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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端琰的那一刻, 陳月洲本能地神經一緊,下意識將頭轉向一邊。

端琰看到陳月洲的瞬間眼前一亮, 但下一秒將自己的視線所暴露出的想法全部壓了回去,恢複了安之若素的目光。

呂佳音看到來人則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呂博也在病房內,原本看到朱媛的時候端起了笑容,結果在看到陳月洲後,視線瞬間變得複雜了起來。

一時間, 房間內的五個人, 除了朱媛之外, 其餘四個人臉上都有或多或少的尷尬。

呂博咳嗽了兩聲:“我待會兒還有課, 佳音你們年輕人聊。”

說完, 轉頭瞪了眼端琰:“你不要跑, 今天晚上我來的時候如果你不在, 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端琰沉默,沒答應也沒拒絕。

呂博這才拿了公文包出門,對著朱媛笑了下:“你們年輕人聊, 我就先走了。”

朱媛自然感受到了因為陳月洲的出現房間內莫名升騰而起的詭異氣氛,她對著呂博鞠躬:“叔叔您慢走。”

等呂博離開病房, 不由扭頭瞪了眼陳月洲, 順勢道:“小洲,你去和熟人聊聊吧,我和佳音有事要談。”

呂佳音:“……”

這人誰啊,叫這麼親切。

陳月洲:“……”

和熟人?和誰?和端琰?

雖然明白朱媛是想支開端琰,但也不能這麼乾吧?

陳月洲有些為難地看著朱媛:“老師, 你不能這麼絕情吧?哪有讓人和自己前……”

話還沒說完,朱媛就打斷他:“為什麼不能?彆活得那麼窩囊,分手了還有什麼不敢麵對的?帶著他出去。”

陳月洲:“……”

錄取通知書還沒下來,也不好和這個女人對著乾……算了,就算通知書下來又能怎麼樣?比朱媛惡劣的導師多的去了,又有多少學生敢跳出來反抗?行吧,聽話就是了。

陳月洲隻能點頭,他走上前,看都不看端琰一眼,低頭道:“那個,我老師有話想和呂佳音說,我們兩個得出去。”

端琰回頭掃了眼呂佳音,又看向身前的朱媛,走上前拉開病房的門,轉頭看向陳月洲,示意他也出來。

陳月洲默默地走出了病房,在走廊上的長椅上坐下後,他掏出手機,打開最近新下的幾款遊戲玩了起來。

端琰走到隔壁的吸煙室抽了根煙,等身上的味道散去,才走回來,低頭看著靜悄悄玩手機遊戲的陳月洲,啟唇道:“半年了。”

陳月洲沒有抬頭,他知道端琰在指他們兩個分開的時間。

“考上研究生了?”

“恩。”陳月洲應了聲。

“趙家對你很好?”

陳月洲玩遊戲的手停了一下,仰頭看向端琰,對上眼前男人的視線:“比你對我好。”

端琰聞聲,視線並沒有挪開,而是淡淡道:“他們不會一直對你好。”

陳月洲繼續低頭玩遊戲:“無所謂。”

端琰在椅子的另一頭坐下,視線落在陳月洲的身上。

半年不見,她白淨的臉蛋看起來胖了些,是那種圓潤有光澤的胖,應該是夥食很好;她穿了件藍粉相間的裙子,色彩很大膽,她隻要跟趙天喻的那個弟弟在一起,穿衣就會變得多少有些狂野;她的頭發又變成了短發,剛剛過脖子,氣質上看起來比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乾練了不少;她的雙眼還是那樣溫柔,不知道的人都以為她天生沒什麼脾氣。

不見麵的時候,隻是單純地想念,見麵之後,想念實體化,意識本能地就想得到。

想要擁抱她,想要親吻她,想要深入她……

可是,看她的樣子,在趙家應該過得挺好。

端琰瞬間感覺心中像是起了密密麻麻的小疙瘩似的,那快要控製不住的情緒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發出來。

無私雖然是感情的最高境界,但是自私才是感情的常態。

自己想要的人就想奪過來,特彆是這種自己明明曾經擁有過的,腦袋裡下意識就會覺得這個人就算到了今天也還是自己的,這時候如果一直無法得到,腦內就會不斷地蹦出壞念頭。

對陳月洲不斷產生的壞念頭讓端琰頭疼,他隻能側過頭給趙天喻發微信:[什麼時候收網?]

趙天喻那邊回複也很快:[這個可回收垃圾太會掙紮了,我畢竟不是我弟家裡人,能試過的我都試過了,如果繼續說些有的沒的會降低我在長輩麵前的公信力,我伯父伯母雖然不喜歡她,但不會對我弟把話說那麼死,所以要麼你給我一個我弟家裡絕對接受不了她的□□性理由,要麼就得等我弟被壓力耗光了耐心。]

端琰沉默了,思緒逐漸飄遠了些——

幾個月前,已經習慣了把孩子托管在自己小區的李薇某一天打電話找自己,想談談關於孩子以後正式進入幼兒園小班的問題。

人這種生物向來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就算是還不滿歲的小孩子,也能感受出環境的好壞。

有合適的溫度、合適的環境、合適的著裝和合適的飲食,那孩子一直都健健康康的,但是隻要李薇帶去宿舍住不到兩天,就會又哭又鬨還發燒。

李薇終是明白了這孩子開始挑剔環境了,在沒有任何人能依靠的情況下,隻能為了長遠打算來求自己。

為此,她說了一個之前並沒有說的關於陳月洲的秘密——

趙世風似乎乾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這件事隻有“小洲”知道。

這個“小洲”,不是陳月洲的意思,而是陳月洲一個“角色”的意思。

李薇當時講得很清楚,陳月洲在被趙世風初次虐待之後,就出現了兩種不同的性格,一個自認為是隕落的鋼琴天才的孤高女性“月洲”,一個還是原本的膽小懦弱打工妹“小洲”,這兩個人格之間記憶不存在共享,是完全陌生的兩個人。

在那之後,還出現了各式各樣的奇葩角色,但“小洲”始終都是存在的,隻是,隨著對趙世風恐懼的加深,“小洲”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趙世風發現了這個規律,他總是會在“小洲”出現的時候帶著陳月洲出去做一些鬼鬼祟祟的事,似乎有意讓小洲替自己做一些不乾不淨的事,並更加猖狂地虐待“小洲”,打算徹底逼死“小洲”這個人格。

“小洲”曾因為被趙世風現任妻子侮辱而找趙世風討說法,坊間傳言說之後趙世風和陳月洲就再也沒有來往,但其實在關閉燒烤攤之後的日子裡,趙世風和“小洲”之間仍然有來往,直到有一天,“小洲”再也沒有回來過,並且徹底從他們的世界裡消失了。

李薇當時忙於自己男朋友陳月洲的喪事,對後來發生的事不太清楚,但是她也看過一些影視作品,知道電視上把這種人叫做“多重人格”,她曾經在事後從趙世風那裡打聽過,趙世風說了:“試探過好多次,但是都沒有對暗號作出回應,‘小洲’是不敢反抗我的,她有把柄在我手裡,她是我的奴隸,但是如果是彆的人,那就不好說了,如果小洲死透了,那也是個好事。”

李薇說:“我爸他想讓‘小洲’永遠死,但又害怕‘小洲’萬一活了,他一直處於‘想刺激她看看到底死沒死’但又害怕‘萬一刺激活了怎麼辦’的狀態,不過最近我爸有了新的女人,是個剛出獄的賭徒,徐娘半老,兩人打得火熱,也就沒管‘小洲’這件事了。”

思緒拉回現實,端琰掃了眼身旁還在默默打遊戲的陳月洲,臉上沒什麼表情。

他從很早之前懷疑陳月洲的時候,他的關係戶就做過陳月洲有精神隱疾的猜測,所以當時李薇說出陳月洲有問題的時候,自己心中沒有任何波動。

陳月洲認識他也許是通過張曉雅婚禮那一次,可是他認識陳月洲卻是遠在那之前。

自從得知她在公安局交代趙世風殺過人這件事後,他就借著市局的下派活動在跟蹤她。

從她唯唯諾諾突然變得乾練刻薄,他都見過了,也習慣了。

她莫名其妙搞砸了彆人的婚禮也好、她威脅北醫的老師也好、她讓羅楚軍倒黴導致她自己被牽連也好……

她發神經又不是第一次,為了從她身上挖到點什麼的自己替她善後也不是第一次,如今她又出現了多重人格問題……

嗬……

不但不覺得震驚,反而想笑。

一直以來自己神疑鬼過世界上難道真的存在魂穿,現在看到隻是區區多重人格而已,他反而放下了心。

又有什麼關係?

反正自己心裡清楚,在雲南那一夜夜抱在懷裡的那個女人,從始至終都是眼前看到的這個女人,不是小洲,不是月洲,就是陳月洲而已。

他要的,也隻是這個女人而已。

既然所謂的“小洲”人格能被趙世風消滅掉,那麼陳月洲的身體以後如果彆的人格不適時宜地冒出來了,那自己想辦法消滅了就行了。

端琰想了一下,給趙天喻回複:[我考慮一下。]

房間內,朱媛在呂佳音的床邊坐下,看著呂佳音微微一笑:“我是尤雪悠的朋友,我叫朱媛,我今天來找你,你能彆告訴雪悠嗎?”

呂佳音尷尬地笑了笑:“我不會的,隻是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