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兼職(1 / 2)

尋常人不坐在凳子上,而站立躬身在紙上寫字時,為了方便用力,姿勢總會有些許不和諧之處。

但牧柏不一樣。

範白懷疑這人一舉一動都有把無形的度量尺,嚴格按照最賞心悅目的黃金分割或坐或立。

範白曾經因為某位客戶的愛好了解過一段時間書法,找了一位小有名氣的大師,在學習握筆的階段就吃儘了苦頭。

牧柏執筆是標準的五指執筆,按、壓、鉤、頂、抵,動作自然嫻熟得令人咋舌。

這一定是花架子!

年輕人,年紀輕輕怎麼可能什麼都會。

範白靠近書桌。

他今天就要揭穿——

桌上整齊擺著上好的淨皮宣,字跡工整優美、運筆流暢。

就算是外行人也能看出,要寫出這樣的字,彆說一兩天,一兩年能不能寫出來都不好說。

範白:“……”

雖然早就知道自己是條鹹魚,但每次萬人迷都會讓他更清楚地認識和加深自己的使命——

把糧食吃貴,保護農民伯伯。

桌上的內容難免也一並進入範白的眼中。

“顏淵問仁。子曰:‘克己複禮為仁。一日克己複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範白用自己貧瘠的語文儲備知識翻譯了一下,大概意思顏淵問孔子什麼是仁,孔子回答一切照著禮的要求,克製自己,這麼一來天下就能歸於仁。

都說字如其人,紙麵上字裡行間架構工整,嚴謹且富有邏輯和規律。

跟這篇文章倒是相得益彰。

克製又冷淡,似要連同自己的情緒也一並掌控、不出意外。

一段寫完,青年將毛筆放回筆擱,拿起潔白柔軟的織物擦手。

見範白手上空無一物,便知道少年另有事情找他。

看他一眼,聲音是慣常的清冷:“什麼事?”

鹹魚-雷達閃了閃:好像F4的心情比他剛才進來的時候好了一點點。

範白眨眨眼,並不意外牧柏馬上知道自己找他另有事。

選擇打直球:“我來問牧少的愛好!”

牧柏手一頓,垂眸:“該不是尉遲想知道。”

這下範白有點意外了。

的確,哪怕知道自己對“好朋友候選人”的了解不足,但以尉遲大少爺“鴨子死了嘴殼子還硬”的個性,在沒有外部刺激時,必不可能在牧柏沒回應的情況下更進一步示好。

所以後來差點被好兄弟後來者居上。

雖然牧柏看著清清冷冷、萬事不關心的模樣,其實對朋友的性格挺了解的嘛。

難道他的憨憨老板其實是最有希望的一個?

鹹魚搓著自己的魚鰭,覺得自己可能走進了原沒寫出來的新天地。

牧柏:“這是你自己的主意?”

鹹魚-雷達繼續閃爍:這次閃了個寂寞。

範白品不出來他的情緒,但他的人設也沒必要品:

“嗯!要送禮物!”

拿老板錢為老板做事,很正常嘛!

似乎是因他簡潔的答案和直白頓了頓,牧柏一時失語。

“上午與他出門,下午便來我這套話。”

“你倒挺會為尉遲著想。”

牧柏如仙人般精致完美的臉轉向一側,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拿起半乾的紙張,放到一側。

那雙能評估個巨額保險的手翻動間,又在實木桌上鋪了新的一張宣紙,斂眸:

“關於我喜歡和討厭的東西,無甚值得一提。”

社畜的直覺,青年前一句話好像彆有情緒。

但後一句話更讓他血壓拉滿,無心想彆的。

範白翻譯了一下:

無甚值得一提=隨便。

前世作為一個經常受命,頭鐵組織集體活動的小頭領社畜,在做活動準備的時候,最讓他牙癢癢的一句話就是“隨便”。

哦,還有“都可以”。

“想去哪裡聚餐?”

“隨便。”

“那就去xx了?”

“不喜歡。”

“……xxx?”

“不想去第二次。”

“那你喜歡……?”

“隨便。”

範白擼袖子,他還不信今天沒辦法得到一個答案。

昔日冬天的淩晨都能一個電話去加班,還有什麼是打工人的鋼鐵意誌沒辦法完成的!

牧柏已經重新拿起了筆。

“少爺喜歡寫毛筆嗎?”

牧柏執筆的手又一頓,差點毀了一張有價無市的紙:

“偶爾會寫。”

範白突然想到以前聽到的一個說法:

“我媽媽說,有的人心情不好,就喜歡寫書法練字靜心。”

“少爺也是嗎?”

靜默。

半晌,空氣中響起一聲歎息。

輕靈又無奈,如同湖中泛出的一圈漣漪。

能把牧柏搞得“神の歎息”,饒是範白都有億點點心虛。

牧柏將筆放回原位,沉靜的眼眸看著少年:

語意不明:“尉遲倒是將你收買得妥帖。”

“你為了他也肯儘心。”

範白正色:“他給我發工資!”

“吃誰的飯,就要給誰乾活。”

牧柏輕語,漂亮的眼睛像是揉了碎星進去:“我也望你吃我這份糧。”

範白:!

範白:owo

【真傻.jpg】

“你還未曾給我答複。”

表麵未曾露出一絲柔弱,依舊清冷如雪山之巔。

但略起褶皺的眉心與微抿的唇角依稀能夠主人的反常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