罰,具體也沒說太多,怎麼做是你的事。】

陳月洲:“那在所有任務做完之後,我直接捅死他不就得了?他應有的懲罰不就得到了?”

正在看考古級彆韓劇《浪漫滿屋》的478默默瞪了眼陳月洲:【……】

“我的想法有問題嗎?”

【宿主,你彆忘了,你還得走上人生巔峰,你覺得你殺了人能走上人生巔峰嗎?趙世風腦子未必聰明,但是犯罪是老手,你認為你能做到不留下任何痕跡的殺人嗎?】478冷漠地笑,【我出去太久了,你腦子該不會秀逗了吧?】

陳月洲白了眼478:“彆笑我,看那種腦殘女和渣男契約結婚還居然相愛拍了幾十集的智障劇,你比我傻得早。”

478:【聽你的口吻,不像是沒看過啊。】

陳月洲持續翻白眼:“當年全世界都在看,我順便瞅了一眼,就一眼。”

478也學著他翻白眼:【可是,宿主,你不是也在我不在的時候還愛上了渣男嗎?】

陳月洲頓時驚了:“你說什麼?”

478挖鼻孔:【我忘了告訴你了,這個房間裡麵是有攝像頭的,我不在的時候你和端琰發生了什麼,可是記錄的一清二楚的,哇哦,厲害哦,宿主你這麼自以為是的人,居然會因為出軌哭著跪在地上求饒,然後被狠狠拋棄在水泥坑裡,我真後悔當初沒親眼看到那副景象,你也有這一天啊……】

陳月洲:“……”

臥槽,媽的,哪壺不開提哪壺,天被聊死了。

478見陳月洲不說話,一臉得意地指著陳月洲:【你,先擔心一下你自己吧。】

陳月洲頓時火了:“先拋開我喜不喜歡他這件事,就算我不喜歡他,難道我就不和他談戀愛了嗎?”

陳月洲拍著胸膛:“我要刷他的好感值,所以我無論如何都要和他談戀愛,既然非談不可,為什麼我不能順便索取一下身體需要和感情需要?雖然……危險了點,可是這都不是你們係統逼我的嗎?!這幅身體的處境和任務給我的處境!沒有一個安全好嗎?!”

478被吵得頭疼:【好了好了好,彆吵吵彆吵吵,做你的任務吧我看劇去了,這麼多廢話,你不是要挖罐子嗎,挖挖挖,我這裡有頂100瓶紅牛的棒棒糖,保準你一下午就把罐子挖出來……】

“挖什麼挖,挖出來存哪兒?萬一真的是屍體怎麼辦?挖出來就能讓證據指向趙世風嗎?萬一查不到任何和他有關的痕跡,罐子上隻有我的指紋呢?”陳月洲冷漠道,“我一個人就像神誌不清的口述能成為證據嗎?萬一被倒打一耙是什麼結果?”

478:【宿主,有時候想的越多越難以行動。】

“不多想點我早死了,我現在隻是希望能在這裡找到些這副身體的回憶,快點結束這一切。”陳月洲歎氣,他站起身,低頭看著樹根,忽然頭有些疼,下一秒,眼前一黑,腦內出現了一片亂七八糟的景象——

她站在超市的電子琴架前,望著琴鍵發呆,不一會兒就淚流滿滿,直到有人伸手拉她:“你怎麼了?哭了?”

她輕輕搖了搖頭:“如果不是因為生病,我現在應該已經站在更大的舞台上彈鋼琴了吧……”

旁邊人露出詫異的表情:“啊?生病?鋼琴?這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們家那環境哪有能力買鋼琴?”

鏡頭一轉——

她的對麵站著趙世風,可是向來畏畏縮縮的她臉上沒有一絲畏懼之色,反倒是一臉冷漠和堅定。

趙世風看著她這幅樣子反倒是笑了:“有意思,實在是有意思……”

……

頭疼到腦袋仿佛要被撕裂,連回憶這些支離破碎的片段都變得無比困難。

陳月洲失重跪在了地上,他伸手撐在樹乾上,瘋狂地呼吸來緩解壓力。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起來,他拚儘全力撈起來看了眼,居然已經五點半了。

就在自己大腦一片空白的時候,整點到了,因為沒收到自己的信息,保姆連續發了七八條微信,見仍沒有人回複,於是打了電話。

陳月洲深吸一口氣接通,還不等對方開口就道:“我沒事,就是有點貧血,剛才忘了看時間了,過一會兒我就回去了,再幫我拖一下……”

“拖什麼?拖你瞞著我亂跑嗎?”趙可清晰的聲音將陳月洲的話語打斷。

陳月洲一愣,還來不及回應,手機就傳來斷線的聲音,可趙可的聲音卻沒有中斷:“你來這種荒郊野外乾什麼?調查什麼?該不會和條子有關吧?我說過不要管條子的事吧?”

趙可的聲音在自己身後不斷地清晰起來,直到最後在自己的頭頂響起:“你非要這麼對我嗎?好好做過普通的女孩子,每天和我學學習、談談情、約約會、做做ài……做不到嗎?非要這樣一遍一遍……一遍一遍折磨我嗎?”

陳月洲轉過頭,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後的趙可。

他低著頭,用一種近乎無能為力的眼神看著自己。

夕陽西下,天空雖然還是一片橘燦,但光已經很暗了,橘色的光落在趙可灰藍色的頭發上,風卷起他的發絲,陰影在他立體的的五官上來回掃蕩,越發顯得他臉上的表情落寞而無奈。

“我隻是……”陳月洲剛想解釋,卻被趙可再一次打斷——

“你喜歡那個條子吧,喜歡到……他的疑問,就是你的疑問。”趙可蹲下來,看著他,聲音淡淡的,明明是提問,卻像是自問自答的肯定句。

“我……”陳月洲抬眼望著趙可,看著他眸眼中的失落,忽然覺得心口隱隱有些難受。

不想欺騙他。

其實不想欺騙他。

自己對趙可的庇護做不到什麼報答,但心裡想著:至少不欺騙他。

想到這裡,陳月洲抬起頭:“不是的。”

趙可隻是抿唇一笑,很顯然沒信。

“不是的,我都說了不是的。”陳月洲又道。

趙可已經起身,轉頭踱步離開,邊走邊道:“回家吧……因為你偷跑……我翹了聚會……現在我姐一家還有我爸媽都知道我們兩個在同居……他們對於談戀愛、上本壘、外麵怎麼樣都無所謂……但是帶回家同居性質就嚴肅了……回去之後要應付的事情太多了……現在也不是和你在這裡質疑的時候……”

“我都說了不是的!”陳月洲猛地站了起來,“我的確喜歡過他,但是我不是為了他才來這裡找真相的,我是為了我自己!”

趙可停下腳步,回頭看著陳月洲笑:“怎麼,你也要像我堂哥那樣說是為了善始善終嗎?”

“不是善始善終。”陳月洲搖頭,“不是那種無聊的理由,是真實的,為了我自己的人生,為了我……”

為了自己的任務,為了能夠離開這具憋屈的身體,為了重新回到自己的人生正軌。

“為了你自己的話,為什麼不找我幫忙?”趙可問,“我應該不止一次說了,我是你男朋友,有什麼問題來找我,不要自己扛著,可你呢?”

“……”

趙可笑了笑:“怎麼,無話可說了?”

陳月洲:“……”

並非不想說,可是,沒辦法說出來。

即使這幅身體不是自己的,但如今自己在這副身體裡。

這幅身體全部家人都在大牢裡,有多次“進宮”的慣犯、有負債累累的賭徒、有為了錢喪心病狂的近親、有為了兒子可以對女兒抽筋剝皮的母親;

這幅身體沒有知識、文化和家庭背景,這幅身體如果不整容簡直醜得根本吸引不到任何人……硬件沒有絲毫可取之處;

這幅身體也許是個脅從犯殺過人、還被另一個身上背著巨大殺人命案的犯人長期xìng虐待……

這個背景,實在是……衝擊性太大,太讓人難以接受了。

即使每個人都知道錯誤的不是這幅身體,但是承擔錯誤所帶來的苦痛的卻是這副身體的主人。

他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自己。

又怎麼指望彆人來接受他?

他雖然自私但沒有辦法愛上自己,

又怎麼指望彆人真心愛上他?

或許,自己這一生所有對他人不信任的來源,都和現在的自己一樣,缺失的安全感的源頭,是內心深處永遠止不住的自我嫌棄吧……

趙可不想再說些什麼,調頭打算離開:“不想說算了,快點吧,這附近沒有停車的地方,我擔心那些住車廂的小鬼在我車上亂畫……”

陳月洲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趙可又向前走了走,回頭歪著腦袋看了眼身後杵在原地一言不發的陳月洲,頓時長歎一聲,倒回來了幾步道:“我相信你。”,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