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發表(2 / 2)

紀輕舟轉念一想,心中也不由生出了幾分傷感。

就像當初他也曾對小山那個夭折的孩子生出過憐惜之情,想來圖大有也是這個心情吧。

“大有哥……”紀輕舟開口道。

“我知道。”圖大有伸手按在紀輕舟手背上,開口道:“放心吧,無論如何我都會幫你的。”

紀輕舟點了點頭,開口道:“若是將來……咱們有機會出了宮……我若還能做父親,一定讓孩子認你當乾爹……等咱們都老了,讓他給咱們養老送終。”

圖大有聞言噗嗤一聲笑了,開口道:“我反正是討不到媳婦兒了,將來你成了家等我老了你們得管我吃住,你媳婦兒若是嫌棄我,你得向著我。”

“成。”紀輕舟道。

圖大有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次日,邱家小公子逸馬於市的事情便傳開了。

早朝上言官紛紛提起此事,大理寺更是呈上了詳細的卷宗和口供,竟是打算將此事鬨大。

不過李湛隻看了卷宗,卻未曾表態。

此事便暫時押後了……

“我還是第一次發覺這些言官這麼可愛。”英輝閣內,秦錚翻著那些彈劾邱家的折子,一臉喜氣洋洋地道:“現在我算是知道你為什麼對那些言官那麼重視了,他們屢次衝撞你,你都沒惱過他們……”

李湛瞥了秦錚一眼道:“諫臣本就該如此,剛直不阿,不會趨利避害。大渝朝堂中,最沒有私心的便是這些清流,若是捂住了他們的嘴,那過不了多久本王也會變成瞎子。”

李湛對言官一直都很放任,雖然在某些事情上會耍點心思引導利用一下他們,但大部分時候李湛不會去左右他們的言論和行為。所謂忠言逆耳,以人為鑒,李湛在這方麵一直都很謹慎。

紀輕舟在一旁幫著李湛磨墨,聞言忍不住開口道:“逸馬於市是很嚴重的罪名嗎?”

“可大可小吧。”秦錚開口道:“若是有軍情要務,那在鬨事逸馬隻要不故意傷人一般沒人會追究,可這邱家的小公子卻顯然是跋扈慣了,縱馬傷人,目無法紀。”

“所以言官們參的是他嬌縱妄為?”紀輕舟道。

“聰明。”秦錚道:“這種事情平日裡也不少,但鬨到大理寺的卻不多,言官們好不容易有機會,趁機鬨一鬨,可以借機整治一下京城那些紈絝們的做派。可憐這邱小公子成了個活靶子……”

紀輕舟冷笑一聲,低聲道:“活該。”

李湛原本正低頭想著什麼,聞言抬眼看了紀輕舟一瞬。

“可是有一點我不明白……既然有這麼好的機會,咱們為什麼不趁熱打鐵,敲打敲打邱家?”秦錚問道。

李湛聞言輕笑一聲道:“縱個馬而已,不值當。”

紀輕舟聞言若有所思,總覺得李湛說這話時,目光中帶著幾分不易覺察的淩厲。

當日午後,便有人來英輝閣傳了話。

說是太後娘娘去了禦書房,想找李湛過去說幾句話。

太後畢竟是李湛的嫂子,她想找李湛說話直接來英輝閣有些不妥,為了避嫌便去了禦書房。小皇帝午後在禦書房讀書,如此將李湛叫過去,倒也不算逾矩。

紀輕舟自從進宮之後,隻見過太後兩次麵。

一次是在太後壽宴上,一次是陪著小皇帝去請安,太後詢問了幾句小皇帝的功課。

平日裡太後一直潛心禮佛,連小皇帝的麵都很少見,更彆說紀輕舟了。

今日,太後穿了一襲素色宮裝,整個人看起來十分低調內斂。她年紀原本也不算大,今年還不到三十,再加上保養得好,若是穿著鮮豔一些,倒像個二十出頭的姑娘。

紀輕舟陪著李湛到禦書房的時候,小皇帝正在給太後背詩文,見他們來了之後,小皇帝眼睛一亮,當即便想撲過來,但抬眼看到太後便忍住了。

隻因太後與他見麵不多,在小皇帝心中頗有威嚴,小皇帝甚至有些怕她。

“哀家今日叨擾王爺,想必王爺也知道是為了什麼事情。”太後開門見山地道。

“是為了邱家的小公子?”李湛開口道。

太後點頭道:“那小子自幼便被縱容壞了,家父去世之後更是無人約束他,我兄長整日忙忙碌碌,想著如何光耀門楣,全然不將彆的事情放在心上。”

紀輕舟聞言有些詫異,沒想到太後說話這麼直白,竟一點架子也沒有。

“今日出了這樣的事情,兄長覺得丟了邱家的人,特意進宮來求哀家,讓哀家無論如何都要保他一次。”太後開口道:“哀家是個女流,不懂朝堂上的事情,王爺自己做主吧。”

紀輕舟:……

太後這個情求得未免太佛係了吧?

不愧是潛心修佛之人……

“本王知道了,太後娘娘寬心便是。”李湛開口道。

“多謝王爺。”太後說罷抬手揉了揉小皇帝的耳朵,便帶著宮人離開了。

紀輕舟看著對方的背影,心中竟不由生出了幾分悵然。

她今日來找李湛,說是為了弟弟求情,實際上卻隻是為了敷衍答應邱家的承諾而已。

太後算是整個大渝朝最尊貴的女人了吧,看她目光中毫無神采,竟好似對這個紅塵真的沒有任何留戀了一般。哪怕是小皇帝這個親兒子,隻怕在她心中也沒什麼位置……

紀輕舟從前看過許多影視作品,總能聽到一入宮門深似海這樣的論調,今日在太後身上,他才第一次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哪怕先帝生前多麼的深情專一,可他駕崩以後留給這個女人的也隻有無儘的孤獨和絕望。

次日一早,邱家的事情再次被言官們提起。

大理寺少卿池州親自上奏,參邱蘭亭教弟無方,縱容其諸多紈絝之舉,那折子寫了好長一串,紀輕舟瞥了幾眼,見上頭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道邱家這小公子乾過多少荒唐事……

因為邱家是皇親國戚,此事大理寺不能獨立裁定,需要李湛發話。

可李湛聽了一早晨言官們的爭論,最後卻將折子一合,開口一句“年少無知,下不為例”便為此事定了性,那意思是不必苛責,口頭警告。

隨後李湛不顧眾臣的反對便退了朝。

池州卻還不死心,一路跟到了英輝閣,跪在英輝閣前頭死活不起來,要求麵見李湛。

“京城官宦子弟眾多,若今日予了邱家公子下不為例,那來日王家謝家的公子再犯了事,是不是也要下不為例?”池州腰板挺得筆直,跪在英輝閣前頭,開口道:“請紀小公子轉告王爺,若今日這邱家公子不處置,我大理寺日後遇到此種事端便不知該如何裁定,還望王爺給個章程!”

紀輕舟朝他行了個禮,轉身進去朝李湛轉述了他的話。

李湛聞言頭都沒抬,淡淡道:“讓他跪著吧……兩個時辰後去宣他進來。”

紀輕舟心中略有不解,他還以為李湛與池州關係應該不錯,完全沒想到兩人會因為這麼一點小小想問題就鬨得這麼不愉快。但轉念一想,為君者似乎都是這樣,李湛的心思本就深沉,他自然是猜不透的。

雖然他很迷惑,卻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該多話,便到了外頭立在旁邊陪著池州。

紀輕舟今日大概也了解了池州的性子,知道他是個十分剛直的人,以他這樣的性子和李湛硬碰硬,倒也不讓人意外。好的君臣關係,大概總是伴隨著這樣的摩擦吧,紀輕舟暗道。

但不論如何,他妹妹還在池州府裡,紀輕舟是萬萬不敢怠慢了池州的,隻能陪對方一起站著。免得池州生了李湛的氣,再波及到他妹妹,那可就麻煩了。

六月的晌午,太陽十分熾熱,紀輕舟陪著池州站了小半個時辰身上便被汗濕了。

池州幾次抬眼看他,示意他不必陪著,紀輕舟都無動於衷,暗道自己這麼上道,池少卿總該領情了吧?

半個時辰後,李湛的墨用完了,喊人來磨墨。

平日裡這些事兒都是紀輕舟乾,今日他喊完人發覺不是紀輕舟,當即一愣。

“怎麼是你?”李湛抬頭看著進來磨墨的小內侍問道。

“啊……回王爺,紀公公在外頭陪著池少卿呢。”那小內侍道。

李湛聞言皺了皺眉,開口道:“胡鬨,讓他進來。”

小內侍聞言忙出去傳話,片刻後紀輕舟帶著池州一前一後地進了李湛的書房。

李湛抬眼一看池州,冷聲道:“誰讓你進來的?”

池州和紀輕舟都一愣,倆人麵麵相覷,不約而同要一起出去。

“都回來吧!”李湛語氣冷硬的道。

兩人聞言又一起進來,垂首立在殿中等著李湛發話。

李湛抬眼瞥見紀輕舟被曬得發紅的麵色,皺了皺眉朝一旁的小內侍道:“去弄一碗綠豆湯來。”

小內侍剛要走,李湛又瞥了一眼池州,開口道:“弄兩碗吧。”

小內侍應聲而去,紀輕舟抬眼看了一眼池州,見池州抬著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那表情已經沒了方才在殿外的視死如歸。

片刻後,李湛又道:“坐吧,戳在那兒擋光。”

池州聞言謝了恩,便十分自然地坐在了一旁。

紀輕舟:……

他看看李湛又看看池州,這才反應過來!

這倆人原來是在這兒演苦肉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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