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1 / 2)

單單知道了一個名字, 陳月洲也不知道該不該告訴端琰擾亂軍心。

猶猶豫豫中,挨過了晚上最後一輪檢查,陳月洲就被安排入睡。

今晚是端琰值夜, 對方在病床旁的小沙發前靠坐著, 閉目養神。

陳月洲心事重重睡不著,就側頭看著端琰。

白天的時候, 他一度覺得發福邋遢的端琰讓自己不喜歡, 可是夜裡借著微弱的月光看過去的時候, 瞧著那張日益憔悴的臉龐,自己又有些於心不忍。

端琰其實很漂亮, 可是再漂亮的人都挨不住世道的折磨, 風霜會讓人變得滄桑。

端琰已經夠不幸了, 又跟著同樣不幸的自己在一起, 連一絲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可是,自己卻沒有辦法鬆開端琰的手, 給端琰自由。

因為他必須摧毀趙世風。

隻有不幸的人才能懂得不幸的人的痛苦,隻有內心深處掙紮的人才會吸引到掙紮的人, 隻有渴望被拯救的人才會吸引到渴望被拯救的人。

隻有端琰、隻有失去一切的端琰、隻有願意走上極端的端琰, 才會放下一切守在自己身邊, 陪著已經放下一切的自己, 等待著和趙世風決一死戰。

“我說……”陳月洲不喜歡這個讓人過分壓抑的氣氛,主動開口詢問道,“你聽過……梁美女這個名字嗎?”

端琰睜開眼:“聽過。”

陳月洲有些意外:“聽過?誰?”

“一個幾年前有名的殺人事件的犯罪嫌疑人,外行是因為他的名字奇特而記住, 內行是因為他的惡劣行徑而記住。”端琰答,“間歇精神病患者,經常產生被人追殺的幻覺,發作期間在家裡殺害了一名查不出來身份的街頭流浪人員,後來調查後發現他三天內前後總共殺過三個人,手段非常殘忍和惡劣,至今警方和檢方都沒有過多公布細節,但涉案警察都說,就像恐怖電視劇裡那樣。”

陳月洲微微皺眉:“後來呢?”

“鑒定結果是發作期間殺人,法律不能拿他怎麼辦,但也不能放任連父母都記不清的他出去害人,現在被收押在一家精神病院,說是精神病院,其實就是專門針對他們這種人設置的另類監獄,是死是活沒人知道。”端琰道,“被殺害的人都是早些年在深圳務工的時候已經在三和賣了身份證的‘黑戶’,最後被害的這個人後來窮途末路□□工來到北川,活躍在北越和北川之間,但是他所有的生存軌跡都是虛假的,根本無從查起。”

“至今沒查出來是誰?”

端琰看向陳月洲:“就像普通人丟一台iPhone警局也隻是備案但不會花費警力去查找,不是查不查的出來的問題,隻要消耗足夠的警力一定能查出來。

但是這些人的身份已經基本鎖定在三無人群上:無身份證、無親朋好友、無固定工作。

他們從一開始就是被世界拋棄、也被自己拋棄的人,追求他們的真實身份沒有任何實際價值,支出和獲得太過於不平等,繼續查下去浪費的是有限的公共資源。”

端琰道:“雖然這麼說不好聽,但是在底層社會中,人的生命有時候連土狗都不如,生前無名無姓,死後無人知曉,唯一存在的痕跡大概就是網絡ID之類的東西,所以他們貪戀網絡,隻要有一塊錢進入網吧打開主機,虛擬的世界裡人人平等。”

聽端琰這麼說,陳月洲一時間也不知道再說些什麼。

直到端琰打破沉寂問:“為什麼忽然提到這個名字?”

陳月洲想了想:“就是忽然間想起來了這個人,梁美女,這個人似乎是我和趙世風之間的秘密,但是除了這個名字之外……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端琰頓時皺眉,沉默片刻後道:“梁美女生前的確和趙世風有來往,精神正常的時候,他們是牌友。”

陳月洲一怔,聯想腦海中那個至今屍體不見蹤影的徐老三,再聯想梁美女手下不知名的亡靈,一時半會兒腦子裡出現了一堆想法:“你這麼說的話,或許單單是放出梁美女這三個字,就能吸引到趙世風也說不定……”

陳月洲話還沒說完,端琰起身來到病床前,輕輕點了下他的額頭,低聲歎著:“我知道了,等我再去查查再做定論,早睡,明天還要做檢查。”

見端琰一臉頹廢,陳月洲也覺得心累:“也是,你查到了我們再行動,這次絕對不魯莽行事。”

隔天一早,孫曉敏前來交接班,端琰潦草地洗了把臉,臨走前回頭對著病床上的陳月洲道:“梁美女的事情我會去查,你就安心養病。”

孫曉敏一聽,眨巴眨巴眼睛,裝作沒事人似的繼續幫陳月洲用濕巾擦拭牙齒。

陳月洲剛剛睡醒,腦袋還暈乎乎的,也沒怎麼上心端琰的話。

等中午的時候,孫曉敏去買午飯,順便照端琰吩咐將陳月洲的衣服拿去乾洗。

結果,她前腳剛一走,陳月洲後腳就出現了供血不足導致的休克,醫生護士聽到警報後急急忙忙將他送去搶救。

這些日子,陳月洲的槍傷和骨折雖然逐漸好轉,但是因為腫瘤日益增大壓迫越來越強的關係,昏厥次數越來越多。

從平時的幾天一次變成一日一次甚至兩次,等他從昏厥中醒過來的時候,窗外已是一片晚霞。

陳月洲頓時露出了絕望的表情:“478啊……478……涼了……我是真的要涼了……本來積分就少得不能再少了……我還天天一覺睡一天……”

“什麼積分少?”這時,床旁的人問。

聲音有些熟悉,並不是孫曉敏,陳月洲一扭頭,發現是朱媛的身影。

也許是最近擺脫了那兩隻吸血鬼導致經濟水平迅速提高了的緣故,朱媛的氣色和衣服品味比之前好了很多,看起來年輕了不少。

“你怎麼在這裡?”陳月洲問。

“馬上就開學了,本來是今天來看看你的情況什麼時候能來學校,實在不行我還得去給你開修學證明,或者想個辦法讓你補上課程。”朱媛撐著下巴,“結果來看你的時候你被送去搶救了,貌似這次的情況很嚴重,你男人也被叫來了,你在重症監護室躺了好幾個小時,唉,半個小時前才被送到病房裡來……”

陳月洲一聽頓時歎氣,他微微偏頭,發現桌子上那堆探病人送來的花不見了:“你們把我的花丟了?”

“花當然還在你之前的病房裡。”朱媛道,“你難道沒發現你換病房了?”

“換病房?”陳月洲一臉懵,“為什麼?我房間有什麼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