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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了,他們分開七年了。

一個人的一生才能有幾個七年,明明是很長很長的時光,可是細細算下來,也不過是高中分彆後、本碩讀完或者大學畢業後工作兩三年的時光而已。

他一直以來都以為時間會抹去一切,愛也好、恨也好、委屈也好、悲傷也好……所有的一切都會被回憶塵封,最後變得無關緊要。

可是,傷口還未徹底痊愈,就再次被人拉開,看樣子,得留疤了。

“到最後……你都這麼自私……臨死都不忘了折磨我……”趙天喻喃喃道,漸漸泣不成聲,“我說我要結婚了……所以你就來破壞我的婚姻是嗎……既然誠心破壞至少對我負責也好……你說死就死要讓我以後怎麼自處……你是要讓我這一生都要抱著愧疚活下去嗎……”

和呂佳音分彆的七年時光裡,憎恨是他堅持作為一名他討厭的教育工作者努力的動力,埋怨是他在麵對工作挫折時堅強的定力,而她笑起來時眼底的閃耀仿佛閃著小星星的模樣……是他努力的全部原因。

不是因為多喜歡她才把她當做努力的原因,每個人都是一座孤島,人從來不會喜歡另一個人喜歡到發狂,隻是愛自己愛到發狂,於是看起來像愛彆人愛到發狂罷了。

因為愛自己,所以為了她而努力。

這句話聽起來很奇怪,但是實際上沒有任何問題。

從高一對呂佳音一見鐘情那一刻,三年來的時光,他的眼中就隻有她一個人。

為了她學鋼琴、沒日沒夜地彈琴、學樂理、找節奏感;為了她教端琰,沒日沒夜地想著怎麼樣才能夠把題目教得簡單明了;為了她把目標定為警校,沒日沒夜地做了快半年的功課和體能訓練……

所以,即使在高中畢業的那一天他已經失去了呂佳音,可是即便如此,他也無法和為了呂佳音努力了三年的自己做道彆。

——我為了你變成了如今的模樣,如果你不在了,我這三年的努力的意義是什麼?因為這三年時光變成此般模樣的我又要如何自處?未來這個被你造就的我又該何去何從?

如果就這麼承認失去了她,那對自己是否太過於殘忍?

因為害怕麵對失去她的那個自己、因為害怕那個不知道如何自處的自己、因為害怕對不起自己人生的自己、因為擔心由於迷茫失去她該怎麼做的自己……所以偽裝成還好愛好愛她的樣子,這樣才顯得之前的人生有意義,再為了她拚命努力而已。

偽裝到最後,就仿佛自我催眠,連大腦都真假不分了。

於是,原本可以短痛的傷口變成了長痛的傷疤,如同今天這般,這劇烈的疼痛和悔恨感,或許會一輩子都會烙在他的身上。

……

而另一邊,因為趙天喻持續失聯,尤雪悠先是聯係了東區職業學院裡趙天喻的秘書,確定趙天喻最近沒有工作上的煩心事後,不得不寄希望於趙天喻的家庭司機。

得知趙天喻是因為有人去世而萎靡不振閉門不出後,尤雪悠要來了葬禮的地址,緊隨趙天喻之後來到了葬禮現場。

以人群做掩護,尤雪悠站在內廳的角落裡,望著牆上這個前不久才見過的女人的照片,看著跪在遺照前泣不成聲的未婚夫,她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從對趙天喻一見鐘情的那一天開始,這個男人何曾露出過如此挫敗的表情?

不僅如此,在這個女人出現之前,這個男人何曾急躁過?煩惱過?情緒失控過?

這個在自己麵前永遠溫柔紳士的男人、這個她以為成熟大度的男人、這個從來對任何事都遊刃有餘的男人,原來也有做為凡人普普通通大哭大笑的一麵?

這個畫麵仿佛像是有聲音在對自己說:他在你麵前的一切自如,都隻是因為對你好感有餘、愛情不足而已。

那聲音說:真心愛一個人的時候,是焦急的、是緊張的、是不知所措的,無論這個人幾歲,都會表現得像個孩子。

尤雪悠再也承受不住,拿出手機撥打趙天喻的電話。

這一次,趙天喻終於接了起來。

“你在哪兒?”尤雪悠強忍著眼淚,看著趙天喻的背影問,“為什麼不接我電話,為什麼說不去西藏就不去西藏,你知道爸爸媽媽有多擔心你嗎?你為什麼最近總這樣!”

“……”趙天喻沒說話。

“你要什麼時候才能振作起來?你要什麼時候才能好好的?你還是趙天喻嗎?你知道我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嗎?!”尤雪悠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幾乎是咆哮出來的,這大概是她這一生說話聲音最大的時候了。

趙天喻深吸一口氣,默了會兒道:“雪悠,取消吧。”

“取消什麼?西藏之旅?最近你敷衍我次數還少嗎?你為什麼總這……”

“不是西藏,是婚禮。”趙天喻,“取消吧,我們的婚禮。”

尤雪悠瞬間說不出話了,她的眼淚瞬間淌了出來,止都止不住,她顫抖著問:“你……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取消婚禮……那……那什麼時候……什麼時候你又打算結婚呢……”

“雪悠,你明白我的意思,分手吧。”

“……”

趙天喻說著:“我會找到你爸爸媽媽登門道歉,你們家為了婚禮所出的財力、精力我都會補償,你們家親戚那邊,就說了我死了就好了。”

“你死了?”尤雪悠抽泣著,“你覺得這個理由我家裡人會信嗎?”

“會的,我會讓他們信的。”趙天喻道,“近期我就會出國,去國外讀博士。”

“讀博士?那學校怎麼辦?你好不容易得到的位置怎麼辦?”

“除了我,還有人能打理。”趙天喻道,“剛好碩士學曆對我來說太低了,當初是為了投資學校才沒有繼續讀博,現在既然學校運行良好,下來就交其他人打理,我出去讀博,畢竟我本碩都是國內讀的,教育學者理應多去外麵看看。”

“為什麼……”尤雪悠不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為什麼你說的和你做的不一樣……”

“……”

“是你親口說的,你說愛情不是婚姻的必需品,你說婚姻應該是兩個有高家教的人結合,你說這才是讓婚姻幸福的方法……”尤雪悠哭喊著,“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能跟我結婚?為什麼要分手!你不就是因為覺得我符合你這個規則才選擇了我嗎?那就跟我結婚啊?那就選擇我啊!那就繼續選擇我啊!”

尤雪悠越哭越凶,趙天喻察覺到了後方的哭喊聲似乎比電話中的聲音還要大,不由回頭,看到了那個已經變成了淚人的未婚妻。

“趙天喻!我知道你不會出軌!我知道你是個有責任心的人!是你說愛情很快就會消散可是道德感埋在心底!”尤雪悠望著趙天喻,“那就和我結婚吧!她已經不在了我可以忍受到你的愛情消失為止!前幾年的辛苦我可以忍!未來我們會很幸福很幸福很幸福!這不都是你說的嗎!”

“……”

“趙天喻……也許你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會什麼樂器……我是因為知道你會彈鋼琴才去瘋狂學的小提琴……我那時候沒日沒夜地練琴就是為了讓你能多看我一眼!所以,這麼多年我都忍了,這點時間我也可以了……所以……所以……你該做符合你言行的話對不對!所以,和我結婚……”

說到最後,尤雪悠蹲在地上抱頭痛哭。

趙天喻看著可憐巴巴縮成一團的尤雪悠,想要安慰,卻什麼都沒說,也沒有起身踏出半步。

她和自己一樣,愛到了最後,變成了執著。

這個時候,不能給她半點希望,要乾脆利落讓她絕望,她才能劇痛過後有新的人生。

“雪悠。”隔著電話,趙天喻道,“不以愛情而以素養結婚的人,前提是,這兩個人沒愛過誰,也很難愛上誰,不會受外界太大乾擾。”

趙天喻歎氣:“而我,不是那樣的人,你也不是,我們心裡都很清楚,現在強求我和你進入婚姻狀態,對我們都是折磨。”

“你——”尤雪悠一聽,起身就要衝向趙天喻,卻被人及時拉住。

她一回頭,一身黑裙的陳月洲站在身後,一臉無奈地對著她搖了搖頭:“彆去了。”

“憑什麼……憑什麼……”尤雪悠頓時跪倒在地痛哭,“憑什麼……明明我才是他的女朋友……明明我才是他的未婚妻……為什麼要顯得我像個第三者似的……為什麼……”

陳月洲上前抱了抱尤雪悠,安撫著她:“有很多人和你一樣,都認為自己才是正牌女友或者正牌男友,認為自己憑什麼被人渣和小三欺淩,可是,道義上你們是正牌沒錯,但愛情中,被愛的才是正牌不是嗎?”

陳月洲蹲下身子看著尤雪悠,替她擦掉眼淚:“你沒錯,他也沒錯,隻是人心沒法控製,他這麼痛苦,你也這麼痛苦,誰願意痛苦?所以,彆逼他了,也彆逼你自己了,好嗎?強迫他和你結婚,他會恨你,你未來也會恨他,彆賭氣,好嗎?”

“可是我為了他……我為了他……”

“你不是為了他,你是為了你自己,你所做的努力都是為了下一次遇到更好的人,你就這樣想吧,行嗎?”陳月洲道,“千萬不要想我為了誰怎麼怎麼樣,這會變成惡循環讓你跳不出來,你這個想法就像是買股票,19塊錢的股買了10手,天天跌停,都快跌到9塊了,你為了拉低買價還拚命補倉,現在手上一下子持有100手,越虧越大,勸你賣掉止損你還說:我當初買的時候多錢多錢,虧了多錢多錢怎麼能賣呢……”

陳月洲歎氣:“股民就是這樣,最後成了垃圾股的大股東,被人家收割了一波韭菜,跳樓的跳樓,自殺的自殺,何必呢?虧了就虧了,行情不對快點賣掉,彆對賣掉之後反彈的股留戀,也彆後悔,國家這幾年天天都有新股發售,不愁買不到股票。及時止損,有時間在虧損股上長期消耗,不如選一選最近有哪些苗頭不錯的新票,對不對?”

“人又不是股票……”尤雪悠喃喃道。

“是,人不是股票,人的一生比股票寶貴多了,更得及時止損,不是嗎?”陳月洲問。

“……”尤雪悠不再說話。

看著逐漸安靜下來的尤雪悠,陳月洲深吸一口氣,懸在嗓子眼的心總算放下了。

這狗屎任務,呂佳音掛了導致端琰線還沒刷就變得難度極高,如果尤雪悠的支線再失敗了,他現在也可以直接隨呂佳音去了。

而在不遠處,因為來賓名單上的人已經差不多到齊了,端琰就坐在外廳休息,撐著下巴靜靜地看著陳月洲所在的方向,思緒飄向了遠方。

昨天,很少和自己促膝長談的母親找到了他問:“你是不是和上官澤的人在來往。”

明明是個問句,說出來的語氣卻是肯定的。

“……”他沒回答,但也沒有要隱瞞的意思。

“你把佳音的身份暴露出去了,是不是?”

“……”

“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端溪瞬間紅了雙眼,看著端琰的眼神滿是無奈和悲哀,“上官澤的人對她步步緊逼,想從她身上挖出來真相,因為上官澤知道這件事一定不簡單,最好能夠用莫須有的罪把目前當權派中的對手一次性除乾淨!而你……”

“你想說她之所以自殺是我逼的。”端琰側眸看著自己母親,聲音冰冷打斷道,“她死,是她自己窩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