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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琰親吻著陳月洲的耳垂低聲道:“我前天去見過你的父母。”

陳月洲聞聲,猛地轉過頭看向端琰,一種不祥的感覺浮上心頭。

“他們對我這個女婿很滿意。”端琰的吻已經從耳垂滑向脖頸,“他們說,你以前是個善良單純還膽小的女孩子,如今變成這樣,他們對你生病的情況很清楚,也很擔心你,還說願意替我作證你身體情況的異樣,希望我好好照顧你……”

陳月洲頓時瞪大了眼睛看著端琰。

“他們很擔心有一天你會病重到連我都認不出來,就像今天這樣,為了完全不認識的人的孩子去和我爭執,擔心我會受不了你的病情想和你離婚……”端琰的吻已經落到胸前,他扯了下嘴角,聲音不冷不熱,眼神居高臨下,“但是我告訴他們不用擔心,我是警察,也是你的丈夫,於公於私人我都不可能拋棄你,如果你有一天忘了我是誰想和我離婚,法院也是斷然不可能同意一個無親無故還有精神隱疾的人提出的離婚要求的,不然以後誰來照顧你?”

陳月洲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端琰,雙眼一瞬間仿佛充血,他下意識脫口而出:“為什麼?為什麼是我?為什麼要死死抓著我?”

如此敞亮地開口問話,端琰沉默了,視線拉遠了許多。

為什麼是她?

當然,必須是她。

還記得上官澤的人第一次接觸自己,是在2016年的初春。

那時候的自己雖然一心想要挖出江陳輝的死因替呂佳音報仇還清□□的人情順便把自己該有的生活理所應當地奪回來,但這個想法還處於雛形,因為說到底他自己都覺得這一切不太可能。

可是,人有時候堅定了一個長期持有的想法往往就是因為某個極其荒唐的小理由甚至是走在馬路上看到的一句毒雞湯廣告語,而讓他徹底堅定真相大白的理由就是:陳月洲在派出所的那一次口述。

心中仿佛亮起了一座燈塔——

趙世風是有破綻的,自己是有機會從這個特殊而又沉重的身份中解脫的。

於是,因為這麼簡單的一句話,當時公安大學剛畢業沒多久什麼都沒想的自己就搭上了上官澤的人的快車,前前後後不知道說了多少不該說的話,做了多少不該做的事。

人的欲念總是水漲船高,慢慢地,對真相越發的渴望和對她越發的渴望讓自己終於踏出了踐踏自己底線的那一步——趙天喻堂弟出事那一次。

趙天喻的堂弟是活了下來,但是馬庭死了。

人一旦越過某個代表著質變的底線後,從今往後,所以量變的底線,都不是什麼重要的線了。

他開始習慣了用類似的方法解決問題,在漆黑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越走越痛苦,甚至後來已經瘋狂到選擇恩將仇報逼死了呂佳音來獲取真相和獲得重新得到她的機會。

可是,人生除了柳暗花明又一村,更多的是山重水複疑無路。

如今的他,在獲得真相的這一瞬間,也走儘了眼前的路。

真相不能挖、凶手不能抓、身份不能擺脫、父母因為自己的行為可能會受牽連、死的死、走的走、身邊的世界再也沒有了歡聲笑語……他這一路走來,所剩下的、所能抓住的、所還能給他帶來一絲一毫幸福感的,就隻剩下她了。

是她開始了他這樣的人生,是她一次次乾擾了他的心智,是她讓他變成了這樣的人,她理應對他之後的人生負責,不是嗎?

如果她乖巧聽話,甜美可人,認認真真做自己的妻子,那至少這樣安靜平穩的夫妻生活也是對他這兩年做的所有努力的一份另類的合格答卷,他也會滿意和知足的。

但是,如果她不乖,那絕對不行,他隻剩下她了……

眼前的男人沒有回答,陳月洲露出些許絕望的笑容,也沒有毅力繼續問下去,他在端琰身邊安靜地躺著,閉上眼睛,許久後道:“北越廢棄火車道下麵,就是種了一排樹苗的地方,埋了一樣東西,是記憶裡趙世風讓以前的我埋的,裡麵是什麼我不知道,希望對你有用。”

陳月洲深吸一口氣:“我不確定那樣東西會不會留下了什麼關於我的痕跡,正如你所說,我是個病人,趙世風大概也知道我是個病人,他利用了最不敢反抗的那個我,也許做了什麼壞事。”

陳月洲睜眼看向端琰:“既然你說了你不可能和我離婚,也不會放棄我,如果我被誤會成殺人犯之類的身份,對身為我的丈夫的你還有你父母的仕途也會不利,還請你想辦法替我開脫。”

這件事原本他想等到和端琰的同盟戰線徹底達成了再說出口,避免端琰再次為了乾掉趙世風而順帶著犧牲自己。可是如今,端琰這偏執的態度讓他一時間也沒什麼選擇,隻能先丟出去一張底牌,試圖換取另一方的一丁點信任,也為自己思考對策爭取一些時間。

天光很快大亮,陳月洲最終敵不過困意迷迷糊糊睡去,等晚上起床時,端琰已經去上班了。

起床穿好衣服沒一會兒,朱媛發了微信過來:[陪我出來吃個燒烤。]

陳月洲見狀先是給貓咪倒了些貓糧,替它整了整小窩,然後給端琰發了條微信彙報去處,搭車去了朱媛定位的地址。

朱媛選的是市內一家挺有名的網紅燒烤店,朋克風的裝修風格,台上是抱著電吉他高歌的搖滾駐唱歌手,台下是顧客們大快朵頤吃肉,這裡的竹簽一根頂外麵五根粗,一串肉也是外麵十串肉的量,吃起來特彆過癮。

朱媛一口氣點了五十串,等肉的過程,她看著對麵病懨懨的陳月洲:“你男……你丈夫做什麼的?”

“條子。”陳月洲回答,聲音和他臉上的表情一樣,都給人一種有氣無力的感覺。

“警察開奧迪,小子家庭背景不錯啊?彆告訴我你看上的這個。”

陳月洲白了眼朱媛:“頂配不超過三十萬,就是個小康罷了。”

朱媛給自己倒了杯啤酒,也給陳月洲倒了一杯:“我不懂車的配置,我就認識個牌子,四個圈,但我知道一般警察是不會開四個圈的,開大眾可能多一點。”

陳月洲默默端起身前的啤酒一飲而儘,掃了眼台上聒噪的歌手:“你為什麼約我吃飯,你的學生就我一個人嗎?朋友就尤雪悠一個嗎?”

“嗯……怎麼說呢……”朱媛跟著台上的歌手哼唱著歌,拍著大腿,“其他學生吧……孩子倒是好孩子,但是相處起來不自在。”

“至於那些同事……”朱媛哼笑一聲,眼底一閃而過的輕蔑,“人啊,不優秀會被人踩,太優秀了,同齡人就會和你合不來,嫉妒,都是嫉妒。”

“說白了,你就是除了尤雪悠沒朋友,也不擅長和陌生的人打交道,所以拉我出來解悶,對吧。”陳月洲又給自己添了一杯啤酒,一飲而儘後道。

朱媛不由地回頭瞪了眼陳月洲,看著他狂飲的模樣,不禁道:“怎麼,感情不順?”

“嗬,豈止不順……”陳月洲扯了扯嘴角,明明沒喝多少,卻一副快要醉了的模樣,“無論如何都不信任我,又是威脅又是恐嚇……”

聽到“威脅”和“恐嚇”兩個詞,朱媛臉上的表情冷了些:“發生了什麼?要不然我給你在學校開一間宿舍,你先搬出來住?”

“搬出去?嗬……”陳月洲又給自己添一杯啤酒,“搬出去的話,他會更不信任我,他會認為我要逃,等到他抓我回去的時候,我就會變得更加難熬……”

“這麼嚴重你都能結婚?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本來想心平氣和同陳月洲講話,可是朱媛這會兒實在是有些憋不住了,“馬上離婚啊!”

“離婚?怎麼離婚,哈哈哈……”陳月洲仰頭大笑,眼淚跟著一起笑了出來,“不結婚沒人願意伸手幫我,結了婚就被一環一環套死了……誰都知道要讓自己變強大,變強了就不怕困難了,可是困難從來不會在你強大的時候找你啊,它隻會在你越困難的時候越纏著你,沒變強之前的日子那麼長那麼長,怎麼熬啊……”

這時服務員將烤肉端了上來,朱媛將烤肉盤向著陳月洲一推,氣憤道:“晚上住我宿舍,彆回去了,吃飽了明天我帶你去找律師!”

“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找律師能有什麼用……”陳月洲垂下頭,“我現在隻想靜一靜……想辦法怎麼獲得他的信任度……想辦法怎麼提高他的好感值……”

“你瘋了吧?”聽著陳月洲的碎碎念,朱媛頓時火了,她一拍桌子,露出有些鄙夷又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提高他的信任度?提高他的好感值?你瘋了吧你?!你現在和那些為了討好渣男的女人有什麼區彆?!”

“我是瘋了啊!我也覺得我瘋了啊!”陳月洲猛地咆哮出聲,他再也忍受不了似的抱頭痛哭,“我明明就是個做任務的!我明明一直站在上帝視角去接濟她們!接濟這些廢物一樣的女人廢物一樣的蠢貨!就算我成了女人我也不可能和這些蠢貨根本不一樣!我一個有上帝視角的人和這些一定會被我弄死的任務對象談戀愛怎麼可能會成為下位者!我玩他們才對!”

“可是……”陳月洲哭得全身都在顫抖,“可是……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就一步一步變成了這個樣子……我也覺得很丟臉……我也覺得很對不起自己啊……我對不起我三十年的智商……對不起我三十年的情商……我被一個小我那麼多歲的90後玩得團團轉……”

“我……我……”陳月洲嚎啕大哭,“我甚至想過能不能通過懷孕去把他的信賴提高,能讓好感分數至少在某一個時間到達70分……懷孕啊……我居然會蠢到想用懷孕去拴住一個男人……我也覺得有這個想法的我和那些蠢貨有什麼區彆啊……我也覺得丟臉啊……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我真的沒有辦法了……我也看不起我自己啊!”

陳月洲哽咽著,不斷地抽氣,好在周圍音樂聲嘈雜,除了附近幾桌的人看了眼這邊外,沒有人留意他的存在。

望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陳月洲,向來這個時間點習慣躺在床上吃薯片看韓劇的478默默地站起身,用粉嫩的小豬爪推開臥室的門站在陽台上,抬頭看著萬裡無雲的天空,仰視皎潔的明月。

【宿主,眾生,皆凡人呐。】,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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