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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果他現在執意把這件事挖出來,他身上的設定會成為要他命的利刃,搞不好他會……家破人亡。

如果自由是以全家人的死亡為代價,那不是自由,那至少在她眼裡不是自由。

而她也不能把自己經曆的一切告訴小琰,因為那就等同於對他說:“你爸爸、你媽媽和我都是殺死江陳輝的幫凶,而你,因為我們這些幫凶,承受了這麼多年的痛苦。”

她不想這一家人出事,也不想這一家人失和,她想永遠和這三個人生活在一起,快快樂樂一輩子。

不論他們是因為什麼理由收留了自己又把親生兒子推到風口浪尖之上,但是的確是他們給了自己生存的空間,讓自己在這十多年中不再擔心害怕、健康成長。

呂佳音起身抓起架子上衣服披在身上,將手機裝進自己的挎包裡,穿上絲襪和高跟鞋,戴了頂太陽帽打算出門。

如今的她雖然想起了當年發生了什麼,但是,最關鍵的部分——她憎恨父親的理由卻沒有想起來。

不如說,除了多倫多的楓葉和母親坐在輪椅上溫柔慈祥的表情,她回國之前的記憶是完全缺失的。

她想出去走走,也許能因此想起什麼。

如果想起來了更多的事,她就能及早地規避風險,幫助這一家人,讓他們一直和平安穩地生活下去。

呂佳音打開門,剛打算離開,一抬頭,看到了一個陌生男人,她下意識道:“哪位?”

“你好,你是呂佳音小姐吧?請問你這是打算去哪裡?”對方笑盈盈問。

呂佳音掃了眼對方,有些警惕:“調查彆人之前,應該自報家門吧?”

對方一聽,微笑地取出名片雙手呈上:“不要緊張,這是我的名片。”

呂佳音接過名片低頭一看,頓時愣住了。

上官澤……的秘書。

上官澤,北川人,70後中的“異類”,在國內這個倡導“家和萬事興”的局麵下,他沒有妻子和孩子,不婚主義、丁克,自稱“因為無牽無掛所以無懼無怕”,曾在彆市任職,和黑勢力販毒團夥鬥爭數年,碩果累累,年紀不大就實現了官銜三級跳,前途無量的……政治家。

自己雖然隻是個律師,但所在的律所是北川有名的大律所,大律師們往往都和上麵走得挺近,傳聞上官澤這次升遷重回北川後,有野心想要顛覆如今北川不溫不火的現狀,一直在找下一個“革命”上位的機會。

而自己的存在……或許就是“革命”最好的□□。

呂佳音握著名片的手不自覺微微發抖。

可是她還是竭力控製住自己,讓自己儘量看起來沒有任何動搖。

這個人當著自己的麵拿出這張名片的目的或許就是想看自己的反應,所以她絕對不能有什麼誇張表現。

她不能成為摧毀這一家人的引彈,她必須保住他們的四口之家。

“上官澤的秘書?你彆騙我了,怎麼可能。”呂佳音笑了,“我可是知道上官澤的,招搖撞騙可是會出事的!”

說罷,呂佳音笑著向外走去:“我還忙著,你彆在我病房前繞,東西丟了你負責啊。”

秘書望著呂佳音遠去的身影,望了很久,大聲道:“江林茵,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呂佳音下意識停下了腳步,手指難以自控地發顫。

但她立刻就意識到了自己不該駐足,為了挽回失誤,她轉頭看著秘書道:“拜托,我叫呂佳音,普通話發音成這樣你確定你是秘書?”

說罷,她轉頭繼續向外走去,步伐堅定而穩健,不快不慢。

望著呂佳音消失在走廊儘頭的身影,秘書掏出手機翻出名為“徐子元”的人,撥通了電話:“老徐,你確定你的方向是對的?”

被稱作徐子元的人慢悠悠道:“我和端琰接觸這麼多年,我一直覺得他的性格很符合江陳輝兒子的感覺,我從來沒想過‘他是不是’這個問題,太不可思議了,但是——”

對方神神秘兮兮道:“前幾天他忽然讓我查他姐,我以為是他兄妹倆有矛盾了,結果聽他一說,她姐有嚴重的心理疾病,十五歲的時候問診過一次,之後家裡還不給治,我翻了他姐的檔案,發現她是天津和平區實驗小學畢業的,剛好我老家也是天津的,我就順手查了下她,結果壓根沒這個人!她姐十五歲之前的檔案工整漂亮,上過的學校就查出來一個,當時帶她的班主任說,她一著急就滿口洋文,中國話說得結結巴巴……”

秘書:“你的意思是……”

徐子元道:“江陳輝是個光杆子農村小夥出身,早年還沒做副局的時候,做任務英雄救美娶了林安安,可林安安是什麼人?家裡一堆清華北大教授,兩人一個武夫一個墨客,做朋友還行,結婚壓根處不到一起,一直都有傳言他和老婆不和,他老婆要離婚,他覺得丟人,死拖著,兩人就分居了,江陳輝嘴硬非說他是讓老婆赴美產子,他老婆後來在國外生了個孩子,是男是女根本就沒人知道,後來江陳輝出事了,上麵說為了保護孩子隱私不曝光孩子,等案子翻了,才公布了江陳輝的兒子,所以都覺得江陳輝有個兒子,可是江陳輝本人親口認了嗎?”

“……”

“端溪手上有兩個孩子,都是自小在國外,如果有人再替孩子把檔案重新做了,不親子鑒定,你怎麼知道哪個是江陳輝的?”

秘書:“連江陳輝老婆去哪個國家生的都不知道嗎?”

徐子元:“林安安職業多了,又是作家又是攝影師又是慈善機構的,非洲都待過,她父母也常年住國外,當時咱們國家又沒現在發達,再加上這種鬥爭該處理的早處理了,你根本沒有渠道查……”

秘書歎了聲:“那如果現在做親子鑒定呢?”

“江陳輝都火化了,去哪兒做?”徐子元道,“就算你能證明這個女孩和端溪沒有血緣關係,但你也不能證明她就是江陳輝的女兒,這件事當年的始作俑者明麵上是兩家,後來都死了,但誰又知道是不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如果真的有黃雀,螳螂和蟬都死了,吃飽了的黃雀還活著,十年過去了,這巢肯定比咱們的頭兒穩,得小心。”

秘書:“容我想想,你還是盯好那個小子,這個女的我也會跟進。”

……

出了醫院,呂佳音搭車去了機場,買票飛往天津。

她並沒有去檔案上所記載的她曾經和趙韓洋梓相遇的那所中學,而是去了回憶中父親送她就讀的郊區的一所寄宿學校。

這所寄宿學校已經倒閉了,似乎是發生過火災,樓體上有大麵積灼燒過的痕跡,到處都寫著“拆”和“危”,儼然一片廢墟。

呂佳音找一處沒有被鐵絲網密封的小道走了進去,來到了女子宿舍樓前,仰頭向上望著。

光線刺眼奪目,她下意識伸手遮陽,這個類似於躲避的動作讓她瞬間大腦一片空白,緊接著,耳邊仿佛響起了女孩的哭聲——

“爸爸……我錯了……爸爸……對不起……爸爸……爸爸……”

呂佳音的動作僵住了。

女孩絕望的哭喊在耳邊縈繞著,她仿佛又看到了車廂中坐在副駕駛上的自己,因為父親輕輕一個抬手,就下意識蜷縮在放腳的地方,無助地求饒著。

呂佳音忽然覺得胸口疼得無法呼吸,她“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雙手拚命地捶打著自己的前胸,窒息感不斷地壓迫著她的神經。

“爸爸……爸爸我不會再犯錯了……爸爸對不起……爸爸……”

小女孩的哭喊聲越來越大,那怯懦的、無法掙紮的、隻剩下哀求的哭聲,讓她整個世界都隻剩下絕望。

這一刻,即使什麼都想不起來,但呂佳音也明白了自己當初為什麼如此憎恨父親:因為父親活著的每一天,自己都活在地獄裡。

跪著休息了會兒,呂佳音站起身子走出廢墟,搭車去風情街吃了午飯,下午又一個人去看了場喜劇電影,晚上開了間酒店住下。

期間呂博打來電話,有些責怪她不通知一聲就擅自離開療養院,她安撫了會兒自己現在這位和善的父親就去睡覺。

第二天一早,呂佳音被手機鈴聲吵醒,接通電話後,是有些熟悉的聲音:“呂佳音小姐對吧?”

呂佳音想了想,臉色瞬間不大好:“昨天的秘書?”

“我叫曹瑞斌,我記得名片上寫了。”對方笑,“不知道我們可以不可以找個時間見一麵。”

“我有男朋友,沒空。”呂佳音說著就要掛電話。

“江小姐,你父親被人冤枉,你這麼忍氣吞聲真的好嗎?”對方及時叫住了她。

呂佳音頓時笑了:“我爸就是個教書先生,能被什麼冤枉?”

“江小姐……”

“我姓呂!”

“呂小姐。”曹瑞斌改口,“你就沒有想過,你父親當年的死亡可能和你養父母收養你有關係?他們為什麼要讓他們自己的兒子出去頂著?不就是因為對你愧疚嗎?你……”

“曹先生。”呂佳音叫停,“我父母是我最寶貴的人,你們是不是想從我弟弟身上挖點什麼挖不到,就產生了幻想?幻想我才是江陳輝的孩子?瘋了吧?”

呂佳音有些火了:“掛了。”

“呂小姐!你就不怕親子鑒定嗎?”曹瑞斌大聲道,“江陳輝的確已經死了,但是你認為我們找不出一絲一毫和江陳輝有關係的物品來證明你的身份嗎?我可以很認真地告訴你,我們已經找到了江陳輝故居裡麵的毛發,呂小姐,你敢驗嗎?”

說完,曹瑞斌輕輕咽了些口水。

其實昨晚加急調查了,江陳輝入獄後,他的痕跡就被人處理了,名下所有動產和不動產全部被查收,直到鷸蚌相爭結束,關於江陳輝的一切已經無從查起……

而電話這邊,呂佳音在聽到“親子鑒定”後瞬間僵住,她覺得有一股涼意從手心瞬間湧上心房,又在下一秒擴散向四肢,冷得她動彈不得。

曹瑞斌察覺到呂佳音的遲疑,認為自己的謊言似乎有了效果,趁勝追擊道:“我對你沒有惡意,我們隻是想幫幫你,幫幫你的父親,所以見一麵吧,呂小姐。”,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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