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觀來說，秦錚武藝一般，卻也勉強說得過去，打獵的本?事多少還是有點的。
可人就怕比較，一旦遇上高手，“說得過去”的本?事立馬就變成?“說不過去”了。
秦錚一連被祁景川搶了三五隻獵物後，人都急了。
祁景川卻像是故意要跟他做對似的，一直跟著?他，但凡秦錚看中?的獵物，尚未出手就會被祁景川捷足先登。
“你故意的吧？”秦錚怒道。
“想學嗎？我可以教你。”祁景川開口，依舊是那副從容不迫的樣子。
秦錚好勝心被激起來了，紅著?眼睛策馬進了獵場深處。
祁景川卻不放過他，策馬緊隨其後。
秦錚本?以為祁景川在得到警告後會放過他，然而對方卻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一連又?搶了秦錚好幾隻獵物。
最後秦錚氣得幾乎失去理智，縱馬的時候險些撞到樹枝，被祁景川眼疾手快控住馬韁一攔，他才沒撞上去，不過馬驟然受驚，直接將他甩了下去。
祁景川躍下馬背將人接住就地一滾，總算沒讓秦錚摔著?。
秦錚被他壓在地上紅著?眼睛怒視祁景川，片刻後眼睛一紅道：“你成?心想讓我出醜是不是？我打獵從來沒墊底過，今日出了獵場，我的箭一支都沒放，我爹都要跟著?我丟臉！”
“我說過，你若是願意我可以教你。”祁景川道。
“誰稀罕你教，獵場裡那麼多獵物，你非跟我搶！”秦錚一把將人推開，罵罵咧咧起身，看起來快氣哭了！
他雖然知?道獵場上沒有你我之分?，他看中?的獵物彆人也可以打。隻是，他感?覺這幾日與祁景川多少也有些朋友之間的情分?了，對方這做法分?明就是在故意針對他。
秦二少爺被人哄慣了，還從來沒受過這樣的委屈。
不過他更多的情緒是沮喪，因為意識到自己比祁景川打獵的本?事差了太多。
他長這麼大，第一次被教做人。
那感?覺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但終歸有些不舒服。
“算了，我願賭服輸！”秦錚冷靜了片刻開口道，“但你能不能給我留點麵子，我總不能出去後一支箭都沒發吧，我不怕丟臉，我爹可是京郊營的主帥……”屆時統計完獵物，若是一支他的箭都沒找到，多少是有點丟人現眼的。
秦二少爺能屈能伸，今日遇到了硬茬，算是學會了服軟。
“江湖險惡，你自幼被人哄著?長大，日子久了都分?不清真?假了。我怕你這麼稀裡糊塗的……將來被人哄了吃虧，並非有意想氣你。”祁景川說著?搖了搖秦錚身上的箭筒，開口道：“方才搶了你的獵物，用的都是你的箭。”
秦錚回頭?一看，才發現身後箭筒裡的箭幾乎快沒了。
祁景川何時偷了他的箭，他竟然沒發現……
當日出了獵場後，侍衛們去清點了獵物，秦錚箭無虛發，除了他自己射中?的最後那幾箭，祁景川先前射中?的獵物都算到了他的頭?上。
事後，秦錚鬱悶了小半日。
終於?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他過去在獵場上那些“豐功偉績”，隻怕也不知?道有幾分?真?假。
當日黃昏，秦錚去找了祁景川。
他要和?祁景川比武。
不論?如何，今天這事情他得驗證一下，否則不死心。
“你確定?嗎”祁景川問?道。
“嗯，而且請你務必不要手下留情，使出你的真?本?事，千萬彆哄我。”秦錚道。
祁景川打量了他一眼，開口道：“你確定?嗎？”
“確定?。”秦錚一臉堅定?地道。
他想知?道，自己這“打遍天下無敵手”的頭?銜，到底有幾分?真?假。
“你若是放水，我便與你絕交。”秦錚一本?正經地表達自己的決心。
祁景川點了點頭?道：“好。”
兩人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動的手，因為秦錚覺得自己多半未必能贏，他多少還是在意麵子的。少年人，哪怕能勉強做到願賭服輸，卻未必能坦然接受在眾人麵前慘敗。
反正他在祁景川麵前，已經輸了好幾回了。
再丟一次臉，也沒什麼……
待祁景川一走，誰也不會知?道此?事。
秦錚想通了此?節，心中?坦然多了。
兩人正式動手，祁景川以自己年長為由，讓了秦錚三招。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秦錚被祁景川三兩下就製住了，他手被祁景川擰到背後，整個人被按在地上動彈不得。那感?覺太難以形容了，秦錚用儘了全身力氣，換來的隻有“不動如山”和?他滿頭?的細汗。
“可以……可以撒手了。”秦錚悶聲道。
祁景川聞言便鬆開了他。
秦錚趴在地上半晌沒起來，腦袋埋在雙臂之中?，瘦削的脊背帶著?幾分?隱忍地顫抖。
祁景川一怔，開口問?道：“你……哭了？”
“閉嘴吧你！”秦錚埋著?頭?，聲音帶著?不加掩飾地更咽。
祁景川萬萬想不到會把人弄哭，一時之間也有些手足無措，隻能守在旁邊等他哭完。
秦二公子這輩子沒受過這麼大的打擊，少年人的自尊心幾乎被打碎了。
他預設過自己會輸給祁景川，卻沒想到是以這樣慘烈的方式！
“你……你和?我父親那些部下比，你覺得他們比你差得多嗎？”秦錚埋著?頭?問?道。
祁景川不知?道他想聽?什麼答案，便誠實地答道：“有幾個將軍，功夫應該遠遠超過我，有幾個可能打成?平手，還有……”
“彆說了！”秦二公子羞憤愈甚，恨不得一頭?鑽進土裡再也不見人。
這些人，一個個都比祁景川還厲害，從前還假裝是他的手下敗將……
而他竟然一直都信以為真?，還常以此?為榮，鬨得半個京城都知?道他秦二公子武功卓絕！
秦錚覺得自己再也沒臉見人了。
“其實……”祁景川想了想，開口道：“今日我們切磋的事情，你不說，我不說，沒有人會知?道的。”
秦錚聞言轉頭?看向祁景川，少年人雙目通紅，眼睫濕漉漉地，祁景川見之一怔，下意識吞了一下口水。
“那不等於?，自欺欺人嗎？”秦錚問?道。
“大家讓著?你本?就是哄你高興，誰也沒在意過輸贏。”祁景川道：“有些事情，隻要你自己不尷尬就行了，何必要說破呢。”
秦錚擰眉想了想，他腦子不像祁景川這麼機靈，一時間有些轉不過彎兒來。
“你想想，這麼多年你們不都是這麼處過來的嗎？”祁景川道：“你就裝作不知?道，大不了往後彆再同他們切磋便是，誰也不至於?主動拉著?你比武吧？”
秦錚覺得祁景川說的很有道理，他那沮喪來得快去得也快。
不就是技不如人嗎？天底下那麼多武功平平的男人，難道都不活了？
大不了就像祁景川所說，他往後不朝人吹牛了便是。
想通了這一節，秦錚覺得心情好多了。
他心思並不算太細膩，也聽?勸，倒不至於?去鑽牛角尖。
秦錚緩和?了片刻心神?，兩人便朝著?營房走去。
眼看快到營房了，秦錚突然又?想起了什麼。
“今日的事情，你說好了會替我保密？”秦錚朝祁景川問?道。
秦二公子眼睛已經沒那麼紅了，但沾濕的眼睫乾透後尚未揉開，驟然望去依舊帶著?些許濕漉漉的感?覺，顯得少年那目光多了幾分?平日裡少有的情緒。
“嗯？”祁景川挑了挑眉，問?道：“你說的是比武輸了的事情？”
秦錚聞言頓時有些著?急，紅著?臉壓低了聲音道：“不止這件……還有……還有我被你揍得……哭了這件事。”
祁景川見慣了秦二公子那副混不吝的樣子，驟然見他這幅模樣，隻覺十分?有趣，便生出了幾分?逗弄的心思。
他想了想，故作為難地道：“那我一次要為你保守兩個秘密啊？”
“你……”秦錚心中?著?急，都沒聽?出他言語間的逗弄之意，忙道：“你想要什麼好處，我跟你交換總可以了吧？”
祁景川點了點頭?道：“什麼好處，你說來聽?聽?？”
“你不是很喜歡京城嗎？”秦錚道：“我知?道……京城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你肯定?會喜歡，回頭?我帶著?你去玩兒個遍。”
祁景川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秦錚以為他不願意，又?道：“包吃包住，銀子都算我的！”
祁景川聞言這才點了點頭?。
秦錚總算鬆了口氣，卻沒留意祁景川轉過頭?時眼底露出的那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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